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聽
偷聽
晚上,曲陽依舊睡在外間。
睜開眼睛是盧文喻,閉上眼睛還是盧文喻,曲陽感覺自己瘋魔了。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後,曲陽依然沒有睡着。
他起身下床,走到裏間門口,想進去看一眼盧文喻,怕他又沒好好地蓋着被子睡。
這時,屋外出現了一絲異響。
不一會兒,一名灰衣人出現在外間。
“少爺,有個小厮趴在主屋窗邊偷聽,被我們拿下了,匪石匪席看着他。”
曲陽點點頭,幹脆先去處理這事。
偷聽牆角的小厮是新分配過來的,主要做些灑掃的活,近不了曲陽與盧文喻的主屋。
小厮見到曲陽過來,立刻磕頭喊冤。
“大少爺,小的只是想起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才會靠近主屋。”
匪石斥道:“你是走近嗎?你是趴在窗邊偷聽!”
大半夜的在屋外能偷聽什麽?
曲陽不由地眼神一暗,“既然嘴裏沒句實話,那嘴就別要了。”
匪席立刻拿了針線過來,尖銳的針頭緩緩靠近小厮。
Advertisement
小厮見狀,眼神逐漸恐懼,癱坐在地方,褲子濕了。
匪席收起針線,嗤的一聲:“不禁吓。”
小厮連連磕頭求饒:“是二夫人讓我偷聽的,二夫人想知道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房事是不是和諧。我剛過去就被抓了,我什麽都沒聽到!”
“二夫人?”曲陽似乎很疑惑,二夫人是誰。
小厮逐漸冷靜下來,擡頭看向曲陽。
在他的認知裏,大少爺病體虛弱,不過問府中事務,待人和善。
然而此時,他看見的大少爺,雖然仍是病弱的模樣,但眼睛裏卻無一絲溫和,淡漠至極。
“回大少爺的話,是…是二姨娘。”
曲陽開口詢問:“二姨娘是怎麽吩咐你的?”
“二姨娘說,大少爺的身子骨恐怕不能行房,也就看着像是和大少夫人恩愛,讓小的聽一聽牆角。”
曲陽不由地眯了眯眼,剛想對匪石他們說“交給你們處理”,就聽到了屋外小厮特意提高的大嗓門。
“給大少夫人問安!”
這一嗓子,把這院子裏的人都給嚎醒了。
迎荷盼菡連忙跑到盧文喻身邊,生怕有人誤會了盧文喻。
盧文喻問:“看見大少爺了嗎?”
“我在這。”
曲陽走到門口,朝他淺淺一笑。
盧文喻緩緩走向他身邊,滿腹疑惑,且不安。
深夜不在屋裏睡覺,到雜物房來作甚?
曲陽見盧文喻身上單薄,把他裹進自己的披風裏,兩人挨得極近。
盧文喻紅了臉,小聲嘟囔:“這天兒不冷。”
“夜裏寒氣重。”曲陽擁着他往院子裏走。
在他們身後,匪石匪席把那個偷聽的小厮拖了出來。
雜物房空氣不好,曲陽知道盧文喻好奇,也沒想要瞞他,便示意把人帶到院子裏。
“這是怎麽回事?”盧文喻睜大了眼睛。
他記得院子裏的每一個人,記得這個小厮是灑掃的。
“他是二姨娘的人,今天夜裏偷聽我們牆角,被抓了個現行。”
聞言,盧文喻的臉色白了一瞬,然後變黑,目光複雜地看了眼曲陽。
他們還沒圓房呢。
他現在分明沒有抗拒他的親近,怎麽就不知道回內室睡呢?
曲陽接收到他的目光,以為盧文喻只是因為聽牆角的事而生氣,便說:“你想怎麽處置他都行。”
盧文喻問迎荷盼菡:“半夜偷聽主子的牆角,如何處置,可有定過規矩?”
迎荷回道:“打十板子,攆出府去。”
盧文喻點頭:“那就按規矩辦。”
小厮不停地喊叫求饒:“是二姨娘吩咐小人做的!”
盧文喻看向曲陽,确認他眼底的鼓勵和信任後,對匪石吩咐道:“去請管家過來。”
匪石作揖應了一聲,忙不疊地去請管家,遇見個起夜的就宣揚幾句,終是把府裏的人都鬧了起來。
曲夫人坐起身,喚值夜的丫鬟進來。
白蘭被同屋的丫鬟叫醒後,剛好過來看看曲夫人這邊的情況,聽到曲夫人喚人,就進去回話。
“外面發生什麽事了?”
“回夫人的話,好像是二姨娘指使小厮偷聽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牆角,被抓了個現行。”
“這個陳金枝!”曲夫人滿臉憎惡。
“夫人可要出面處理?”
曲夫人半眯起眼睛,微微沉吟了會兒,繼而說道:“就讓大少爺和大少夫人自己處理吧。”
“是。”白蘭上前,伺候着曲夫人重新躺下。
走出裏間後,候在外間的小丫鬟問道:“白蘭姐姐,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重新歇下了,別讓人打擾了夫人。”
“好嘞。”小丫鬟應了一聲。
白蘭在主院門口頓了一下,徑直前往曲陽與盧文喻的院子。
這邊,管家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曲陽與盧文喻身邊,心裏把二姨娘和偷聽的小厮罵了無數遍。
“夜裏寒氣重,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先進屋歇着吧,我來處理這不懂規矩的東西。”
曲陽咳嗽了一聲,聲音虛弱,卻堅持說:“不妨事,這厮膽敢偷聽我的牆角,我非得究個明白。”
“是二姨娘指使小的偷聽,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什麽都沒聽到,請大少爺恕罪。”
小厮喊啞了嗓子,聲音沙啞地繼續求饒,來來回回依舊是那麽幾句話。
盧文喻打了個哈欠,臉上滿是困意。
曲陽對管家說:“找人看着他,明早再處理。”
“是,請大少爺放心。”管家連忙應聲,心想,總算可以回去睡覺了。
盧文喻扶着曲陽進屋,然後關上房門。轉身時,就看見曲陽徑自走向外間的床榻。
曲陽往榻上一坐,邊褪鞋襪,邊說:“你也休息吧,明早多睡會兒。”
“嗯。”盧文喻輕輕應了一聲,走向裏間的那道門。
走到門口時,盧文喻轉過頭來,問道:“管家是二姨娘的人嗎?”
他不是關心此事,而是找了個話頭。
曲陽剛準備躺下去,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沒想到盧文喻會關心這件事,“管家不是二姨娘的人,他是不作為。”
盧文喻垂下眸子,默不作聲地站在門口。
曲陽頓了一下,穿上鞋走到他身邊,關心地問:“怎麽了?”
盧文喻抿了抿嘴,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二姨娘懷疑你不能那個,你……”
曲陽松了口氣,原來是為這事擔心。
他滿不在意地說:“無妨,等我将來娶妻生子,謠言不攻自破。”
頓時,盧文喻眸子一沉,冷聲問:“那我呢?”
曲陽頓住,看着他眼底的怒與怨,徹底愣住了。
盧文喻追問:“既有意休了我,又為何要娶我?”
曲陽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沉默讓盧文喻禁不住鼻頭一酸。
盧文喻用力推開他,轉身推門進屋。
曲陽怔怔地站在內室門口,大腦一片空白,就好像停止了運轉一樣。
內室裏,盧文喻氣呼呼地在心裏把曲陽從頭罵到腳,而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心想,休妻就休妻,怕什麽,他要先休夫。
想着想着,盧文喻就睡着了。
內室門外,曲陽卻是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回榻上,耳邊不斷響起盧文喻的那句“那我呢”。
他原本的打算是和離,可和離後,對盧文喻有什麽影響?
以前沒有關心過的事情,現在他關心了。
他忍不住擔心盧文喻和離後的生活,怕他被人嘲笑,怕他過得不好。
想着想着,曲陽便輾轉難眠了。
這一夜,還有人也注定了失眠。
二姨娘因為小厮被抓,并且供出自己的事情,擔憂地坐立難安。
她讓人把二少爺和二小姐叫到了身邊,想和他們商議對策。
曲燦最看不慣他娘做的這些事情,心中暗自嘆氣,說道:“明早我陪娘一起去向大娘認錯請罪,就說是因為擔心大哥,所以才好心辦了壞事。”
曲曉蕊連連點頭,站在親哥這邊,“二哥說得對。娘,您就聽二哥的吧。”
二姨娘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這雙兒女:“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竟是胳膊肘往外拐!”
曲燦和曲曉蕊低頭聽着,左耳進右耳出,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
二姨娘被他們氣得捶胸頓足,“我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你們。曲陽那個病秧子,遲早得死。只要他沒兒子,将來曲家就會是曲燦繼承。”
曲燦卻是蹙眉,“娘,這話您別再說了。”
“你們兩個不争氣的,給我走!”二姨娘面紅耳赤。
曲燦不假思索地起身告退。曲曉蕊也連忙緊跟着告退。
轉角處,曲曉蕊小聲地問曲燦:“二哥,明天我們要不要先去見一下大哥大嫂?”
曲燦點頭:“那就趕個早吧。先去見大哥大嫂,然後再去給大娘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