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夜裏十二點,顧言一個人泡在溫泉裏。原來這個時間就沒幾個人,現在更是安靜異常,只有林子裏的蟬聲響一陣歇一陣。
雖然他一個人,但陶丘就在不遠的茶室裏,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昨天晚上,顧言帶着陶丘交給自己的任務回到屋裏,陸沖已醒了來。他顯然是有些不明狀況。
屋子裏亂七八糟,他自己也一身狼藉,故事的開頭,陸沖還有些印象,可是怎麽發展,才會到了這個狀況,縱然見多識廣的他,也有點想像力匮乏。
但自己不着寸縷是真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也是真的。
雖然顧言心裏對他挺有歉意,卻依然湊到他的身邊,惡意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愛好。”
愛好,什麽愛好?剛好,我也喜歡。如果下次還有需求,随時歡迎。”
陸沖雖然不明狀況,但作為一個公衆人物,面對任何混亂都必須優雅從容,這點還是知道的。于是他勉強鎮定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對着面前的穿衣鏡。
昨天他與劉阮玩得有點興奮,回去又喝了點東西,更加興奮,于是沒頭沒腦地撞進了顧言的房間。
自己的身體上看得出,兩人玩得十分盡興,只是他的記憶十分渙漫,讓他有點意猶未盡。确實他的愛好有點重口。
他回頭瞄了顧言一眼。
顧言從身後環住他的腰,“今晚12點,我在溫泉等你。”
陸沖嘴角一翹。顧言知道每晚他與劉阮12點再做什麽,還是把約會定在這個時間,就有點争風吃醋的意味了。
果然,顧言在他身後,輕聲地說:“你是要導演,還是要我。”
“你說呢。”陸沖嘴角一挑,十分女王範兒地回答。
顧言在溫泉裏雖然看似舒服,但心裏是長籲短嘆。他一會兒發愁陸沖會不會來,一會兒又發愁陸沖來了,他該怎麽做。做的不夠,怕沒有效果,做得多了,不知陶丘會怎麽想。
但陶丘不惜犧牲他的色相為代價,來引那個東西出來,看來陶丘對自己是沒什麽想法的。
大約自己與陸沖在水裏大戰三百回合,他也只會關心他的那些怪物。
就在顧言自憐自嘆的時候,踏踏的托鞋聲,一點一點地靠近。
青石的小徑上,陸沖裹着條毛巾,正悠然地過來。
顧言心裏籲了一口氣。第一步像是成功了。在劉阮與他之間,陸沖顯然選擇了自己。
“來了。”顧言出言招呼。
陸沖輕哼了一聲。挨着水沿,蹲身下了水,向顧言這邊潛過來。
顧言還沒準備好,他已身體貼了過來。面對面,身體貼着身體。
溫泉的水又熱又燥,陸沖的身體又滑又軟。這種情況下,不做點什麽,一來似乎引不來那個不正經的怪物,二來也不太合情合理。
顧言樓着陸沖的肩膀,就要去親他,陸沖卻一低頭,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顧言一哆嗦。
陸沖這才擡起頭,“你喜歡嗎?”
“你做什麽我都喜歡。”顧言忍着疼,浮出一個優雅的微笑。
陸沖吃吃地笑了兩聲。
顧言忽然想起昨夜他對陸沖的暴行,不由又一哆嗦。這是要報複回來嗎?
果然陸沖的嘴唇又移到肩頭,顧言還沒反應過來,陸沖已一口又咬了下去。這一口咬得十分實在。
顧言低呼一聲,推着陸沖的肩膀,就想把他推出去。但陸沖的牙卻不肯放松,顧言的力量用在了自己身上,一陣鑽心的疼。
“你特麽是屬狗,還是屬鼈的。”顧言抽着冷氣,壓着怒火說。
“你說呢?”
陸沖這才松了牙,擡起了眼皮,往上翻着看顧言。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有些白多黑少的樣子,說不出的邪氣。
顧言一瞬間腦子裏忽然閃過陶丘的話:有些化獸如果氣血充足,甚至能化為人的形态......
蜮又叫短狐、水工,有幾種形态……
再一細想,陶丘特意讓他把陸沖約到溫泉也是有些蹊跷。
顧言好像領悟到什麽,喉結動了動。
“怎麽啦?害怕了?”陸沖的手摸了下去。
怕。的确怕。他身體不由往後面一縮。
陸沖撲地笑了。“看不出你還挺慫。”
顧言心裏直打退堂鼓。這已不是犧牲色相了,這是在拿生命當餌了。
但事已至此,顧言反而沒了顧忌。他是個大老爺們,這點陣勢還不至于讓他害怕。
不就是要讓那東西現身嘛。不就是要引出他的真身出來嘛。
顧言一翻身,把陸沖反壓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但想到陶丘給他布置的任務,怎麽說也不能半途而廢。現在,顧言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是人的姿态,而且長得不差,不至于讓他覺得太膈應。
這個時候,顧言卻被陸沖一把推開他。
“怎麽了?現在你慫了。”顧言在他耳邊說。
陸沖的表情像是片刻前的顧言。眼睛發直,直愣愣地盯着顧言的身後,臉上是又驚又懼。
“怎麽了?”顧言在他耳邊低聲說。
“你,你你怎麽來了?”陸沖結結巴巴地說。
顧言回味了一秒,才明白過來,陸沖不是在對他說話。顧言頭皮一陣發麻,一咬牙,猛一回頭。只在劉阮浮在溫泉上。
劉阮依然肥肥胖胖,光着上身,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兩個人。
“劉導。”顧言硬着頭皮打招呼。這真是,捉賊拿髒,捉奸拿雙了。
劉阮也不說話,顧言這才發現他的異常。
他的一雙圓大的眼睛,只是白多黑色,如同魚眼。而下半邊身體,卻是浮在溫泉上。再一細看,他的腳并不是腳,而是細細的幾條觸系狀物,均勻地浮在溫泉上,如同傘一樣,把他撐在水上。
“劉導,沒想到你是觸手系?”顧言說完,回頭對陸沖大聲說:“還不快跑?”
陸沖這才如夢方醒,手忙腳亂地往上爬。
“發生了什麽?”陸沖邊爬,邊混亂地說。
“你的老攻有觸手,你沒發現?”同樣心驚膽寒的顧言,依然沒忘調侃陸沖。
遠遠的有什麽東西一閃一閃地撲了過來,然後後面水花大濺。陶丘手裏拿着燃燒的雞毛卷擲了過去,打在劉阮的身上。
燃燒的雞毛卷似乎并不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但一時半會兒讓他無法迅速追上來。
顧言推着陸沖,讓他快點上岸,後面的劉阮,如同一只人形章魚一樣,慢慢地在向他們靠近。
正在趕過來的陶丘卻停了下來,就地一滾。
一條長而細的如同繩索一樣的東西掃了過來。同時,那只不正經動物,嗵的一聲,從天而降,攔住了陶丘的去路。
水中的劉阮依然不動聲色,如同一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當然,如果只看上半身的話。
他的下半身,一只長而粘乎的觸手,爬上了陸沖的身體。陸沖大叫一聲,他的兩只胳臂被觸手架了起來。
“小陸,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劉阮和顏悅色地說。
陸沖嘴唇哆嗦得話都說不出來。“劉導,我我......”
倒是顧言,雖然他同樣害得腿肚子只轉筋,但還是開導劉阮,“劉導,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你把小陸吓的。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嗯。小陸,我現在還是喜歡你。你呢?對我是什麽态度。”
陸沖的兩只手被觸手架空着,兩條長白的腿在水裏只撲騰。“你,你先快放開我……啊.....”
他的兩條腿也被劉阮的觸系緊緊地拴住,往兩邊拉開,整個人被硬行暴露在劉阮的眼前。
老不要臉!顧言雖然同樣喜愛美色,但是以尊重對方的意願為前提,劉阮的作風就有點強買強賣了。
他摸起水池邊的事先準備的一把匕首,砍向陸沖腕上的觸手,但那只軟滑滑的東西卻像沒有着力點一樣,顧言手裏的刀滑了出去。
他再揮一刀,依然如此。顧言額角開始出汗。
那邊陶丘與水蜮正來回往返。
水蜮的身體雖然像鼈,但整個頭部卻渾圓,嘴如同筒狀的發射器,嘴一張,揚揚灑灑的溪毒便噴射出來。
陶丘手裏的銀針在面前劃了個圈,沙子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四濺了出去。
陶丘現在無心戀戰,飛身往溫泉邊跑。
但整個地面忽然開始震動起來。
“小陸,我對你百依百順,你還到處拈花惹草。”劉阮十分痛心地搖搖頭。
顧言沖着觸手揮了幾刀,劉阮連看他都沒看上一眼,這讓顧眼傻了眼。
“要不,你向他倒個歉。”顧言小聲地對陸沖說。
陸沖一瞪顧言,在尊嚴與生命面前,陸沖覺得還是命要重要些。“對,對不起。”
“你真的認錯了?”
“真,真的。”陸沖上牙直打下牙。
“那你給你旁邊那個高富帥一刀讓我看看。”觸手劈手把顧言手裏的刀卷了過來,懸在陸沖眼前。
陸沖瞪向顧言。顧言也看着他。
“砍,砍哪兒。”
“我也不真要他的命。你就在他胳臂來一下子吧。”劉阮寬宏大量地說。
觸手松開了陸沖一只手臂。陸沖顫微微看了顧言一眼,又看了劉阮一眼。
他頭一暈。他決定先投靠劉阮這只怪物了。
“對不住了。”陸沖低聲說,舉起刀,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