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葉櫻雖然臉上表現的淡定，其實心裏已經開始發憷。
居然被抓了個正着。
葉謙面容冷靜，背着手徐步走過來，只是問她，“你剛在幹什麽？”
語調平緩，卻有很強的壓迫感。
葉櫻臉頰微微紅，緊抿着嘴唇，不敢說話。
也不知道怎麽答。
總不能說，在調情吧。
“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葉謙恨鐵不成鋼，語調肅然，“都是你媽媽慣的！”
因為這件事，在來鄂城前，兩人在家還争執一番。
“別扯我媽媽！”葉櫻臉上很快抹去了僅有一絲害怕，擡頭反抗道，“她只是尊重我的選擇。”
葉謙臉冷下來，輕蔑的嘲笑了聲，“你的選擇？你在家吃的零食都是爸爸給你挑的，你現在跟我講——葉櫻，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別像個沒長大的奶娃娃，這可是你一輩子的事！”
葉櫻氣紅了臉，“難道我一輩子都要聽你的安排？那你每次有沒有問過我，你給我挑的零食我愛不愛吃？”
葉謙一時啞言，臉色鐵青。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就喜歡他。正是因為這是我一輩子的大事，所以我要自己選擇。”
“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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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櫻一愣，回頭，孟翊正朝這邊走過來，手裏拿着車鑰匙向後揚了下，落下了車鎖，。
葉櫻趕緊轉身跑到孟翊身旁，拉住他，着急的小聲道，“你怎麽又回來啦！”
孟翊反手捏住她的手，低頭看她，握了握，“沒事兒。”
他們兩個人的事，他作為男人，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
孟翊又看向對面的葉謙，禮節性的一笑，“多年不見，葉叔依舊那麽精神。”
葉謙斂了臉上的怒色，深吸了口氣，暫且壓住火氣，應聲，“多年不見，小羽你都已經長這麽大了，我自然是老了。”
葉櫻奇怪，“你們也很早就認識？”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小羽哥哥。”葉謙眼神意味不明，看着孟翊，“早就在你媽媽的幫助下改名換姓了。”
孟翊低頭笑了下，“能活到今日，的确要感謝溫姨多年的照顧和救命之恩。”
下午，葉櫻在家裏坐立難安。
剛剛孟翊和葉謙碰上了面，沒有她想象的沖突和為難，反而異常的冷靜。兩人好像早就約好似得，說要單獨聊聊。葉櫻想要跟去，卻被他倆同時默契的拒收了。
江晨拉着她回宿舍，可她才沒那麽聽話，乘着江晨上廁所，偷偷溜了回來。
萬一孟翊跟爸爸洽談不愉快，江晨跟爸爸合夥，真帶着手铐來把她捉回去呢，她才沒那麽傻，等在那裏伸着腦袋被捕。
孟薇收拾好行李出來，見葉櫻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過去問她，“你痛經啊？”
葉櫻抱着手機，擡頭看她，一臉懵，“沒，沒有啊！”
“哦。”孟薇問，“那你怎麽了？”
葉櫻坐起來，嘆了口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就是很煩。”
孟薇看她一眼，在她旁邊坐下，小金毛很快就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纏着孟薇的腳轉。
葉櫻見孟薇端起水杯在喝水，沒空理它，于是彎身把它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
“我哥呢？”孟薇突然問。
葉櫻挑挑眉，偏頭打量着她。
孟薇感應到她的眼光，怔了怔，蹙着眉，“你這麽看着我幹嗎？”
葉櫻，“你如果在明天離開前能叫他一聲哥的話，他肯定很開心。”
孟薇一愣。
“我來這些天，都沒聽你喊過他一聲哥，孟姐姐。”葉櫻試探性的問，“我能問你原因嗎？”
孟薇條件反射的緊了緊眉心，眼神空洞的望着她。
葉櫻摸了摸手裏的小金毛，坦然的笑了笑，“你要不想說，也沒關系。”
孟薇淡淡的看她一眼，葉櫻彎彎嘴角，低下頭去逗狗了。
半響無言。
孟薇傾身放下水杯，突然開口，“因為他是我哥。”
葉櫻握住小金毛脖子的手一頓，有些意外的擡頭。
“他早就警告過我，說那人跟我不适合，阻止我跟他交往。是我一意孤行，最後才落得這個下場。”
孟薇苦澀的扯了下嘴角，似在笑話過往，“當時，那人突然就消失掉。我恨得想罵人甚至想殺人，卻怎麽也找不到人了。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所以，他是我哥，我無處發洩，就怪他。怪他的阻撓，刺激了那人，所以才會抛棄我，跟別的女人跑了。”
彼此無言許久，葉櫻追問，“就這樣，你不願意見他，跟他冷戰了這些年？”
孟薇躺靠在沙發上，別過臉，緊閉着唇像在隐忍什麽，半刻才輕聲道，“如果他真愛我，哥再怎麽阻難，他也不會抛下我。如果他不愛我，就算哥沒有阻攔，他也會離開。”
“我怎麽會不明白，一個男人真的愛你，無論多麽艱難都會拼了命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是我不可理喻，因為我不甘心，才抓住他發洩。”
葉櫻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就紅了。
她心疼孟翊，這些年他本來就漂泊孤獨，而自己唯一的親人，卻不能與他共同面對和分擔，還給他施加壓力。而另一方面，她又同情孟薇。愛一個人沒有錯，錯的是，愛了一個錯的人，便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
“你會讨厭我吧？我知道。”孟薇說。
葉櫻仰起頭，逼回眼眶裏的眼淚。放開手裏的小金毛，爬過去跪到孟薇身旁，一雙小小的手，捧住她的臉。
孟薇早已是滿臉淚水。
葉櫻又側身在茶幾上抽了幾張面巾紙，輕輕的給她擦幹臉。
孟薇吃驚的看着她給自己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呆住了。
葉櫻給她擦幹眼淚，又退到一邊坐好，“你難過孟哥哥也會不開心，他不開心，我也會難受。你要是真覺得愧疚孟哥哥，你就在明天離開前，跟他好好聊聊，讓他解開這個心結。你是他這世上唯一的摯親，他一直都很自責沒有把你照顧好。前段時間你住院，因為你不願意見他，我和少楊叔叔到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醫院冷清的長廊上守着，在我們到之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從來沒有見到他那麽落寞過，落寞的——讓人心疼。”
葉櫻紅着眼眶看她一眼，“當然，我也能理解你。你沒有錯，該遭到報應的是那些渣男。我希望你這次去國外，能好好接受治療。你這麽漂亮，也還年輕，肯定還能遇到好男人，疼你下半輩子。”
葉櫻頓了頓，又補充，“如果你治好了病，能回來看看孟哥哥，那就更好了。”
說完這一大番話，葉櫻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
好一會兒後，她的手被人拉住。
葉櫻擡頭，看着起身坐過來的孟薇。
“好。”孟薇嘴角淡淡彎起，答應，“小嫂子。”
葉櫻在家裏等爸爸和孟翊那邊的情況也是百無聊賴，早上阿姨去買早餐，東西太多手裏拿不下沒有買菜，現在要下樓去菜場買菜做午飯，葉櫻要跟去玩。
“哦喲小乖乖，這麽熱的天，你跑去做什麽。”
葉櫻坐在玄關換鞋，“我去給你提菜，順便在樓下拿一下快遞，前兩天給小黃毛買了個狗窩。”
“我給你帶上來。”
“不用不用，你一個人拿着累。”
“我也去。”孟薇走過來，也要湊熱鬧。
阿姨無奈，“你又去幹什麽？”
孟薇彎下身換鞋，“哥小時候最愛吃的菜是魚，我知道他喜歡吃哪個品種。”
“你告訴我就行了。”
“我不想一個人在家裏。”
葉櫻換好鞋站起來，接話，“他小時候喜歡吃魚啊，怪不得這麽聰明。”
臨近中午，菜市場裏人漸稀少，少有擁擠。
三三兩兩的攤位前，有人挑菜，也有攤主生意不佳，吹着風扇打瞌睡。
三人先到賣魚的攤位，孟薇在大大小小的玻璃魚缸前看了一遍，最後選了條大小合适的鲫魚，讓老板秤了，放進了阿姨提的菜籃裏。
“小櫻啊，給你孟哥哥打個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吃飯。”
葉櫻不敢打電話過去打擾，便掏出手機給孟翊發了條短信，還沒裝回兜裏，來電鈴聲就響了。
葉櫻接通電話就問，“孟哥哥，你們聊什麽了？我爸呢？”
“回來給你說。”
“你在回來路上？”
“嗯，馬上到。”
“我們在菜市場買菜，也馬上回家了。”
“在菜市場？”孟翊說，“我來找你們，剛出門沒帶鑰匙。”
這邊葉櫻剛挂了孟翊的電話，接着又進來一通電話，她一看，是爸爸。
她心裏其實是有點緊張，雖然她固執的堅持己見，可是她也知道葉謙是因為關心她疼愛她。剛剛那樣跟他頂嘴，一定很傷他心，想着心裏有點內疚。
葉櫻走到一旁接通電話，糯懦的叫了聲，“爸爸。”
“小櫻，你現在在哪裏？”葉謙口吻着急，“我剛到宿舍，江晨說你逃走了。”
“對不起爸爸，離開學也就半個月了，你就讓我在這裏再待幾天吧，我真的不想現在就回去。”
“好好。”葉謙似乎越來越心急，“小櫻啊，爸爸答應你，但是你先告訴爸爸，你現在在哪裏，爸爸馬上就回市裏了，你來見見爸爸好不好？”
葉櫻猶豫了一下，問，“爸爸，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答應我，想把我騙過去，強行把我捉回去？”
葉謙苦口婆心解釋，“真的不是，小櫻，爸爸真的要回去了，就是想見見你。或者你告訴爸爸，你在哪裏，爸爸來看看你就走。”
葉櫻考慮了幾秒，還是報上了地址。
挂了電話之後，葉櫻擡頭，正好看見孟翊從菜場門口進來。
葉櫻蹦跳起來，跟他揮手打招呼。
孟翊沖她笑了下，兩人同時朝孟薇她們此刻所站的攤位靠近。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尖叫，響徹幾百平方的菜市場。
凄厲，驚恐。
頓時，男人的恐慌，女人的叫喊，生擒鋪的雞，門衛處的狗，所有的聲音，都混亂作一團。
攤位老板，買菜的顧客，全都抱頭蹲在原地鬼哭狼嚎。
葉櫻直接被吓傻，但還是條件反射抱頭蹲下。
全身都在哆嗦。
她看到了，剛剛那尖叫是阿姨的聲音，魚缸破裂，水大量濺出，就在她旁邊，近在咫尺。
微聲槍。不法分子。
這是葉櫻第一時間想到的。
不到兩秒的時間，突然有人撲向她，将她護進懷裏，倒在濕漉又肮髒的地面上連滾幾個圈。
葉櫻躲在這熟悉的懷抱裏，頭暈目眩。
而緊接着，菜場上空再次響起一聲凄慘的，絕望的喊叫聲。
“薇薇！！！”
聲音很近，和剛才的聲音是同一個人，阿姨。
孟翊懷裏緊摟着葉櫻，擡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孟薇就站在他們的身後，此刻，臉色煞白。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亞麻連衣裙，胸口鮮紅的綻開，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她的身體，漸漸像後仰倒，眼神遺憾又空洞，盈滿了淚水。
慘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她已無力掙紮。
孟翊眼睜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漸漸閉上眼，仰倒在冰冷的地面。
孟翊看清了，她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但是，她的口型，一定是在叫他，“哥！”
別怕，不虐，只是想為前面的伏筆做個了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