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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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郁在上午十點多蘇醒，夏目中午下課後從學校裏偷跑到醫院，氣喘籲籲跑到病房門口，手搭上門把了，卻有些不敢進去。
直到被竹內惠子從後面叫住，他才下定決心摁下把手，走進病房。
竹內惠子手裏拿了一份便當，看兩人都欲言又止的模樣，把便當放下就找借口出了門。
夏目有些局促地想扯出一個笑，最後以失敗告終，“奈郁，好點了嗎？”
“好多了。”她拍了拍病床邊的陪護椅，“別站着了，過來坐。”
“哦。”
病房裏不能帶寵物，加上他是臨時過來的，貓咪老師就沒跟着，他低着頭，不太敢看奈郁的表情。
病房裏一片安靜，奈郁等着他開口。
半晌，奈郁咳了兩聲，“貴志，可以幫我倒點水嗎。”
“啊？當、當然。”夏目貴志手忙腳亂地站起來，給她接了杯水，遞過去。
見她捧着水小口喝，他才鼓起勇氣開口：“奈郁，對不起。”
“昨天晚上……你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了吧？”夏目不敢看奈郁，悶着頭一股腦地說出來：“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這些事，其實我一直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就是妖怪。”
“昨天晚上也是……那些妖怪是來找我的，卻把你牽扯了進去，害你差點喪命，真的非常對不起！”
“當然，如果你不能原諒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你想遠離我的話……”
“怎麽了，要絕交嗎？”奈郁聲音帶着笑意，“夏目貴志，你好像小學生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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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一靠，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居然一次性說了三次對不起，以後就不用再說了。”
夏目猛然擡頭看她，“奈郁……”
奈郁伸出一只手制止：“抒情no！”
“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什麽？”夏目一怔。
“你看得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以前一直以為是鬼魂，前段時間才知道原來是妖怪。”
“那你怎麽……”沒告訴我？
夏目話說到一半，想到自己每回遮遮掩掩的态度，忽然知道了她為什麽一直裝傻。
他最終只是低聲說：“謝謝。”
對話結束，兩人之間又是冗長的沉默，感受到杯子裏的水漸漸轉涼，奈郁喝了口水。
夏目似乎再次陷入自責的死循環，扯扯嘴角，勉強笑道：“昨晚你一定很害怕吧？”
“掉下懸崖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麽呢……”
後面半句話近乎是自言自語的低喃，但由于病房裏安靜得過分，因此這句自言自語也完整地傳入了奈郁耳中。
對哦，她在想些什麽？夏目不問的話，她都忘了自己昨天差點掉下懸崖。
她垂着眼睛看着水面，仔細地想。
好像……是還沒跟齊木告白？
想起來後，她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嗆得臉頰通紅。
夭壽啦，要死之前看見的居然是齊木的臉嗎？
夏目見狀，手忙腳亂上前幫她順氣。
奈郁借着被嗆到地理由雙手捂臉，掩飾自己的表情，明明已經沒想咳嗽了，卻還裝作咳嗽的樣子，連脖頸都是通紅一片。
【不會吧。】
她捂着嘴不敢置信地想。
【天哪，我好像真的……陷得很深。】
奈郁雖然燒的急，但是好的也快，夏目下午還要上課，兩人一起吃過便當後，奈郁就讓他回去了。
下午辦了出院，竹內惠子載着奈郁回家。
在車上的時候奈郁一直狀态恍惚，要叫上個兩三遍才能有反應。
竹內惠子以為她又開始燒了，擔心道：“真的沒事嗎？不如回去以後再去中心醫院看看吧？”
奈郁摸摸鼻子，“真的沒事。”
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與竹內惠子的夜談。
因以前從來沒像今年這樣頻繁見面過，更別談坦白彼此的感情狀況，竹內惠子一直以為自己前一段失敗的感情影響僅限于自己。
直到後來奈郁有了喜歡的人。
剛開始竹內惠子只是覺得奈郁是慢熱的性格，所以不喜歡主動，是後來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讓她察覺到奈郁不是不喜歡主動，而是完全沒想進行下去。
奈郁說想用她失敗的感情經歷讓自己清醒。
乍一聽還挺可笑的。
但仔細一想，竹內惠子便品出了，奈郁在拒絕感情的發生，她在冷處理自己的情緒。
說實話，作為一個母親，孩子的行為和思想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經歷所影響，這件事情讓她有點無法接受。
竹內惠子當天晚上下班後回了家，和奈郁促膝長談了一場。
當時奈郁很認真地問了竹內惠子，為什麽經歷了一次如此糟糕的感情，還能繼續相信所謂的愛，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下一段感情裏。
竹內惠子的回答是：無論是什麽樣的感情，碰到什麽樣的人渣，都不應該影響到她的個人生活，她開心就談戀愛，談的不開心就分，她不會被過往經歷限制住未來的人生。
奈郁此時在想。
她開心嗎？
在喜歡齊木的這段時間裏，她開心嗎？
奈郁看着車窗上映照出的自己。
答案似乎很清楚了。
她拿出手機，從列表中找到被壓在底下的黃濑涼太的私人賬號。
一氣呵成地打字，發送。
NANA：黃濑同學，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嗎？
她惴惴不安地等了幾秒，那邊迅速有了回信。
黃濑涼太：？
她猶豫良久，輸入框裏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後還是點了發送。
NANA：就是，戀愛問題可以問你。
NANA：可以教我怎麽追男孩子嗎？
對面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久。
最後發過來的是：
黃濑涼太：！！！！！？？！！哈？？！
黃濑涼太：發生了什麽？！
黃濑涼太：可以打電話嗎小奈郁？電話說嘛！
黃濑涼太：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金毛拜拜.jpg］
奈郁無言地把手機蓋上，感受從膝蓋上不停傳來的振動，臉上的笑意少了大半。
嘶，後悔了。
……
雖然奈郁在那一瞬間生出了“不如就試試，結果不重要”的想法，但接下來一段時間，她确實抽不出多餘的時間去考慮如何具體實施。
即使現在多了個狗頭軍師黃濑涼太。
整個十一月份她幾乎忙着即将到來的生物競賽，校內選拔賽、初賽、決賽接踵而至。
又因入冬，天氣漸涼，感冒的頻率比往年高了一些，今年冬天她過得格外艱難。
好在十二月中旬的時候，競賽順利結束。
從場地出來的時候她還在重感冒，頭重腳輕鼻子堵，夢原知予和竹內惠子在門口接應。
這段時間夢原倒是和竹內惠子關系好了起來，有了忘年交的意思，惠子女士覺得夢原坦率直白，帶着小女生天生的純真氣息，和奈郁很是不一樣。
對此，奈郁有以下六點想說：......
好像在罵人，好像又沒罵，很難評。
三人去百貨商場中吃了頓飯，照顧到奈郁的身體狀況就沒逛太久，直接回家了。
街上節日氣息很濃郁，百貨商場門口已經布置上了巨型聖誕樹，沿街的店鋪都換上了紅紅綠綠的聖誕配色，用白色噴料在玻璃床上噴出“Merry Christmas”。
奈郁扒着車窗眼巴巴地看了會兒，打了個噴嚏，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口鼻，聲音帶着濃濃鼻音，問道：“媽媽，你聖誕節在哪過？”
“不确定，但八成是雜志社，如果有空的話我就回家。”
“別回了。”奈郁失落之餘感到擔憂，隔着紙捏捏鼻子，甕聲甕氣：“有空的話就和忍足叔叔一起過節吧，感覺你們好久沒見了。”
“這有什麽辦法，成年人就是這樣嘛，哪像你們小朋友——”竹內惠子女士拖着長音，抽空用調侃的眼神斜了她一眼：“別說我了，你先把齊木家那小子約出來再說吧。”
“……媽媽，不要說那種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總要有點希望嘛。”竹內惠子聳聳肩。
“沒有事實依據的話，叫幻想。”
“……”竹內惠子忍不住問：“不是吧，這麽長時間，一點進展也沒有嗎？”
“什麽進展？我一直在準備競賽，齊木又跟我不是很熟。”
倒是一點都不難過。
想當初她初戀的時候，可沒奈郁沉得住氣。
也算是有出息嘛。
“我還以為已經挺熟了呢，畢竟你們不是天天見面嗎？”
“照您這麽說，我要和所有同班同學都很熟才行。”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是這段時間以來，齊木久留美擔心奈郁一個人病在家中，叫齊木楠雄送便當和藥品的次數比以前更多了。
幾乎是每天都能見到呢……
奈郁雖然竊喜，但沒有自作多情的習慣。
“那應該感謝久留美阿姨吧，媽媽您也得好好感謝久留美阿姨才對。”
竹內惠子一噎，一手舉起做出投降的手勢。
“我說不過你。”
車停在神川宅門口，奈郁獨自下車，竹內惠子降下車窗确認：“一個人在家沒關系嗎？害怕的話給媽媽打電話。”
“完全沒關系，您去忙您的吧，這幾天一定又在熬夜加班了吧。”
“……真是不可愛。”
竹內惠子揮揮手：“拜拜！”
“拜拜。”
奈郁看着小車駛離，轉身打開大門，帶着笑意的臉一皺，控制不住地打了兩個噴嚏。
她吸吸鼻子，歪着頭自言自語：“感冒好像更重了呢。”
就在她低頭拿鑰匙時，突然看到門口擺着的一個紙袋子。
“嗯？”
拿起一看，竟然是感冒藥。
【新的感冒藥？話說家裏常備的感冒藥也在上次感冒的時候用完了……又是久留美阿姨讓齊木送過來的嗎？】
她越發覺得，請吃飯這件事很有必要了。
這麽想着，她推門進屋，把包包往沙發上一甩，整個人蜷縮起來。
即将要睡着的時候，又憑借着毅力爬起，去廚房燒了水，在等水開的間隙從手機中翻出那兩個快落灰的號碼。
先撥的是齊木家的座機，響了大約一分鐘，沒人接。
她轉而撥打齊木久留美的私人號碼。
這次等待音只響了兩三聲，很快被接起，對面那頭卻是個男聲——
“喂。”
奈郁耳道一麻，整個耳廓瞬間燒紅，愣在原地：“……齊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