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夜聊到半夜, 早上五點,姜厘勉強睜開眼,把米糖送去機場。
什麽依依不舍,都被困意沖淡了。
米糖的狀況也不遑多讓, 揮揮手, 好潇灑的說了再見, 急着去補覺。
姜厘回到別墅時, 朝霞初升。
蹑手蹑腳的上了樓, 脫得只剩內衣褲,剛要爬上床, 就被人揪住了後脖子。
“不洗澡就睡?髒不髒?”李燼睡眼惺忪,顯然是被她的動靜吵醒了。
姜厘困得要命,先發制人的控訴,“果然是感情淡了, 這就開始嫌棄了呗……”
她說着,四肢像是八爪魚似的纏上去,“好了,都髒了, 可以睡了。”
李燼差點被她的無賴勁兒逗笑了,沒等說什麽, 這人已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臂彎裏眯着了。
睡顏恬靜,一點兒都看不出古靈精怪的性子,倒像是他那晚在會所裏見到的, 冷淡, 拒人于千裏之外。
姜厘一覺睡到了中午,卧室門被敲響時, 還有些恍惚,反應了半分鐘,才睡意難消的從夢中抽神。
“吃飯。”門被從裏面打開,李南星說。
這場景有點眼熟,姜厘想。
她擡腳就要跟着走,卻是被嫌棄。
“你不先洗臉刷牙?”
“……”
“哦”,姜厘趿拉着拖鞋又折返回去,還不忘叮囑,“你不許偷吃,等等我啊。”
像是人格受到了侮辱,李南星忍無可忍:“我又不是你!”
姜厘偷吃。
從醫院回來的那晚,李南星下來吃飯比她晚了幾分鐘,他餐盤裏的蟹粉獅子頭就被偷吃了一顆。
往事被揭穿,姜厘也不見窘迫,淡然之,“沒辦法,我饞啊。”
跟那晚的說辭一樣。
李南星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轉身下樓。
樓下有飯等着,姜厘也不護膚了,匆匆塗了水乳,踩着拖鞋坐到了位置前。
病好了,餐桌上的那道天塹也消失了。
姜厘早飯就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埋頭狂吃。
李南星比她好一點,但多添了半碗飯,吃撐在了椅子上。
“嗝~”
他窘迫得瞬間臉紅。
姜厘咽下最後一口湯,擡頭看他,“真能吃。”
“這些菜你也吃了一半。”李南星回怼。
“我成年人了。”
“我十六歲了。”
散漫且無聊的鬥嘴幾句,姜厘伸着懶腰起身,“走吧。”
前車之鑒,李南星立馬警惕,剛想問句‘幹什麽’,就聽她說——
“今天天氣不錯,我輔導你寫作業吧。”
“?”
“???”
十分鐘後,李南星一臉不情願的抱着幾張卷子和幾本練習題下來了。
姜厘似乎對這個角色抱有極大的熱忱,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了一副大黑框眼鏡戴上了,十分的……古板。
“現在,把我當作時薪五百的家教,李同學。”姜厘昂首挺胸,十分自信。
李南星好想說,他小學時的爺爺給找的作文家教都時薪上千了。
但怕她驕傲,沒敢說。
姜厘翻了幾張試卷,被知識的光芒刺傷了眼。
這些久遠到像是上輩子的事,符號扭曲得她像是在看火星文。
李南星明顯看出來了她的不适,超級故意道:“這個我不會。”
手指輕飄飄一指,就是數學最後一道大題。
姜厘覺得,自己的靈魂溜了,只剩軀殼。
她故作淡定的掃了眼,“人家不是說了嘛,求導。”
“不會。”李南星說得幹脆。
姜厘腦子裏忽的靈光一閃,“不會是正常的,你剛上高中,這還沒學呢。”
別想忽悠她!
高一時學的函數是最基礎的!
哪兒來的求導!!
李南星很篤定的揭穿她:“你不會做。”
語氣是愉悅的。
這是在她身上找優越感?
這誰能忍?!
“我會。”姜厘賭上了高材生的名號,為榮譽而戰。
拿起那張試卷,沖他擡擡下巴,超有師範兒的說:“你先做別的。”
李南星好整以暇的看她強撐,倒是很聽話的坐到地毯上,拿起筆寫別的試卷。
姜厘抓着卷子,一臉苦澀,心裏發瘋嚎叫。
救命!
F(x)是個啥啊?!
幾分鐘後,一只白白嫩嫩的手,偷悄悄摸向旁邊的手機。
突然,李南星扭頭問:“你不用筆和草稿紙嗎?”
那只手嗖的收了回來,姜厘重重點頭,“用!”
當然得用!
她百度後要記下來的啊!
李南星遞給她一張紙一支筆,又扭回去繼續做題,像是沒發現她鬼鬼祟祟的動作。
姜厘拍照,搜索。
界面跳轉,她頓時面色一喜。
有原題!
附着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
姜厘瞄了眼那認真寫題的人,手指戳開那題答案。
傻眼了。
F’(x)又是個啥啊?!
為啥f(x)=x-in x(x>0),所以f’(x)=1-1/x ???
姜厘神經都在隐隐的疼,輕咳一聲,難掩心虛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那個你——”
她說着站起身,把手裏的試卷和草稿紙放到一邊。
“不做了?”李南星明知故問。
“晚上再做,我先去辦點事。”姜厘搪塞道。
即刻執行和死緩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對視幾秒,她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唰唰幾下翻過他的練習題和試卷。
十分真誠的建議:“教育減負,這些題目不典型,配不上你聰明的大腦,別做了。”
李南星:“……”
“管家說,水蜜桃樹苗送來了,我們去栽樹啊?”姜厘努力誘哄道。
她就不信,這個年紀的男生會寧願待在屋裏寫題,不出去玩兒土的!!
李南星表情一言難盡,“你不想讓它活?”
“……”
薯片可樂熊出沒,快樂一下午。
臨近晚飯前,兩人開開心心的去了小花園。
“去拿鐵鍬來,我去搬樹苗。”姜厘愉快分工。
李燼回來時,就見這倆在點燈奮鬥。
你挖個坑,我栽個苗,埋點土,踩一踩。
配合是相當默契了。
他眉梢微動,拾步過來。
也不幫忙,杵在旁邊近距離看他們勞作。
李南星先看見了他,也不說話,也不喊爸。
姜厘瞅見人,跟見到了救命仙君似的,直接把手裏的鐵鍬扔給了他,“你來挖坑,李南星埋。”
吩咐完,自己坐到遮陽亭子下喝水去了。
累得夠嗆。
李燼掃了眼旁邊剩下的幾顆樹苗,也不着急幹活兒,而是問:“多少工錢?”
“不要這麽利益化。”姜厘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姿态。
“我是商人”,李燼輕哼一聲說:“唯利是圖。”
“但你回家了啊,那就是家人。”姜厘振振有詞的勸說。
“親兄弟明算賬。”
姜厘瞪圓眼睛,拍案而起,“我給你當老婆!你竟然想跟我當兄弟?!”
李燼:“……”
旁邊噗嗤一聲,很低,但也足以察覺。
李南星抿着笑,把手裏的樹苗埋好,擡頭催促,“你快點。”
李燼略一挑眉,也沒計較他略顯浮躁不耐的态度。
在旁邊剛準備挖坑,又聽他說——
“離遠點。”
李燼掀起眼皮掃向他,沒說話。
李南星回視得理直氣壯。
“還有什麽話,一起說了。”李燼先開口道。
“挖好看點,深度和寬度要跟我剛剛的那個一樣。”李南星也真的說了。
李燼朝旁邊擡了下下巴,“既然有要求,那就示範一個。”
這話聽在李南星耳朵裏,莫名帶了激将法的作用。
他抄起鐵鍬,快狠準的挖了一個坑。
寬度深度和間距都非常完美。
李燼慢條斯理的拿起旁邊的一顆小樹苗,放進去,單手抓着,示意他可以填土了。
明明剛才跟姜厘這樣配合沒什麽問題,但是這人換成了李燼,他就覺得渾身別扭。
李南星一鍬接一鍬,自己挖出來的土,自己填回去。
踩兩腳踩實了,十分自覺的過去挖下一個了。
循環往複,別扭消散了,最後一顆桃子苗栽進坑裏,他倒是突然記起,本來是李燼挖坑的!!!
李南星猛地擡頭,與那姿态閑适的扶苗,唇角勾着笑的男人對上視線。
沉寂兩秒。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好狗!
快到五月了,夜風吹在身上都不覺得涼,反而有點舒服。
三人往回走。
“怎麽想起栽桃樹了?”李燼問。
“花好看,水蜜桃好吃。”姜厘回答得簡單且俗氣。
話音剛落,左手被走在身側的人牽起了。
她扭頭看他,男人側臉線條淩厲,面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好似尋常。
“自己栽的,要自己打理。”李燼說。
姜厘頓時撇撇嘴,嫌棄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教育小孩兒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樣。”
“他可沒說過這話。”李南星在旁邊小聲插話,語氣略顯不忿。
“果然啊,兒子是親的,老婆不是。”姜厘一副心酸口吻,甩開那只幹燥溫暖的手掌,加快腳步往前走。
看背影,跟只小受氣包似的。
李燼也沒追上去,與那隔了一個人的距離的人說:“你氣的,你去哄。”
李南星:“?”
“是你自己區別對待!”他暴躁提醒。
李燼扭頭看他,語氣風輕雲淡,“你們沒區別嗎?”
李南星:“!”
好過分!
吃過晚飯,李南星上樓了。
挖坑挖到發燙的手,把那些‘不典型’的作業鋪開在寬大的書桌上,擺陣法似的。
一盞燈,一支筆,一個晚上,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