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籠子裏的老虎
籠子裏的老虎
“叔叔好，阿姨好，姐姐好。”蘇曉罂說。
“你坐這吧。”沈祝好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蘇曉罂這副束手束腳的模樣看得她真有點兒不太習慣。
“你就是好兒的同學啊？”沈祝好的媽媽操着一口別扭的普通話，笑着說：“不好意思啊，之前阿姨忙着收拾碗筷也沒來得及下去給你們開門。”
“沒事兒沒事兒。”蘇曉罂趕緊說。
沒來得及？
沈祝好輕笑一聲。
是因為我直到最後一周才回來，所以故意想給我臉色看吧？
“你們吃了沒有？”沈祝好的爸爸問。
“我們已經吃過了。”蘇曉罂答。
沈祝好家裏人的普通話比沈祝好說的還不标準，聽得她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吃的什麽？”沈祝好的媽媽問。
“牛肉粉。”蘇曉罂又答。
“哦。我家好兒在學校應該沒少給你添麻煩吧？”沈祝好的媽媽說。
“沒有沒有，”蘇曉罂說：“經常都是我媳——我給她添麻煩，她來幫我解決問題。”
那句“媳婦兒”差點兒呼之欲出，還好蘇曉罂給及時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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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小蘇說話也太客氣了，我們家好兒我還不清楚嗎？她最會給人添麻煩了。”沈祝好的媽媽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沈祝好，“說這麽多差點忘了，好兒你在幹嘛呢？趕緊給你們同學倒茶啊。”
“嗯。”沈祝好起身去倒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蘇曉罂急忙攔住沈祝好。
開玩笑，讓她伺候沈祝好還行，讓沈祝好伺候她，她可舍不得。
“沒關系，我去倒。”沈祝好拉開她的手，“你要喝茶還是喝水還是喝豆奶？”
蘇曉罂說：“我——”
“喝豆奶吧。”沈祝好的媽媽說：“你給你們同學化一杯。”
“好。”沈祝好撕了包豆奶粉倒進杯子裏加點兒熱水進去，重新坐回蘇曉罂身旁用勺子攪動着豆奶粉方便它快速融化。
“你怎麽又把手表戴在右手上了？”沈祝好的媽媽皺起眉頭，“我不是都說過讓你不要戴在右手上嗎？”
蘇曉罂看向沈祝好的右手，那塊大張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圖案手表正随着沈祝好攪動勺子的動作前後搖晃，怪物栩栩如生像是呼之欲出。
“我喜歡戴右手。”沈祝好說。
“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哪有人把手表戴在右手上的？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你是腦子有問題。”沈祝好的媽媽說。
“多的是人戴在右手。”沈祝好把化好的豆奶放到蘇曉罂面前，“你嘗嘗，溫度應該正合适。”
蘇曉罂端起來喝了一口，“嗯，很好喝。”
其實就是普通豆奶的味道，不過因為是沈祝好化給她喝的，所以增加了不少的感情分。
“好喝就多喝幾杯吧。”沈祝好的媽媽熱情地把核桃、糖果一類混嘴的食物往蘇曉罂的面前放，“這裏還有其他的零食，你嘗嘗，都是好兒她姐姐特地從明城帶回來的。”
“好的。”蘇曉罂一樣拿了一個放進嘴裏嘗嘗味道。
沈祝好的姐姐叫沈祝願，紫色挑染過的大波浪卷發一看就知道年齡比她們要大上好幾歲，應該是已經步入社會開始上班了。從蘇曉罂進門打完招呼點個頭之後就一直低頭在玩吃雞，時不時還會吃幾個核桃，話倒是沒有說過一句。
不過三姊妹這麽坐在一塊兒看過去，蘇曉罂覺得沈祝好跟沈祝語長得又不像了。比起跟沈祝好，沈祝語和沈祝願長得更像。兩人都是帶有攻擊性的美感和與生俱來的高傲，跟三好學生沈祝好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雖然沈祝好跟沈祝語長得像，沈祝語又跟沈祝願長得像，但是沈祝好跟沈祝願放在一塊兒卻長得并不相像，在這樣的情況下，三個人坐在一塊兒又能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絕對是三姊妹，真讓蘇曉罂覺得有點兒神奇。
“小蘇的成績應該很好吧？”沈祝好的媽媽問。
“沒有沒有，我的成績還沒有我媳——我同桌沈祝好的好。”蘇曉罂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
她敢肯定，如果她再失誤一次沈祝好下次就絕對不會帶她回家了。
“我們家好兒的成績哪裏跟‘好’字沾得上邊啊？”沈祝好的媽媽笑了，“你肯定不知道吧？她以前在學校裏全是墊底的，就沒有哪一科及格過，數學甚至還考過3分。”
蘇曉罂愣了愣，“3分？可她——”
話沒說完就被沈祝好碰了下肩膀。
“是啊。”沈祝好說：“我的成績很差，跟你比不了。在我家就不用給我面子了，他們都很清楚我的成績。”
蘇曉罂看向沈祝好，沈祝好朝她微微笑了笑。
“就是。”沈祝好的媽媽笑着給蘇曉罂夾了幾個核桃，“小蘇，就快高三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啊？”
“想過。我以後要做設計師。”蘇曉罂說。
其實她有點兒無法理解為什麽沈祝好家裏的人會不知道沈祝好的成績好壞，還有沈祝好的默認，明明是能夠穩坐年級第一的好成績，為什麽卻不說出來呢？
“設計師有前途啊。”沈祝好的媽媽說：“不像我們家好兒，她啊，以前還妄想去當作家呢。”
“不是作家，是小說家。”沈祝好糾正。
“都一樣。”沈祝好的媽媽笑得有些嘲諷，“總是喜歡這種不入三教九流的底層職業，也不看看自己的肚子裏到底有多少墨水，整天就知道活在那些虛假的幻想世界裏，還好後來放棄了，不然真是要操碎我的心了。”
蘇曉罂頓了下，看向身旁面無表情的沈祝好，忽然想起她時常捧着小說書看的模樣，忍不住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手都在顫抖。
原來沈祝好一直以來看的并不僅僅只是小說，更是她的夢想和希望。她從未有哪怕一刻鐘放棄過這個夢想，只是深藏在了心底再也不願意向任何人提起而已。
沈祝好心上的這一塊傷疤，甚至是她的家人給予她的。
晚上沈祝好的媽媽炖了雞湯，還親自做了十多道菜肴，各個色香味俱全，廚藝好到令蘇曉罂都感到震驚。
“阿姨您的手藝也太好了吧？”蘇曉罂由心贊嘆。
“哪裏哪裏，”沈祝好的媽媽樂開了花兒，“喜歡吃你就多吃點。”
蘇曉罂舀了一勺子離沈祝好最遠的青椒炒玉米放進她的碗裏，“來，媳——”
沈祝好瞪着她的目光讓她硬生生地咽下了後面的那個字。
“媳什麽？”沈祝語問。
她都聽到三次了，也沒聽完整蘇曉罂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呃……那個……那個……”蘇曉罂有些慌了。
“她叫的是我的外號。”沈祝好低頭吃着碗裏的玉米。
“你的外號是什麽？”沈祝願問。
蘇曉罂也看着沈祝好。
沈祝好頓了下，“太難聽了，我不想說。”
蘇曉罂咬了咬牙，“啊，是嗎？”
“不是嗎？”沈祝好回頭看着她。
“是的沒錯，我下次再也不叫了。”蘇曉罂立馬慫了。
“你這麽兇幹什麽？”沈祝好的媽媽說：“人家才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就招你惹你了？你這脾氣也該改一改了。”
“沒有，阿姨，這确實是我的錯，跟她沒有關系。”蘇曉罂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也沒有辦法。”沈祝好說。
聽到這話沈祝好的媽媽有點兒冷了臉，壓低聲音說：“你們同學在這裏我給你個面子，但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啊。”
沈祝好沒說話。
“來，小蘇，”沈祝好的媽媽夾了一只雞腿放進蘇曉罂的碗裏，“嘗嘗阿姨炖的雞肉好不好吃。”
“哦……好的，謝謝阿姨。”蘇曉罂埋頭吃着雞腿，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着沈祝好的手。
沈祝好一家人的關系表面上看起來和和睦睦的，可是旁邊吃着飯一聲不吭的沈祝好卻讓她覺得這真的就只是表面上看起來而已。
回到家的沈祝好完全不像是那個第一次到洛城時渾身上下都是刺兒稍不注意就會掄起椅子砸人的暴走蘿莉，而像是一只被關進籠子裏的老虎，做什麽事情都規規矩矩的壓抑得厲害。
蘇曉罂覺得很心疼，來的時候迫切地想來，真的來了卻又迫切地想要離開。可是她知道不可以，因為沈祝好必須在家裏待完這個星期她們才能一起回到學校去。
“好兒，”沈祝好的媽媽一邊鋪床單一邊說：“你們同學難得來一次，你們倆就睡一屋吧，晚上也好聊聊天。”
“好。”沈祝好抱起被子過來了。
“我來吧。”蘇曉罂接過她手裏的被子，在沈祝好媽媽鋪好床單後又麻利地把被子給鋪好。
“你看看人家小蘇，人長得好看又勤快，平時要多向人家學習學習。”沈祝好的媽媽說。
“嗯。”沈祝好應了一聲，把媽媽送走後關上了房門。
“我還以為我們不能睡在一間屋子裏了。”蘇曉罂抱住沈祝好。
“過幾天清心寡欲的日子也好，”沈祝好把門上了鎖，“省得你的腦子裏一天到晚就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關上門仿佛就像是回到了她們自己的小窩裏一樣，兩人又恢複了日常的相處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