第51章 婚約

第51章 婚約

關越的提醒并非是杞人憂天,因為袁芷蘭對趙夫人這個塑料姐妹的感情雖說算不上多麽深厚,但面對告知趙姜雨行蹤這種對自己沒什麽影響、又能白拿對方一個人情的大好事,誰也摸不透她到時會怎麽做,還是得小心應對,省得這麽多天的努力,到最後全功虧一篑,反而平白叫幫忙的江堯落了口舌。

更何況,嚴格說來趙姜雨這事其實也不算對袁芷蘭毫無影響,歸根結底她是江堯的親生母親,活一天、就和江家乃至于江氏的榮辱綁定一天。

現如今江堯出手,幫忙送趙姜雨出國的事趙家那邊其實未必猜不到,之所以沒動作,也只是沒什麽切實證據,加上逃婚算是家醜,行事起來總顧忌些,但背地裏說不定已記恨上了江堯;袁芷蘭作為江夫人的這些年最注重人心籠絡,要是被她得知趙姜雨在江堯的庇護下,自己苦心經營的好口碑為此搖搖欲墜,恐怕是萬萬不肯讓這事繼續順利進行的。

趙姜雨一時沒吭聲,只怔怔握着手裏剪刀:她在龍青的這些日子原本就因為沒什麽交往的朋友深居簡出,好不容易好一些,竟然又來這麽一個噩耗,簡直讓人懷疑,當初她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确了。

“我知道了。”她低聲地說,猶豫片刻,又問,“江夫人剛走,是什麽急事,又讓她這麽匆忙地趕回來?”

這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而且真論起來趙姜雨也是其中一環,就連躺在病床上的席澤都得叫聲嫂子;關越不知道該怎麽說,便停了會兒沒答話,趙姜雨見他這副神态,也知道自己恐怕失言,便往回找補着道:“……是我問多了,抱歉。”

江堯也在這時走下樓,應當是沒聽見他們的話,徑直拿着手機進了書房,說是要找專業人士再最後确定一下擺放的位置,然後叫人來立刻訂上。

這種重視程度,放在幾分鐘前,應該會讓身為創作者的趙姜雨很高興,但這會兒她卻沒笑出來,神色暗淡,沒多久,就找了借口告辭。

關越将她送到門口,折返去書房看打電話的江堯,後者已經和設計師從裝修聊到風水,大有為一幅畫再裝修一次房子的意思;他想起被江堯弄得估計親媽都不認識的另一套別墅,感覺自己很有必要阻攔一下,便開玩笑似的說:“也不用這麽興師動衆吧?難道還要為一副油畫把咱們家裝修成城堡嗎?”

江堯思索了一下,竟真的答:“可以,你喜歡城堡嗎?”

“……”

關越又被江堯的較真程度給震了一下,因為認真問他喜不喜歡城堡的江堯看上去不像是要叫人來裝修,反而像捏着銀行卡随時準備為他大刷特刷的購物狂;他有點無奈地扶額,心裏的犄角旮旯卻漫上一點隐秘的被寵愛的喜悅,他想難怪他喜歡江堯,正常人恐怕早被這種表達關心的方式吓跑,也就他還覺得美呢。

“算了,先不說這個。”他想起趙姜雨來之前江堯似乎還有話沒說完,當即決定轉移話題,“你剛才,小趙姐姐來之前,想和我說什麽?”

江堯微微地一頓,表情沒剛才那麽自若:“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想問,當時我們結婚之後,你看——”

他忽然有點說不下去,既怕關越說的是自己想聽到的答案,又怕不是;當年在江氏最如履薄冰的時候恐怕他做決策也沒有現在糾結,他一時想關越可能只是說得順嘴,一時又想萬一真是對方沒看到,那他豈不是有義務将情況說清楚?

但扪心自問,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說。

他和關越是協議婚姻,這點他們兩個人都再清楚不過,協議婚姻的大頭當然也在協議而非婚姻,所有像他們兩個這種情況的夫妻婚前或者婚後都會事先拟定一份內容翔實的協議,涵蓋了雙方的婚前財産、婚後共同財産、雙方應在婚姻中履行的責任以及各種突發情況的應對和後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結婚期限。

除去某些先婚後愛的極端個例,或者是最後能修成正果的個別情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協議婚姻,從結婚開始就是奔着離婚去的,婚姻對他們這種人來說相當于是一個長期的合作項目,但再長期也總得要有結束的時間,結成婚姻所帶來的利益以時間來明碼标價,這個時間因人而異,一般來說不會超過五年。

然後到期,雙方分道揚镳,找個完美借口宣布婚姻破裂,協議聯姻的最後一步,至此才算終于結束。

他和關越的協議上,所标明的婚姻存續時間,就是五年。

也就是普遍情況中最最長的那個時間點,是他坐在書房失眠了三個晚上終于下決心敲定的,雖說摻了點私心,但這個時間确實也最合适:

關越的年紀不算大,和他結婚時剛剛法定,大學都還沒畢業,加上關家對關越的态度就是一件賣出去換錢的商品,幾乎相當于孑然一身,五年的時間,是他用婚姻換來的關越的一段安全期,在此期間裏關越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失敗了也沒關系、從頭來過也沒關系,他會負責五年裏讓對方的夢想最終變現,這樣即使未來他們離婚,關越也有事業依仗,加上屆時他的暗中周旋,就能夠永遠逃脫被本家賣出的命運。

這都是他計劃好的,他将五年後和平離婚寫進他們的協議裏,珍之重之地遞到關越眼前,但他沒想到時機那麽不巧——後來他才從祝星緯那兒知道,關越白天剛剛去了對方的酒吧,并得知對方也即将和季家聯姻的消息。

當天的關越對什麽合同協議之類的字眼簡直過敏,他知道關越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婚姻給朋友打了個不好的樣,但那時的他不知道,所以他照常遞出了那份拟好的協議,并眼睜睜看着關越不耐煩地草草翻了一遍就又遞還給自己,話倒是講得甜,淨是什麽“有哥看就夠了”這一類讓他昏頭的糖衣炮彈;他有心想逼着關越再仔細看看,但對方實在抗拒過了頭,搞得他又心軟又難過,以為對方真那麽不在乎和他結婚的事實,連看都不願看一眼。

然後那天他還是放過了關越,他想:關越說得也對,反正所有內容他都會仔細看過,這個世界上沒人比他更怕關越吃虧,那就算了,別逼他們家小孩了,他替關越好好存放着,也是一樣的。

結果……結果,這死孩子!

回想起自己心路歷程的江總氣得咬牙:那麽大一行寫着“五年為限,到期和平離婚”的字,關越愣是好像沒看見!

上學的時候是怎麽讀書的?這和要他的命有什麽區別?

有些事的勇氣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他有本事親手把寫着離婚日期的協議遞給關越一次,可沒本事再提起來第二次,江總也是人,江總也會不高興,當初也沒人跟他說離婚前還要再講一遍啊?

他還是沒能把真相說出來,倒是表情愈發得扭曲,看得旁邊的關越縮了縮脖子,問他:“哥,你到底要說什麽呀?”

“……”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為了自己的心髒着想,決定換個委婉點的問法:“季崇的病不一定已經完全治愈,他和祝二往後幾年的婚姻,你怎麽看?”

——江總又沒想到,他的親親小寶關越昨天還和祝星緯吵了場架,并且嘴一點不把門地把季崇生病的事兒給禿嚕出去了,他眼睜睜看着關越的表情開始變得飄忽,眼神亂飛,就是不定在自己身上,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難得連名帶姓地喊:“關越,你又幹嘛了?”

關越眼見逃不過,老老實實地低頭看腳尖:“我把季崇生病的事和祝二說了。”

“你——”

他猛地又嗆了,因為過于不可置信以至于沒繃住自己成熟穩重的人設:“越寶,你是真不給你哥我一點活路啊,祝嘉昱回頭知道了問起來,我要怎麽和他說?他那暴脾氣,不給我生吞了?”

“再說了,”他喝了口關越不知道什麽時候遞到他手邊的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嘉昱哥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一個人開始可憐另一個人是很危險的事,因為這太容易讓人心軟,如果祝二分不清自己對季崇的感覺是出于對病人的可憐還是真的喜歡,就盲目地接受了季崇的愛,這無論對他本人還是對喜歡他的季崇來說,都是很不公平的事。”

“哎呀我跟你說不清!”關越開始耍賴,往他書房裏那個非常突兀的懶人沙發上一倒,嚴絲合縫地嵌了進去,“以後你就知道了!”

“什麽意思?難道是等我到你這個年紀就明白了?”

“……”關越無語,他在懶人沙發上蠕動着往下滑,有點煩,“你到底要問我什麽啊?快點,我困了,我要回去睡回籠覺。”

“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你說對季崇和祝二的婚事什麽看法啊?”他想了想,才說,“我覺得能成,就算我不說季崇生病這回事應該也能成,你就和嘉昱哥等着瞧吧,說不定過個五六年,倆人都得上榜龍青模範夫夫了!”

“五六年?”

江堯反問,旋即蒼涼地笑了,他想:祝星緯到底是怎麽和關越說的?這事的發展怎麽能離譜成這樣?

他自己和季崇的婚約,一共也就……

三年啊。

作者有話說:

文案名場面即将出現: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我發誓!我下次更新将會恢複長度,不然我就把我的頭發一根根拔下來吃掉!

2023.8.27修正:進行了細節的修改,協議婚姻的事情名義上只有關越和江堯這兩個當事人自己清楚,非名義下有祝二和唐诰、沈一簇知情,祝大也心裏有數,但為了避免理解偏差,此處将“身邊所有人都清楚”修改為“兩個人都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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