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嗯,那成。這事我應了,我會盡力替你們調查清楚。許先生也請放心,這件事我會守口如瓶,不會有任何不相幹的人,從我嘴裏聽到半個字。”路恒幹脆利落道:“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回去整理一下,梳理梳理,盡快展開調查。”

他說罷,也不待許家人回應,朝他們略作颔首,随即長腿一邁便欲轉身離去。

“路少”,“路恒”兩聲叫喚幾乎同時出聲,一道來自許鑫濤,一道來自李宛。路恒頓住腳步,勾了勾唇,微挑眉,眸露問詢看着許家倆父女。

許鑫濤與李宛下意識相互對視了一眼,即刻又齊齊望向路恒。前者依然面帶憂色,後者則明顯有着不舍。

路恒心下失笑,這許鑫濤大概是被偷怕了~這會許是拿自己當作了救命稻草。只他對做許家的保護神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的興趣都在“羅賓漢”身上,不管對方是獨行俠,還是幾個人的團夥作案,他都很有興趣與之會會。

至于李宛眼裏飽含着的傾慕情意,他更是無意理會。李宛對他的心思,在他們相識之初,他便感覺到了。但他并不會因此感到額外的困擾。她喜歡他,那是她的事,與他有什麽相幹。她于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路人甲。

說起來,他和李宛根本不熟,自是更談不上有什麽私交。兩月前,偶然的一次發小聚會上,他其中的一個發小——陳超帶了倆姑娘參加了聚會。一個是陳超新近交上的一個女朋友,另一個就是李宛。

當時介紹說,李宛是陳超女朋友的閨蜜。一個單身姑娘參加這種兄弟連的聚會,其意顯而易見,大家心照不宣。

聚會當天,對那一道含羞帶怯,始終似有若無環繞在他身上的視線,他只作不知。她不是他喜歡的型,他對她興不起一絲的興趣。

既然不是自己喜歡的菜,就沒必要無謂的浪費時間,誤人誤己。

對超兒他們熱衷的找尋漂亮妞,談談感情瀉瀉火,喜歡的時候膩歪,膩味的時候拜拜。從始至終好聚好散,相逢一笑還是朋友。甚而興致上來了,還能相約一處再春風一度。這種豪門富家子慣常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愛或者說是性&愛戲碼,他完全沒有興頭。

他這種心态一方面源于路家的家教。

在男女感情上頭,他老爹路泉楓就是個現成的榜樣,數十年如一日,深情專一得令人肅然起敬。與他母親可謂鹣鲽情深,恩愛不移。

路家夫婦是浮華圈裏出了名的賢伉俪,多少豪門內的女人但凡提及到路恒的母親,無一不是口吻欣羨。

這世間莫說利字大過天,感情多數都靠買的豪門,單是尋常的柴米夫妻,能從一而終,一生只愛一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又有多少呢?

而路恒父母的愛情已然通過了時間的考驗。至而今,相親相愛,相守近三十年。已是知天命之年的父親,在外面,面目端肅行事果敢,氣質清貴不怒自威。不知有多少人,對父親心懷敬畏。

不誇張的說,單路氏裏,就有好些高層下屬平日裏為人傲慢,只到了父親跟前,卻言行謹慎小心翼翼。再倘若職務上不慎出了什麽差池,那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垂頭恭敬聽訓。

然在母親面前,父親卻象一只被馴服的獵豹,那殷殷望着母親,無比溫存依戀的眸光,那孩子似粘人的勁頭,亦同樣不知跌破了多少雙眼睛,驚掉了多少只下巴。

由此耳濡目染,潛移默化,路恒在個人感情上,并沒有富貴公子哥們常見的游戲人間的臭毛病。他也愛尋刺激,但不包括這一類。

另一方面則是緣于他的挑嘴~

許鑫濤看得準,路大少的确不容易親近,嘴刁得很。他對不能動心,毫無感覺的女人,向來視若無物。可分不出半分耐性,陪着瞎耗。

他後來在另一次兄弟連的聚會上,再次遇見了李宛。那會超兒沖他笑得騷&包,意味深長。趁他去洗手間的當口,跟在他後頭,淫&賤兮兮的問他有多久沒開葷了?

說這李宛不但生得嬌美動人,而且難得還是個雛,幹淨着呢。既然人巴巴的自動送上門,他要不幹脆順水推舟,就在會所裏開個房也疼疼人家,憐香惜玉一番。最主要男人老憋着,傷身。更勸他,犯不着為了個沒良心的女人守身,白白苦了自己。

都是見慣風月的主,超兒他們自然一早便看出了,李宛對他懷揣的心思。他漫不經心的聽着,但笑不語。心道,若超兒他們知道自己其實也還是個“雛”~

不知會是個什麽樣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陳超嘴裏那個沒良心的女人,是他的前任也是他唯一的一任“女朋友”江馨琳。她也算是他們的發小,都是世交家的孩子。

江馨琳名字聽來秀雅文氣,然卻是個素喜中性裝扮,大大咧咧,豪氣爽利的姑娘。不忌粗口,煙酒都來,說起葷&段子,更是個中好手。。

是以,雖生得不錯,但因她這雌&雄莫辯的性子,從小到大,他們這幫子人裏,沒一個拿她當姑娘家。

所以,這姑娘就這麽一直跟他們“青梅竹馬”哥倆好的混着。直到四年前,他與她突然在衆人面前宣布,雙方傾心相愛,鄭重決定确立戀愛關系。

一幫子發小聞之,風中淩亂~

自來眼高于頂的路大公子,居然兔子吃了窩邊草,喜歡上了江馨琳這樣的男人婆。

好些天後震驚中的衆人,才算是勉強消化了,這意想不到的重磅訊息。看向他的眼神裏滿滿都是:“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路公子!”

重口!忒重口!

怎麽就吃得下嘴!

這口味重得令人發指!發指!!

确立關系後,人前,他和江馨琳的相處模式一如既往,與之前并沒有什麽很大的分別。

只不過會相約一塊出席聚會,同進同出。衆人前間或勾肩搭背,撥撥頭發摸摸臉,戳瞎一溜兒的眼珠子。

超兒他們一面嚷嚷辣眼睛,一面忍不住猥&瑣的好奇心,虧他和江馨琳道:“嘿,我說你倆平日裏都怎麽親熱的,嗯?做那事時,都誰上誰下啊?”

殺雞蔫用牛刀~對付嘴&賤的人,江馨琳一個頂倆~~

他只用安适的坐在那,好整以暇的看着江大姑娘,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風氣勢,大開殺戒大肆修理~殺得那衆嘴&賤的壞胚子們哀鴻遍野,片甲不留。

這是在人前。人後,他送江馨琳回家,約會便算完。只有他知道,江馨琳是個拉拉。

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因為自小便與他們這幫子人厮混一處,總之,江家姑娘是徹底的長“歪”了。。

她喜歡女人,不但喜歡,口味還挑得很~不是嬌滴滴,千嬌百媚風情妖嬈的大美人兒,還入不了她的眼。

瞧瞧,江姑娘對女人的審美,比直男還要直~

毫無懸念,江馨琳是T~

江家也是鐘鳴鼎食的大家,即便是到了如今大衆對同性戀的接受度,普遍更加寬容的時代,于江家,這都是絕不能容忍,大逆不道的異類行徑。

是絕對的家族醜聞!

由此,江馨琳自然得瞞着。不但要瞞着家裏,還要瞞着那一衆發小,就怕人多嘴雜,一時不慎,漏了口風。惟有和她關系最鐵的路恒一人知道她這個秘密。

眼瞅着要到女大當嫁的年齡,為躲避江家為她安排的大陣仗的相親,江馨琳私下向他求助,假扮情侶,先拖住些時間,再從長計議,想出合宜的對策。他沒有猶豫,當即同意。

江家起先亦是不可置信,都是從小看到大的,以路家那孩子無可挑剔的條件,還有那深入骨髓的高傲脾性,能喜歡自家的姑娘,簡直堪稱奇跡。

而路家對路恒素來開明,且知子莫若父,路老爹對兒子的審美,還是非常了解的。知道這事必有內情。只心有疑惑,卻也未出聲幹涉。

對這個兒子,路父向來是放養政策~

只要不學壞,可以不太乖~路家不需要太過循規蹈矩的孩子,不行旁門左道就成。

随後,江家在将信半疑中,留了心暗地觀察,暗搓搓揣測。卻是找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兩孩子雖不若別的小情侶那般肉麻親熱,但在一起的時候,的确很是親昵。

轉念想,路恒這孩子,要真當不喜歡,誰又能逼得了他呢?畢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夥伴,長大了,相互愛慕也不是不可能的吧。雖然,額,就自家姑娘那德性,能被心氣高的路恒愛上,他們總不由自主感覺到心虛。。

私下裏,忍不住一遍遍感慨:“路家這孩子,果真是個不可捉摸的怪胎~”

于是乎,江家釋然。歡歡喜喜坐等小兒女有情人終成眷屬。

熟料,約莫半年後,路恒突然心血來潮,說覺得悶了,想要去法國住一陣子。作為他的戀人,江馨琳自當随行。

明面上,是路恒與江馨琳成雙成對,鴛鴦同行。但實質,暗度陳倉,江馨琳攜着她的小情人,一個藝術系的校花雙宿雙飛的私奔了。

再半年後,路恒獨自回國。按照一早的約定,由江馨琳自己與江家人攤牌。江家父母聽着電話,目瞪口呆。

只女兒态度堅決,言辭間毫無轉圜餘地。多番考量後,終是為着家族聲譽,不得已妥協。對外只聲稱女兒移情別戀~另尋到了真愛,準備在國外定居。如此,不露聲色的保全家族的體面。

江家姑娘曾與路家公子談過戀愛,自然不會有人會懷疑江馨琳的性&取向。連之前曾暗暗猜測過江馨琳會是個蕾絲的無聊人士,也自覺是自打了嘴巴。

隐有的流言,遂消失于無形。對路恒,江家有氣,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幫了江家。

就這般,所有人都以為,路恒至今不着女朋友,是因為與江馨琳的那段情傷,以為是他放不下江大姑娘。

哪裏想得到,這中間會有如此曲折的內情~更不會曉得,呃,路大少,嗯呢,還是一只鮮鮮嫩嫩的童子雞~

那天,他出了洗手間,沒再進包間,知會了程超後,便不顧陳超的極力挽留,自行離去。

就在今天,他第三次見到李宛。她央求他幫忙。他也就來了。為了那有意思的“羅賓漢”。

“路少,吃了晚餐再走吧,餐廳那邊都擺上了。”許鑫濤語氣誠懇的邀請着。

路恒過來後,二話不說,便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把許家探尋了個遍。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都還空着肚子,沒有用餐。

其實,許鑫濤一點食欲也沒有。但卻是不想路恒就這麽離去,潛意識裏就希望他能在許家多呆上一會。

路恒身上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他看着懶洋洋的,慵懶閑散。遇事卻又極其淡定冷靜,仿若天塌下來,也無所畏懼。有他在,無形中便令人感到安心不少。

短短一,兩個鐘頭的會面,許鑫濤已不自覺心生出依賴。似乎只要路恒呆在許家,一切就都會迎刃而解,再沒什麽可擔憂的。連那詭異到令人膽寒的“羅賓漢”,也不那麽可怕了。

聽到繼父挽留路恒,李宛心喜,随即附和道:“是啊,路恒,為了我們家的事,你還沒吃晚餐呢。吃了再走吧,要不,我們可要過意不去了。”

李曉潔見狀,也起身開口,溫溫柔柔的說道:“路少,吃了走吧。雖說這世間沒有什麽是路少沒有吃過的。只是知道你要來,小宛特地吩咐了家裏的廚子,燒了些私家菜。路少,就當換個口味,賞個臉嘗嘗看。”

路恒淺淺一笑,卻并不想賞臉~

他壓根沒想過,要與許家人有什麽交情。

“不了,還有朋友等着,”心念一轉,他頓了頓,面向許鑫濤确認道:“許先生有養貓嗎?”

聞言,對面三人面色微變。

“沒有,沒有養貓。”許鑫濤不明所以,帶着疑惑答道。聲音因莫名陡起的緊張情緒,而顯得略微呆滞平板。

那個人,他的前妻愛貓,曾養過一只。貌似養了很久,他記得他們離婚時,那貓還在別墅裏。前妻對那貓兒很是寶貝,當孩子似的養着。

曉潔懷孕後,他曾想過要将那貓送走,因為有說懷孕的女人,身邊不能養貓。卻遭到了前妻激烈的反對。她罕有那般對他,便是吃了激素藥,脾氣變得暴躁,也沒有那般激動過。

彼時,他對她心中有愧,便也沒有強求。而是将曉潔安置在他們另外的一處居所內。沒幾天,曉潔便說有東西落在別墅裏,要回去一趟。他想幫着取,曉潔卻羞澀道,女人家的小秘密,不能讓他知道。他只好帶着曉潔與小宛回去了一趟,結果,小宛的臉便被那人打傷,被打得鼻青臉腫,紅腫淤青。

說不上原因,這十幾年來,他和曉潔從不養貓。甚至也不曾提及過貓。和那人一般,貓也成了一種莫名的忌諱。

“嗯。”路恒點點頭,也不多作解釋,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半點也不再耽擱。

“路恒,”李宛叫着,他卻是不理,全不回頭。

李宛抿了抿嘴,終是忍不住,瞟了眼面色難看的母親,旋即追了上去。

奈何,路恒身高腿長,待她追到院子時,他已坐進車中,啓動了車子。李宛定定的站在那,望着絕塵而去的車子,心中喜嗔參半。

喜的是,他接了這樁委托,她可以與他有更多的見面機會。她會努力讓他慢慢愛上她。

嗔的是,他現在對她毫不在意,一點心思也無。若不是,追她的人有很多,她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醜得沒法看了!

不然,他為什麽從不正眼看她!

初見面那次,她跟着閨蜜秦思悅也就是陳超的女朋友,叫他:“路哥。”誰知道,他端着酒杯,睨了她們一眼,慢條斯理道:“別叫路哥了,叫路恒就好。”

旁邊有人跟着起哄調笑道:“妹妹,別叫他哥了,哥哥妹妹那一套,路少他不喜歡。沒關系,他不喜歡,我們喜歡。”

他聽着,也不反駁,輕扯了扯唇,長睫低垂,顧自喝酒。那一幫人似乎都挺敬服他,除了熱情招待他以外,便由着他獨坐,沒人敢去鬧他。

而只一眼,她便知道,她再也放不下他了。

她癡站着,聽到母親喚她,吸了吸氣,回頭朝立在門外的父母走去。

“看起來,許家這妞是陷進去了。”空氣中傳來一個娃娃音。

“沒戲,她和路家那大少爺成不了。”另一個娃娃音說道。

“我也覺得,路少爺看不上她。不知道怎麽回事,李家倆母女,我都不喜歡,一看就不是好人。假惺惺的。”先前的第一個娃娃音評論道。

空氣靜了一瞬。

“他開的路虎,我以為他會開布加迪,或者蘭博基尼。”第一個娃娃音略感吃驚道。

“是啊,再或者是一輛勞斯萊斯,然後,有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機,立在車門邊候着。電影裏頭都這麽演。”後頭那個娃娃音接道。

“還應該有一兩個深藏不露的保镖随行左右。”有不同的娃娃音不甘寂寞,冒了出來,只這個娃娃音相較之前的兩個娃娃音,要略沉略啞一些。

“傳聞不虛,眼見為實。這位路少爺果然特立獨行。”第二個娃娃音道。

“還很帥啊!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類男人了。”第一個娃娃音語氣夢幻道。

“出息!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花癡,有點節操行不行?”第三個娃娃音氣道,語氣很不滿。

“你跟一只貓談節操?!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你敢說你自己就是一只有節操的貓嗎?都不知搞&過了多少只母貓的家夥,哪來的臉談節操!”第一個娃娃音語氣泛酸鄙夷道。下一秒,又添了句:“說白了,你就是嫉妒人家長得比你好看!”

“嗤!”第三個娃娃音,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好了好了,還有正事需要商量呢?你倆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鬥嘴!明明都想着對方,在一起的時候,怎麽就不能好好說話!”第二個娃娃音出言輕斥。

“嘁,誰想TA了?!”這回是異口同聲。

空氣中再度陷入短暫的安靜。

許家別墅外的一棵高大的喬木樹枝上,三只貓排排坐,一只白色,一只黑色,另一只是橘貓。

黑色的那只體型明顯要比橘貓和白貓大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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