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記憶深處
記憶深處
唐子瑜看見我時愣了一下,但旋即選擇主動無視我一路走到杜筱面前,笑容滿面的對着杜筱一番寒暄,最後才轉眸看向我,打量了一圈,道:“呦,墨弦你也在?”
我眼角抽搐幾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唐子瑜道:“可不是麽,我也在,還以為唐大少爺貴人多忘事呢。”
唐子瑜呵呵一笑,杜筱奇道:“你們認識?”
“曾有過一面之緣。”唐子瑜面不改色的快速答道,“你們又是怎麽認識的?”
杜筱笑道:“墨姑娘為人率真,與我很談得來。”
唐子瑜折起紙扇輕敲了下手掌,眸色不明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杜筱道:“能與杜小姐談的來的姑娘委實不多見,看來墨姑娘必有什麽過人之處了。”他眼眸微轉,唇角輕揚。
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只見醉仙樓的掌櫃的一臉恭敬笑意的朝唐子瑜走了過來,嘴裏的話甚是讨好,“大公子,這是這月裏的賬本,您可要過目。”
唐子瑜也沒看他一眼就伸手拿了過來,低頭翻了幾頁眉頭就蹙了起來,我轉眸看向掌櫃的已經是一腦門的汗了,臉上挂着的笑容很是狗腿。
“這醉仙樓是唐公子的産業。”杜筱在一旁小聲說道。
我點點頭,當掌櫃的把賬本交給唐子瑜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老四的産業了。這也就能解釋為何這京城五絕中有兩絕都會來這兒了。
唐子瑜眸色一暗,把賬本丢給掌櫃的,掌櫃的腦門上滴下一滴汗來,就見唐子瑜斜睨着他道:“是不是該和我好好解釋解釋?”語調低沉冰冷,掌櫃的臉上越發的白。
杜筱适當的說了要走的話,唐子瑜又笑吟吟的拱手相送把我們送到店外,然後轉身又進去了。
我眼睛看着唐子瑜身形消失抿了抿唇,回頭又和杜筱說笑了幾句,便和她分開了。
回到王府的時候玉璇玑已經回來了,正在落梅居看着那八十人的名單,我想也沒想的就對他說到:“明天我要回平城。”
玉璇玑擡眼看我一下,複又低下頭“嗯”了一聲,“什麽時候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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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道:“這個,半月之內吧。”來回趕路需要八天,我再在寨子裏待上六天左右。
“你們寨子裏還有墨姓的麽?”玉璇玑突地擡頭看我。
我皺眉,不動聲色的答道:“沒了,墨姓就我們一家。”頓了一下,我朝前走幾步,負在身後的手不安的握在了一起,“我爹說,墨這個姓如今都不常見了呢,小時候他還開玩笑說是墨姓是前朝一戶大将的姓氏,我娘就笑他,要是有什麽關系,早就被開國太宗殺了,哪能安穩活到現在?”我咧開唇角呵呵笑着。這話我爹确實說過,不過我沒當真,我娘也不會當真,小時候我爹是用這話吓我說我要是不聽話,那官兵就會來抓我,最初幾次我還信以為真,可慢慢的也就發現那根本就是吓我的。
玉璇玑神色有幾分怔仲,但很快就恢複如初,笑道:“寨主還真是愛開玩笑。”
我用手揪着裙子,點頭言:“可不是麽。”我心下一片黯然,如今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我爹這番話的真實性了,偏偏玉璇玑還出現了幾分失神。我問他:“你問還有沒有墨姓做什麽?”我佯裝天真好奇詢問道。
玉璇玑擱下手裏的紙張,看着我說:“你也說了,墨這個姓如今不常見了,而你卻是墨姓,我便以為寨子裏墨姓很多,好奇問問罷了。”他溫潤笑着,話語若春風拂面般溫柔。
我面上笑呵呵的“哦”了一聲,心裏卻是閃過不知幾個想法,總之得快些回寨子了,這些話必須要找老爺子問個清楚。
“對了,你見着芸香了麽?”我左右環視一圈,“我今兒的出去沒和芸香說,這丫頭該不會是出去找我了吧。”我恍然大悟,就想提着裙子奔出門去。
“你回平城,芸香留下。”玉璇玑輕輕丢過來一句話,把我震得當場呆立。他,這是什麽意思?
“有些事情需要芸香姑娘在旁幫我。”他這樣說道。我忍不住蹙眉想到了那方面,玉璇玑看上芸香了?
我問:“芸香現在在哪?”
他伸手一指,笑道:“你後面,這不剛剛回來麽。”
聞言,我轉身看去,見芸香果然完好無損的正朝我走過來,她眉心微蹙,口中抱怨道:“小姐,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一圈都沒找到你。”
我拉住芸香的手把她拉到一邊,把方才玉璇玑說的話對她說了一遍,顯然她也是知道的,對我點點頭,輕聲道:“小姐快去快回就是了。”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咬了一下下唇,眼睛看看芸香又扭頭看看一臉清淡的玉璇玑,眨了眨眼,心裏突地又不是滋味了。這算什麽?這世裏玉璇玑有個秦氏也就罷了,現在連我身邊丫鬟也要染指了?!還有芸香态度未免變的太快了!
芸香拍拍我的手,湊到我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我又豁然開朗了。對她勾唇笑了笑。芸香留這兒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只要能監視玉璇玑那就可以了。
翌日我起了一個大早,一番收拾後拿起包袱便準備上路。昨天和杜筱商量的時候我故意沒有提何時見面,就是為了能甩開她。若讓洛安知道我拐了他未婚妻,他還不得吃了我。
趁着玉璇玑上朝的空擋,我拉着芸香交代了又交代,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上了玉璇玑為我準備的馬車。
天還将将擦亮,街道上已經響起了一些早點攤主的叫賣聲,我将包袱擱在榻上,端起小案上的茶盞抿了口茶,徐徐的籲了口氣。
此刻街上行人不多,馬車走的一路順通,我心裏估算着時間将簾子掀開些,見果然快到城門了。不免的心下一輕,京城雖好,但步步壓抑,老爺子說的對,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掃了前面一眼,沒看見杜筱,但卻看到了南雁。
我心裏疑惑頓生,南雁怎麽會在這兒。匆匆放下簾子,卻察覺駕車的車夫将車停了下來,恭敬的聲音傳來,“姑娘,外面有一個叫南雁的公子說要見你。”
我咬了下唇,微微躬身掀開了車簾,見南雁一襲月白錦服,素淨極致,他直直的看着我,開口道:“墨姑娘可否下車,在下有要事相告。”
南雁眸色平靜,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沉默了片刻,見人逐漸多了起來,微微點了下頭,從馬車上下來。眼角瞥見南雁似乎有一瞬間的釋然。
他走到我身邊,用極輕的聲音說道:“京城人心險惡,辦妥脫籍之事就不要再來了。”
“以後尋個地方,一家人在一起才是真。”他說的字字真切,我卻聽的心裏疑惑更大。末了他又說到:“遠離玉璇玑。”
我一愣,還未回味過來,南雁就朝我手裏塞了一個錦盒,他語調擡高了幾分,溫聲道:“內人許久未見墨姑娘,想念的緊,不巧她近來事情繁多,得知墨姑娘要走,便讓我将這小禮物送來,姑娘可一定要收下。”
我低頭摸了摸盒蓋上雕刻的惟妙惟肖的蓮花,回應道:“替我謝謝南夫人。”
南雁眸中精光一閃,笑着點了點頭。
這時間一耽誤,再回頭上馬車的時候,便碰上了杜筱。心裏唉呼一聲,暗嘆千躲萬躲還是沒能躲過去,杜筱芊芊玉手撩開車簾,對着我笑着颔了下首。我亦回笑一下。
手裏摸着錦盒,暗自嘆了口氣我又重回了馬車裏。
馬車緩緩而行,出了城門,我拿出南雁給我的錦盒,用手摸了下盒蓋上的蓮花。想到南雁那句“遠離玉璇玑”,遲疑了片刻将盒蓋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事物讓我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心裏撲通一聲,拿着錦盒的手都有些發抖。盒子裏的東西不是別的,是一支烏木簪,前世裏我打給玉璇玑的那支……
我有些惶恐,有些茫然,顫抖着手将烏木簪拿起,伸手撫上簪上熟悉的紋路,沒錯了,之前我認錯了一次,但是這次這支确實是那支!只不過為什麽南雁……
擡手按着起伏的胸口,我低頭看去,見裏面還有一張折的整齊的白紙,我咽口口水,顫巍巍的将紙張拿起,展開。
一瞬間,回憶似乎從黑暗的角落裏翻騰而出,鋪天蓋地的朝我湧了過來。
他執着我的手,在雪白的宣紙上落筆,一點,一橫,一折再折。他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白皙。輕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雅香,我微微揚了唇角,懶懶的靠在他寬厚的懷抱裏,貪婪的眷戀這一刻的安适美好。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頸邊,我忍不住低聲笑出來,他收緊在我腰上的手,寵溺道:“最後一筆了,專心一些。”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