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顧碩颀vs賀蘭澈12

顧碩颀vs賀蘭澈12

早上九點。

昏暗的室內,賀蘭澈緩緩睜開眼,捂着太陽穴,眼神呆滞,下意識去拿床頭櫃上的鬧鐘,手卻摸了個空。

她納悶地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壓根就不在家,猛地從床上爬起,敲了敲沉沉的腦袋,緩了好一陣才回想起自己為什麽在這兒。

賀蘭澈從卧室出來,扶着門邊探頭探腦,生怕遇見顧碩颀。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主人不在,她當即抓起自己的包準備落荒而逃。

可空氣中隐隐漂浮的香氣絆住了蠢蠢欲動的腳步,賀蘭澈摸着咕咕作響的肚子,嗅着香氣來到廚房。

廚房竈臺上,坐着個純白色砂鍋。

鍋裏,炖得糜爛的海鮮粥仙氣四溢,拼了命的勾引她下手。

賀蘭澈當即掏出碗筷,卻在冰箱上看到了顧碩颀留下的字條:喝完粥記得把碗洗了,冰箱裏有芒果和橙子,想吃自己拿。

賀蘭澈望着那再熟悉不過的字跡,一時間有點恍惚。

以前周末補課的時候,她常常端着一盤芒果和橙子遞給他,所以顧碩颀一直以為是她喜歡,卻不知道那是賀蘭澈特地為他準備的,因為張然說過他喜歡黃色的水果。

正當她愣神之際,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她猶豫片刻才按下接通鍵,清冽的聲音很快傳來:“醒了?”

“嗯。”

“粥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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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喝。”

“洗手間裏有備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可以用。”

“謝謝。”

“中午我在公司吃。”

“哦。”一直是顧碩颀交代,她應和,還是極其敷衍的那種。

那邊沉默一陣,就在賀蘭澈以為他要說挂了的時候,顧碩颀突然道:“昨晚你做了什麽,還記得嗎?”

“......”

拿在手心的瓷勺一個不穩,墜入碗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what?難道發生了什麽她不記得的事兒?不會啊,她酒量雖差,但酒品應該沒問題。

她猶疑地反問,有種幹了壞事被別人發現的心虛感:“發生了什麽?”

那邊故意沉默了幾秒,賀蘭澈屏氣凝神,不敢吭聲,默默捏緊了手機,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什麽也沒發生,我只是想告訴你,酒量不行就別學人逞強,昨天若是換做別人,可不會像我這樣仁慈。”

“你哪仁慈了?”

那邊長久的沒說話,安靜了将近一個世紀:“算了,挂了,趕緊喝粥吧。”

賀蘭澈盯着手機,就像是看到了莫名其妙生氣的某人,心中腹诽:幫她擋幾杯酒而已,至于這麽小氣?

他之前喝醉了,占她便宜她還沒說什麽呢!

顧碩颀将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松了松領帶,心髒像是在被文火煎熬,盯着電腦裏密密麻麻的數字,腦子裏卻只有女人嘟起的粉色唇瓣。

“顧,怎麽了?難得見你這麽煩躁?”阿曼達湊過來,打趣道。

“沒什麽。”

“昨天是誰的婚禮啊?這麽有面兒,能讓三百六十五天随時待命的你,特地請假去參加。”

“一個高中同學。”

阿曼達眼神變了變,故作随意道:“是不是那天我們吃飯遇到的女孩,白白瘦瘦的,長着一副初戀臉。”

顧碩颀想起高中時的賀蘭澈,淡淡嗯了一聲。

阿曼達驚呼:“她結婚了?!”眼底的欣喜還來不及蔓延,顧碩颀接着道:“是她的朋友結婚,她只是伴娘。”

那抹欣喜胎死腹中。

阿曼達垂下眼簾,臉上的黯然連明豔的妝容也遮不住:“顧?你喜歡她?”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顧碩颀不置可否。

“為什麽?她雖然長得還行,但和大學時期追過你的女生相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你連那些女生都看不上,我一直以為你眼高于頂,沒想到竟然會喜歡這麽普通的一個女孩。”

“一個沒有學歷,沒有工作,靠父母養着的千金小姐,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你喜歡的——到底是她的人,還是她的錢?”

顧碩颀雙手交疊置于腿上,掃了眼氣急敗壞的阿曼達,眼神平靜無波,語氣淡漠得近乎絕情:“我的事兒,用不着和你交代。”

“顧碩颀!你憑什麽這麽對我?!當初為了和你站在一起,我拼了命的學習,為了和你在一起工作,我畢業後放棄了北京高薪的offer......我追在你身後,做了這麽多,你卻告訴我,我最後輸給了金錢,軟飯就那麽好吃?!”

顧碩颀掃了眼周圍,猛地站起身,眼底逐漸染上一絲不耐,在路過阿曼達的時候,說了句:“确實挺好吃的。”

阿曼達徹底崩潰,剎那間紅了眼,瞪着某道遠去的背影,攥緊拳頭:“顧碩颀,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瞧不起你!”

電話那邊再沒了聲響。

賀蘭澈挂掉電話,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木偶般咀嚼着。

原來在阿曼達眼裏,她是個只會啃老的千金大小姐;原來她為了顧碩颀付出了那麽多;原來顧碩颀拒絕了那麽多比她優秀的女生......

可他若是真的喜歡她,當初又為何要改志願,背棄他們之間的約定?

曾經的她已然自作多情過一次,如今的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賀蘭澈搖搖頭,杜絕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專心喝粥,順便打量顧碩颀的住處。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大約三十平,一室一廳,裝修簡約,原本放電視的那面牆被做成了大大的書架。乳白色,從上至下足足五層。

上面一半的位置近乎塞滿,還有一半正虛位以待。

賀蘭澈放下勺子,走到書架前,指尖追随着目光依次掃過那一本本厚重的書籍。從《山海經》到《古文觀止》再到《計量經濟學》,可謂包羅萬象。

角落裏的一個格子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的目光得以駐留。

那個格子裏的書花花綠綠,與其他的嚴肅文學截然不同,她剛想嘲笑原來顧碩颀也會看小說,就被書脊上的作者名燙了一下。

因為那裏,赫赫然寫着“阿澈”二字,而阿澈正是她的筆名。

伸出去的手僵了片刻,如輕羽般緩緩撫上那些她熬了無數個夜才孕育出的孩子。第一個到最後一個,一個都沒被落下。

書籍旁邊,還有一個蔚藍色的真皮筆記本,她心頭一抖,打開,裏面是她發表在各種雜志上的短篇小說,第一篇的時間是七年前。

那時,她團結李欣欣搞了一個文學社,還自掏腰包出版了一份雜志《圍欄深處》,那裏面大多數都是她以各種化名寫的文章,因為沒人投稿。

顧碩颀竟然看了,還将她寫的每一篇剪下來,貼好,保存,如視珍寶。

眼淚猝不及防地墜落,悄無聲息,一如這些書,安安靜靜地站在這裏,不知站了了多少年。

這一刻,賀蘭澈終于忍不住抽噎,好不容易搭建的心防再次潰不成提。

鑰匙插入鎖芯,有人推門而來。

男人眉眼低垂,神情稍顯晦暗,一貫從容不迫的面容裂開細小的縫隙,放出了內裏的心慌與自卑。

“你都看到了?”

賀蘭澈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舉着手中的本子質問:“你什麽時候開始收集這些的?”

男人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似蝴蝶扇動翅膀,微不可見:“從你創辦文學社開始。”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男人沉默着不說話。

賀蘭澈摩挲着那些承載着歲月的文字,淚水再次洶湧而出,聲音止不住哽咽:“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顧碩颀掀起眼睫,緊了緊拳,“因為......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女人呆住:“配不上我?”

“曾經的你衆星捧月,而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顆,我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喜歡,怕被別人說癡心妄想,怕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阿澈,你從小幸運慣了,不會懂得,不幸的人要怎麽樣謹小慎微,才能不失去......”

“可惜,無論我怎樣小心翼翼,還是失去了你......”

男人捂住臉頰,第一次褪下高冷的外殼,露出脆弱、柔軟的內心,将自己毫不保留地獻上。

賀蘭澈心裏軟得一塌糊塗,纖纖玉指攀上男人的眉眼:“顧碩颀,我喜歡你,從過去到現在,從未有過改變。”

“阿澈......對不起.......”

男人剎那間紅了眼眶,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克制着将女人揉碎塞進自己骨血的沖動。

賀蘭澈拍着男人的背無聲安撫,只覺得肩頭一陣潮濕冰涼。

連哭都無聲無息的孩子,總是叫人格外心疼。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蘭澈漸漸平複了情緒:“你不是在上班?怎麽突然回來了?”

“有份資料忘了拿。”男人咕哝出聲,帶着淡淡的鼻音。

“那你還不趕緊拿了回去?”

顧碩颀紋絲未動,如鋼鐵般焊死在原地:“我想再抱你一會兒......這一幕,我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次。”

賀蘭澈往男人懷裏鑽了鑽,眨巴眨眼,讨好道:“可是我一會兒約了編輯。”

“......”

“怎麽,生氣了?”

男人別開視線,故意不去看她湊過來的笑顏。賀蘭澈卻如狗皮膏藥一般,他越躲,她越上趕着。

男人眼眸暗了暗,聲音帶了幾分喑啞:“阿澈,你這是在調戲我?”

賀蘭澈嗯哼了一聲,正想得意,下一秒就被男人攥住脖頸,欺身而上。

話音未落,尚來不及反應,賀蘭澈只覺唇上一熱。五官都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避無可避。

不同于醉酒那晚的發洩,這次,男人動作輕而慢,帶着幾分少年人的青澀純真,如枝頭搖曳的栀子花。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松開了她,眸光潋滟,面若桃花。

“這就是調戲的後果。”

賀蘭澈臉燙得宛若發燒,當即轉過身,不去看男人似笑非笑的臉:“現在你可以走了吧?”

“嗯。”嗓音染上了不可遏制的笑意,“晚上等我回來做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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