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李琰午睡後，又是埋頭苦幹了一整個下午，直到把這一整天要做的事情全做完了，才總算松口氣得以歇息。
李升見殿下神色不虞，說話起來越發小心道：“太子，七殿下來了，正在外頭候着呢，殿下可願意見見？”
李琰這才想起，似乎有些日子沒見到獻王了（這貨總喜歡上午過來）。
“叫他進來。”
獻王三步并作兩步跑進來，李琰一個冷眼過去，吓得他一個哆嗦。
“先生沒教過你要規矩走路嗎？”
“教……教過了。”
李琰找出三本新字帖交給獻王：“昨日你母妃還跟我抱怨，說是你的字東倒西歪，近來越發不成樣子了。這是李翰林前些日子新寫的，你拿回去好好練練，再過十日我抽查你功課，若是再無半分進步，明年春獵，你自己掂量掂量。”
三哥你這是正經八百恐吓啊！
獻王委屈地抿嘴：“上午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李琰淡淡道：“你記着，我下午是什麽态度，就是我真正對你的态度。”
獻王：……，三哥近來真是善變呵。
“是，臣弟記住了。”
李琰看獻王近來日子過得太過逍遙，有意幫着先生緊一緊弦，叫李升去書房拿來了獻王功課，陪着背了三篇新文章才算完。
教獻王讀書神馬的，最容易發生磕碰。
李琰痛快地把獻王說教一番，一夜好夢。
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人又是青蘿。
李琰由着青蘿伺候穿好衣裳，随口問道：“蘇姑娘帶的禮物都收好了麽？”
“奴婢同綠珠姐姐昨日就收好了。”青蘿興奮道，“咱們這院子一向都是拿四姑娘和五姑娘挑剩的東西，沒想到蘇大姑娘這般大方，您是不知道呢，五姑娘身邊的幾個姐姐氣得鼻子都歪了！”
昨天就來了，看來蘇令儀這次沒偷懶。
李琰道：“清晨起來沒什麽胃口，調個玫瑰露，讓柳嫂子做點甜棗羹，再上個醬甘螺配饽饽。”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終于吃上了一頓習慣的早膳，太子難得有了持續一早上的好心情。
蘇令儀你真是我親妹妹，以後逢年過節我會好好關照你的。
寧靜美好的清晨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不等李琰嘗過蘇令儀帶來的極品雀舌，外面就有丫頭過來請人，說是五姑娘這次請了貴妃娘娘的侄女夏芙過來用茶。
夏貴妃祖上無官無爵，家中是憑着貴妃地位這幾年發跡的，算是京中的外來暴發戶，真正的世家都有些看不上夏家。
因為蘇令儀來看過初壹，林湘雪才想起了請夏芙過來做客，有那麽點打擂臺的意思。
貴妃家本來也就是沒根基的，所以好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夏家同蘇家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也因為這個緣故，蘇令儀到來時候，韋氏全程陪着吃茶說話，逢迎讨好。夏芙來訪，韋氏只是去林湘雪那裏看了看，吩咐了丫頭婆子好生招待便回正房看賬了。
夏芙一直心儀太子，自然也對東宮十分關注，對于前段時間跟太子“傳緋聞”的初壹，那是十分之不待見，一見到初壹其人便将矛頭對準了她：“以前我來貴府時候，這位妹妹還在涼州吧？雖然咱們未曾見過，但對你的大名早有耳聞，想來，你就是那天夜裏沖撞太子哥哥的林初壹吧？”
蘇令儀是太子嫡親的表妹，為着禮數，在外人面前也不會這麽稱呼太子。夏芙則一向膽子大，也不怕別人議論，總喜歡在外人面前喜歡恰到好處地喊一聲“太子哥哥”。
夏芙見那林六姑娘沒有反應，信步踱到李琰身邊繼續道：“太子哥哥年少有為，英明神武，文治武功樣樣在行，比那些凡夫俗子強出了一座山去。豈是你這一介庶女可以肖想的？”
李琰原本聽到“太子哥哥”是皺了皺眉眉頭，不過夏芙後來又跟了一連串誇贊，倒叫他不好意思再開口斥責了。
夏芙又喋喋不休地将太子的豐功偉績好生誇贊一番，直說得口幹舌燥，看對面的林初壹依然連眼皮都沒擡上一擡，不由火大，将臉一昂：“喂，說你呢，你怎麽不說話？”
“還有呢？”
夏芙愣了一下：“什麽叫還有嗎？難道我說得還不夠嗎？”
“太子殿下的好處在你眼裏只有這些嗎？”
這林初壹，關注點不對啊！
夏芙不答話，默默端起茶盞灌了好些茶水。
林初壹是不是抄書抄傻了？
李琰看向夏芙的眼神溫柔了些許，雖然夏貴妃這侄女兒的性格不怎麽讨喜，但畢竟是個有眼光的人吶。
林湘雪招待了夏芙幾道時新點心，又拉着林湘菁道：“我記得孫姨娘的做得蜜餞是最好吃不過的，難得今天貴客過來，有勞姐姐去姨娘那裏拿一份兒，也讓夏芙妹妹嘗嘗鮮。”
林湘菁告退後，在路上同身邊丫頭紅蕊抱怨道：“你覺不覺得，最近的林初壹身上處處透着古怪。”
紅蕊道：“奴婢也覺得，以前時候的六姑娘不是這樣的，可到底哪裏怪，奴婢又說不上來。”
“何止是她怪。”林湘菁道，“你不覺得，那天來咱們家裏的蘇大姑娘看起來也是怪怪的麽？雖然林初壹的确跟太子扯上了點關系，但那畢竟是個不光彩的事情，難不成她竟真能在太子那裏挂了號？叫太子中意了她不成？”
紅蕊不以為然道：“姑娘，奴婢覺得不對。這件事的原委，別人不知道，咱們能不知道嗎？那天翻牆去外院的是五姑娘，而且據說當日時候，太子根本沒有看到五姑娘的臉，才會叫宮裏嬷嬷來府上罰了帕子的主人六姑娘。照理說，太子跟六姑娘素未謀面，定然不會有什麽瓜葛。”
林湘菁搖頭道：“算了，不提了，随她們吧。”
她已經沒心思研究這個妹妹了。
眼見着就要就要過年了，她已經年滿十七了，到了正月就十八了，在大周女子當中算是不折不扣的晚婚年齡了。
孫姨娘在太太面前的臉，林湘菁自己也會奉承，林绉和韋氏對她的婚事都上過心。
當年訂婚的曾公子，雖然不是出身什麽官宦人家，但好在家境殷實，人口簡單，母親在江南還有幾家綢緞莊。只是那曾公子同林湘菁訂婚沒多久後，就跟乳母的女兒私奔了。
林绉是個愛面子的人，不管對着孫姨娘和林湘菁有多少真心，這等打臉林府的行為是絕對不允許有的。不知是曾家找到了曾公子，為了避禍才躲起來，還是那曾公子出走後便不敢回家，總之，自那以後，曾公子再也沒了音訊。
曾公子之後，林湘菁又同吏部侍郎家庶出趙大公子訂過親，只可惜剛剛定親後，趙老爺獲罪被革職，一家子被流放到了東北。
不少人在背後偷偷說林湘菁克夫，偏偏林湘菁不信這個邪。說起來，那兩門親事本來就不是她中意的，日後她就是要嫁得比那些人都好，讓所有人瞧瞧她林四姑娘手段。
孫姨娘見到女兒心裏高興，又是泡茶又是上點心，聽得林湘菁說過來拿蜜餞招待夏姑娘，殷切囑咐道：“你要多同這夏二姑娘接觸接觸，若是能叫她帶着去見見別家夫人就更好了，娘可是打聽到了，這夏府還有兩位公子并未成親。你要知道，貴妃而今在宮中十分得寵，比起世家出身的賢妃風頭更盛。她的侄子，哪怕是個庶出的，分到的東西，也是旁的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你的親事，那天我跟夫人提了，看她那樣子，心裏也沒什麽合适人選。”
林湘菁嘆道：“夫人事情多，能分一兩分心思在我身上我已經知足了，哪裏能再要求更多。”
孫姨娘道：“當初你五歲時候，我就身體不好為由，把你送到夫人那裏了，你在她那裏那麽多年，端茶倒水，事事恭敬，處處都讓着二爺和五姑娘，就算夫人是個石頭也該焐熱了。只可惜，五姑娘也到了該看人家的年紀，她所有心思都在林湘雪身上，哪裏就能為你謀劃太多呢。”
林湘菁靠着孫姨娘撒嬌道：“我還以為娘當初不要我呢。”
孫姨娘道：“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不過是想着，你挨着太太能多撈些好處，不過說起來，夫人對你可比對林初壹強出了一座山去。”
林湘菁黯然道：“太太心裏沒我，倒是初壹，不知道怎麽就入了貴人的眼，那天唐國公府嫡出的蘇大姑娘竟然親自來看她。”
孫姨娘不屑道：“她那姨娘不過是個村裏的繡娘，你娘家裏是出過秀才的，我兒切莫妄自菲薄。再說了，你們的親事正經還是要太太操持，林初壹那些旁門左道，終究等不了大雅之堂。說起來，你的婚事也是坎坷，等日後我抽時間再跟老爺多提提。”
林初壹的母親還在涼州，沒有林绉命令不得回京，根本不可能幫初壹争取任何的東西，想到這裏，林湘菁依偎到孫姨娘懷裏，甜甜道：“還是娘疼我。”
孫姨娘笑着起身，将蜜餞收在食盒：“好孩子，拿了東西快回去吧，別叫你的小姐妹們等久了。”
林湘菁帶着蜜餞回來時候，屋裏已經不像方才那般劍拔弩張，夏芙對林初壹的态度竟然好了很多，雖說不上和顏悅色，但已經不再出言擠兌什麽，甚至還跟林初壹說起了京中時興的幾本流行讀物。
林湘菁心中冷笑，不知道林初壹使得什麽狐媚子功夫，成功搭上了皇後娘娘的侄女兒後，又搭上了貴妃娘娘的侄女兒。
來往親戚中，就親事而言林湘菁最中意的對象是祖母林老夫人娘家外孫，林家幾位姑娘都要稱呼一聲表哥的盛家大爺，盛譽。
這些年來，林湘菁同盛譽前後見過少說也有幾十回，都沒見表哥對她表現出特殊的情愫。
可是上個月時候，盛家表哥只見了林初壹一面，就對這個小表妹熱絡得很，甚至超過了對林湘雪的熱情。
真是個禍害。
林湘菁将蜜餞擺盤，裝作不經意地一面笑着一面擠兌道：“我這六妹妹也是個閑不住的人，上個月剛剛幫盛家表哥寫了幾副對子，沒過多久又騰出功夫給太子繡了帕子，比不得我們，整日無所事事。”
李琰嘗了一口蜜餞，客觀來說，味道還能入口，只是材料一般，為了迎合小姑娘的口味多加了糖霜，口感上略甜了幾分。不及蘇令儀帶來的那盒蜜餞口味的十分之一。
林湘菁見李琰不為所動，心中大恨。她繞到李琰身邊，可以壓低聲音，用只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先是勾搭表哥，再是勾搭太子，你娘就是這麽個貨色，真是家學淵博，日後也要多教教姐妹們才是。”
李琰自打穿越就發現，林湘雪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而林湘菁比林湘雪手段更高，心計也深，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想來以前的林初壹在她這裏吃過不少暗虧。
李琰對皇後很是孝敬，就算換了身份，也不允許別人這麽辱罵他的母親，當即端起一杯熱茶澆過去。
屋內突然遭變，幾個姑娘都吓了一跳。林湘菁躲閃不及，被李琰潑了一身滾燙的茶水，紅蕊帶着哭腔喊道：“姑娘，您沒事吧？您的脖子都燙紅了呢。”
李琰冷冷道：“下次你再這麽出言不遜，燙的可就是你的臉了。”
說罷，将杯子擲在地上灑脫轉身離開。
林湘雪心疼地跺跺腳，這次拿出來招待夏芙的茶具可是名家新作呢，就這麽被林初壹毀了！
下次見面，看她怎麽整她！
夏芙看着李琰離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幾分崇拜之情。
林家六姑娘，好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