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顧彌撿到小白貓那天恰好是個雨天。
她那天拍的電影最後一場戲,提前拍完,出來時天氣陰沉得要命,小白早早備好了傘,剛出門,大雨傾盆而至。
顧彌在等滴滴司機時,瞥見了路燈底下縮着身子的一只小可憐。
她把那只小白貓撿了回去,用傳說中限量版的包包揣着髒兮兮的小奶貓,半路改道去了寵物醫院,小白一邊心疼着包包,一邊心疼着小奶貓,感覺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随或蝸居X市不到一個禮拜就被随董事長親自拎回了H市,走之前随或還記得找顧彌讨了個酸奶味的吻。
他甚至得寸進尺:“酸奶什麽牌子的?味道挺好的,我回去囤兩箱。”
顧彌紅着臉罵:“……趕緊滾蛋。”
顧彌用酸奶喂小白貓的時候,突然想起随或那天調笑着說出的那句話,她晃晃腦袋,将那些爛話全甩出去。
小白貓洗的幹幹淨淨,獸醫說了沒什麽病,就是營養不良,回來之後喂些有營養的仔細養養就好。
小白貓不傷人,就連顧彌撿它那會兒它也沒有亮爪子傷人,是只十分粘人的小奶貓,鼻子上有塊灰色的斑點,很可愛。
顧彌想養貓很久了,只不過因為工作的關系,這麽些年她到處亂跑,就算養了貓也沒時間好好照顧,只好暫時将養貓這一事業擱置。
顧彌和随或視頻的時候,小奶貓就趴在她肚子上睡覺,正說到她下午撿回來的小奶貓時,小奶貓突然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
鏡頭下移,顧彌把鏡頭對準趴在她肚子上的小奶貓,聲音柔軟。
“看見了沒?小小一只,都感覺不到重量。”她摸摸小奶貓的腦袋,“醫生說了要慢慢來,我以前就想養貓,可惜沒時間。”
随或掃了眼她肚子上的奶貓,目光再往上,鏡頭的角度剛好卡在她胸口那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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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或頓了頓,往後靠着床頭,笑得有些微妙。
“這貓要不要送人?我可以找個好人家收養它。”他知道她工作忙,沒辦法養寵物。
顧彌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食指撓了撓小奶貓的脖子,懶洋洋說:“我想自己養着。”
“不忙?”
“之後應該就不忙了。”顧彌渾身放松,小奶貓舔了舔她的手指,她笑出聲,食指蜷起,摸了摸奶貓的後背,話還是對着随或說的,“這部電影拍完,大概就沒有其他工作了,趁着這段時間休息,我要把小貓喂得胖胖的。”
随或以為她說的沒有其他工作,僅僅只是暫時休息不接工作,卻沒想到,她那句話的意思竟然是再也不接圈子裏的工作了。
《大冒險》這期節目将随或出現的那段剪了,節目正常播出後,幕後工作人員有對各個嘉賓進行采訪,在這期節目的最後,工作人員開玩笑地問顧彌要不要考慮再來參加一次節目。
顧彌笑着說:“謝謝哦,不過我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工作人員不明白:“為什麽?顧哥檔期騰不出來嗎?”
顧彌笑笑,語不驚人死不休:“不是啊,我檔期今後大概都是空着的了,不過接下來還有部電影,拍完之後或許就是真的空檔期了吧。”
工作人員大吃一驚,問她怎麽會這樣?
顧彌對着鏡頭,認認真真地告訴全國觀衆:“因為比起拍戲,我現在更渴望上學,說來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麽大的年紀了,要是去高考的話,會不會有點困難啊?”
這期節目,顧彌的隐退成為最大的爆點。
在這之前,任何人都沒有提前收到消息說顧彌要隐退,節目組更是沒有絲毫防備。
于是半個小時之內,全網遍傳顧彌隐退的消息,最可怕的是,熱搜第一是:為了上學顧彌決定隐退。
這可真是個樹立正面形象的好消息。
顧彌收到許多名牌大學抛來的橄榄枝,哪怕她壓根就沒高考,那些大學依然願意破例收她,顧彌一一婉拒了。
随或收到高助理震驚到結巴的消息時,剛開完會,他還沒來得及給顧彌打電話,就有人過來告訴他,侯客室有人正在等他。
“随總,她說她叫顧彌。”
随或啪一聲把文件甩進高助理懷裏,整了整領帶,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轉身盯着高助理。
高助理一頭霧水,抱着文件小心翼翼揣測聖意:“随總,您還有什麽吩咐麽?”
随或皺眉,指了指自己的領帶:“亂不亂?”
高助理誠實搖頭:“并不亂,很整齊,您的發型,穿着,都十分整潔,氣質很好,儀表堂堂,非常适合約會。”
随或:“……”
随或給了他一個冷眼:“誰讓你說這麽多了?”
高助理委屈地閉上嘴巴,等随或離開,他才和隔壁通風報信的姑娘狂笑出聲。
随或足足一個禮拜沒見到顧彌了,為了防止他又偷跑,董事長親自坐鎮公司,以至于他這段時間不得不老實待着,每天只能通過視頻勉強望梅止渴一下。
他站在會客室門口等了會兒,裏面沒有什麽動靜,可能是門的隔音效果太好。
他推開了門,坐在沙發的女人應聲擡頭,懷裏抱着一只眼熟的小白貓。
随或怔了怔。
顧彌彎着眼睛,朝他笑笑:“你沒事了?”
随或反手帶上門,走近她,擡手觸碰她的長發。
顧彌原先的棕紅色長發染成了黑色,不知道什麽時候染的,起碼前天之前應該是沒染的,因為随或那天晚上和她視頻了,她還是棕紅的發色。
顧彌順着也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皺皺鼻子:“昨天剛染的黑色,好像還是有點味道,你聞到了麽?”
“嗯?”
随或手指卷了她的一縷黑發,聽見她這麽問,他低頭在她頸肩的發絲間嗅了嗅。
顧彌偏了偏頭:“诶,別靠這麽近,染發劑味道太難聞了。”
随或手心貼着她半邊臉頰,将她挪過去的腦袋按了回來。
“沒有。”他說,“只聞到你身上的味道。”
顧彌舉起小奶貓擋在臉前,露出一雙眼睛:“給起個名字吧,我想了幾天,想不出來好聽的。”
随或随口說:“就叫小貓吧。”
“……”顧彌把貓肚子怼到他臉上,“能不能走點心?”
随或捏着奶貓後背上的皮毛把它提了起來,口吻漫不經心:“那就叫走心。”
顧彌決定不和他讨論這個問題了。
随或思考了一下,覺得不能讓顧彌把注意力放到小貓名字身上,他們都多久沒見了?
太辛苦了,堂堂或爺還要和一只奶貓争寵。
随或煞有其事說:“不過走心這個名字聽着确實挺順耳,顧走心?”
顧彌順着這個思路想了會兒,暗自叫了兩遍“顧走心”,居然把自己叫服了。
這名字竟然當真蠻順口。
小奶貓的名字就這麽不走心地定下了。
随或接下來沒什麽事,便和顧彌一塊兒離開了。
“真的不用工作了?”上了車,顧彌不太放心。
“該做的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交給高助理。”随或說。
“哦。”顧彌不太在意地問,“那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怎麽?”随或勾起唇角,“你說一聲,我每天晚上都有時間。”
顧彌翻了個白眼:“我就問你今晚有沒有時間而已,你那麽多話幹嘛?”
“有。”随或順應她心,言簡意赅。
“那……”顧彌低下頭,轉移注意力似的慢吞吞撫摸走心,“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頓飯?我爸媽一直想見你來着……”
車子倏地停住,剎車來得猝不及防。
顧彌險些一頭栽上車窗玻璃,走心奶氣地抗議了一聲,跟着顧彌一塊兒瞪向駕駛座那個罪魁禍首。
見家長,怎麽可能沒時間?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件事需要去辦。
随或忍了忍,從見到顧彌那一刻起,他就在忍,他不想顯得過于急躁,然後他打開了車窗,冷風透進來,過了會兒,他才重新啓動車子。
行駛道路換了個方向,他把她帶去了墓園。
其實早該帶顧彌來的,只是她最近忙得很,好不容易算是确定關系了,她又總是不在H市,只好一拖再拖。
拖到今天,還有什麽理由能夠阻止他麽?
随或親生父母在他八歲那年便因意外逝世,母親是褚老夫人唯一的女兒,因此得知女兒逝世的消息後,褚老夫人大受打擊從而一蹶不振,自然而然的,精神狀态異常的老夫人便将女兒的獨子視作不詳之子。
褚老夫人帶着随或跳崖自殺,老夫人當場死亡,随或全身骨骼幾近粉碎,修養多月才恢複健康,他出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島上,給自己立了一塊碑,讓褚或永遠陪着那位老夫人。
褚老爺子對随或心懷愧疚,一度想将他接回褚家改為褚姓繼承褚家一半財産,被随或拒絕多次,褚老爺子最後一次問他時,随或實在有些無可奈何,他說了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他說:“褚或這個名字實在不符合我的人設。”
褚老爺子問他哪裏不符合。
随或支着下颌,嘆氣:“褚或這名字聽起來很像蠢貨啊,外公,不要再說什麽讓我改姓的話了,我看起來像個蠢貨嗎?”
對于随或說出的這句拒絕之言,顧彌竟然絲毫沒有感到詫異。
但她還是抱着走心,不走心地吐槽:“叫随或也沒聰明到哪兒去。”
話雖這麽說,等出了墓園,她把走心放進自己衛衣帽子裏,然後朝随或展開了手臂。
随或直勾勾瞧着她,走心乖巧地蹲在她身後的帽子裏,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和她一起望着他。
随或上前一步,輕輕将她擁進懷裏,然後他感覺到顧彌柔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聽見她低聲問:“是不是很疼?”
她問的是他骨骼粉碎那段日子,是不是很疼。
随或擡手戳了下她帽子裏的走心,低頭在她發頂上吻了一下,目光溫柔,嗓音卻含着幾分無賴:“疼啊,特別疼,現在有時候也會突然疼起來,疼的時候沒人幫忙給揉揉,很難熬。”
顧彌:“……”
怎麽就這麽不要臉地順着臺階下了?
走心看見随或親吻顧彌頭發的動作,迷茫地歪了下腦袋,然後試探地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随或的手指。
随或怔了一下,随即笑出聲。
這小東西怎麽和它主人一個樣兒?都這麽讨人喜歡。
他剛這麽想着,就感到耳垂下面被溫熱的唇蜻蜓點水般觸碰了一下,女子略顯柔軟的聲音近距離傳進他耳朵裏。
“以後我幫你揉。”她說,“疼的話就告訴我,別忍着。”
于是随或立即順杆子爬了上去,恬不知恥地說:“你別說,我現在就挺疼的,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我老實趴床上你給揉揉?”
顧彌一巴掌拍到他腰上,惱羞成怒:“好好說話!”
走心昂着頭喵喵叫了兩聲,然後安心地縮回了帽子裏。
随或親吻着她耳邊的黑發,低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