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當面對峙

翌日,穆黎将衣物簡單打包,天未亮便驅車前往梨花溪。

昨晚臨睡前,谷文琛發送短信給她,讓她第二天早上十點直接前往警局,因此她得趕在那之前把搬遷的事情處理好,照谷文琛的意思來看,今兒得忙到什麽時候還不一定。

穆黎到達梨花溪時,天蒙蒙亮了起來,海面籠罩着一層白霧,秋深時節,白霧濃得仿佛化不開,朝陽初升,有一層金色的光圈在霧裏流轉,看不真切的虛幻。

出乎意料的,藺瑾謙竟已早起,正在用早餐,見到她來,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複又低下頭去儒雅斯文地喝着清粥。

穆黎見他似乎沒有交流的意思,便默默跟着羅赫去了她的房間,簡單布置後,匆匆離開。

不湊巧得很,她剛到樓口,藺惜突然從房間跑出來,粉嫩的娃還穿着白色蕾絲花邊睡衣,柔軟的黑發睡得淩亂了,睡眼亦是惺忪的,就那樣光着小腳丫子跌跌撞撞地沖穆黎跑來。

媽媽!藺惜驚喜不已地歡呼,張開雙臂,媽媽,你又來看我了嗎?

光線從樓道末端的窗子湧入,落在藺惜的身上,暈染出一道道光芒,那光仿佛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她俨然像一個小天使揮舞着翅膀。

穆黎恍惚了,仿佛看到了那個無緣的孩子,她不自覺地蹲下身,伸出手準備接應。

藺太太,你該走了。

不知從哪兒傳來的低冷男聲倏地切斷了美好的畫面,穆黎驚醒,擡眸看見藺瑾謙在她前方,依舊是身處輪椅。

他傾身,把藺惜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藺惜靠在他懷裏,一雙幽黑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着她。

與之相反的,是藺瑾謙那漠然冷冽的目光,在他的注視下,穆黎逐漸清醒過來。

她站起來,垂眸,淡漠地應道:打擾了。

說完,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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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傳來稍有柔和卻依舊寒冷的聲音,小惜乖,跟着阿姨去洗漱,爸爸送你去上學。

我想要媽媽送,可以嗎?

她不是媽媽,你會有新的媽媽。

……

穆黎一路走出了別墅,呼吸着深秋的空氣,大口大口地調整呼吸。

她仿佛又看到了一團團的血色,看到那個被丢棄在血水中的孩子,用小鹿斑比的眼神注視着她,輕輕地哀求道:媽媽,我好孤單,你什麽時候來找我?

那是她的孩子,被遺棄在深秋的孩子,如果她還活着,應該也有藺惜這麽大了吧?

藺太太,大少邀您到庭院簡單聊兩句。不知何時,羅赫出現在身後,恭敬地傳達藺瑾謙的意思。

穆黎跟着羅赫到達庭院,藺瑾謙已坐在他常坐的地方,悠閑地看着《華爾街日報》。

藺先生,你找我什麽事兒?羅赫退下後,穆黎開門見山地問。

藺瑾謙把報紙放到了一邊,擡眸,清冷地看着她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對當年那個孩子耿耿于懷,但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藺惜是藺家的孩子,你的孩子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穆黎攥緊了手指,感覺到一瞬的暈眩,那些塵封腐爛的記憶就這樣被他三言兩語挑破,她只覺得喘不過氣。

當年我讓羅赫問過你,是你不要它的,我便交給你父親處理了。藺瑾謙接着說道,如果你想看它,可以去問你父親,不要有動小惜的念頭。

指甲掐進了血肉,一絲絲尖銳的痛蔓延開,穆黎不動聲色地用力調整心緒,站在桂樹下面無表情地看着藺瑾謙。

這時她才發現,五年了,他依舊沒變。

一樣的少言寡語,一樣的一針見血,一樣的冷酷無情。

當初她剛嫁入藺家時,藺瑾謙便是避她如洪水猛獸,叮囑她不得近他身,一旦她惹怒了他,他便是滿身戾氣,神情中流露着厭惡與嫌棄。

五年後,他吃齋念佛,深入簡出,常年幽居梨花溪,并且有了淩姝那樣端莊玲珑的女伴兒,骨子裏卻和以前一模一樣。

想到這些,雜亂的情緒便在內心翻滾,穆黎深深呼吸,走到藺瑾謙跟前,哀聲道:在你眼中,我穆黎究竟有多不堪?事情發生了,也已過去,你我既是夫妻,無論誰被拖在回憶裏,都不是光榮的事兒。

“但是你放心,你藺家的東西我不會碰一分一毫,人也一樣,就這一年時間,藺先生再不舒服,既然答應了,姑且忍着吧!

丢下這番話,不去看藺瑾謙的反應,穆黎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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