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在和陳俞分手的第一天,給蘇念打電話的親朋好友有很多,關心的、責備的、不解的……
太多人在等她回消息,而現在,她只選擇了一個人的電話回撥回去。
對方是她從幼兒園就開始來往的發小白琳。
她這兩日的經歷,平常人很難碰上。
講了一通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自嘲,“感情、工作、生活全失意。”
“我今年一定是命犯太歲,走背運。”
這種時候,她想要的不是安慰。
白琳安靜聽她發洩了一通,問她,“那你接下來是什麽打算?”
“不然就真的在海島上旅居,暫時放慢你的人生進程,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怎麽樣?”
“慢下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好朋友不會問為什麽要和認識了十年,已經走到結婚這一步的男朋友分手,也不會問她為什麽跑到2000多公裏以外的海島來工作。
“憑什麽他說我不合适,我就不合适這份工作了?”
“就因為我在船上打電話聊了和陳俞分手的事,就傲慢地對我持有偏見的态度。”
“他以為他是什麽《傲慢與偏見》的男主嗎?”
“全世界都得圍着他的意志運行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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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琳義憤填膺,與她同仇敵忾,“等我回來,我們找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套他麻袋,揍他一頓,揍到他承認他眼瞎為止。”
蘇念笑了,郁結的情緒總算是煙消雲散,“你那邊應該是上午九點,你在上班的路上了吧?”
“對,前面正堵車呢。”
白琳見她心情好了一點,又安慰她道:“不過我覺着這種人不好相處,在他手下工作也難受,趁現在還沒有開始共事,就能看清楚這一點,是好事。”
和白琳的通話,持續了二十分鐘結束,蘇念心情好了不止一點。
林涵給她發了微信道歉的話語發了一堆,重新約了她明早九點談解約的事情。
蘇念回了句:“沒事,這是你的職責所在。”
發完,望向灰藍色海水,耳邊是海水拍打岸邊的浪潮聲,過了許久,蘇念沉下心,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被那位陸總說中了。
她的确是抱有逃離原本生活,來到海花島重新開始的想法。
或許是沖動,可人有時候不就需要沖動一點,才能開始新生活嗎?
她沒什麽睡意,而且明天解除了勞動合同,她還得重新找地方住。
海花島上又不止這一個酒店可以住宿。工作是沒了,可她跨過了大半個祖國來到海島,總不可能明天就走吧?
白琳說的對,其實現在慢下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她從一段漫長的快節奏生活中脫離出來,現在慢上幾天,難道她的生活會因為這段慢下來的時間,就有所巨大變化嗎?
幸好不是什麽旅游旺季,提前一晚也還能訂到房間。
她挑了一家民宿,看了看房間,景觀,覺着還不錯,便預定了房間,又給店家留言她明早過去可以嗎?
對方很快就回複可以,早上八點後就可以入住。
搞定了住宿,蘇念重新打開微信,她有先見之明,将微信設置成了免打擾模式,這會兒看着一溜的紅色氣泡,她不用打開就知道,都是來問她分手的事情。
她一條都不想再看了,沒有意義。
随後往下翻,翻到了某個熟悉的名字,她停下。
大部分聯系人因為新消息往上升,自然,一直不曾聊天的聯系人就會往下掉位次,一直往下掉,直到這個人你永遠都不再聯系以後,聊天框就會處于最低端。
交往的七年裏,陳俞從她的置頂,到取消置頂,從一整日每時每刻都想與他分享,到點開聊天框打字删删減減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而到此時此刻,他們分手的第三十個小時,他們已無話可說。
聊天框的時間顯示的是一天前,是陳俞求婚的一小時前,陳俞問她在家沒有,她回了等他回來談一談。
結果……就出了陳俞求婚,她提分手的事。
蘇念發了一會兒呆,點開了對話框,又點開資料,按下了删除鍵。
交往的第七年,陳俞和她求婚。
在她期待了很久的求婚場景裏,她沒有說願意,而是提出了分手。
而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并不是沒有難過,更多的卻是輕松。
明明一開始是她锲而不舍追着陳俞跑,到最後說分手的也是她。
七年前的她,明明堅信她和陳俞能夠永遠在一起,永遠是一個很漫長的詞語。
但現在看來,永遠也不過只有七年。
和漫長不沾邊。
*
林涵幹了多年人事總監的工作,處理入職,離職,開除的情況數不勝數,可員工簽了勞動合同,在辦入職的前一天被老板用不合适為理由辭退人,還是第一次。
林涵彎昨晚也不是沒有同老板據理力争過,酒店營銷這一塊,集團有自己的成熟營銷團隊,可是核心成員,不會有人願意為了大城市的風景,放棄,一開始就定下了它作為營銷一部,遠程工作,然後在海花島構架營銷二部,進行社招。
蘇念履歷,面試都很優秀,而且還願意遠離一線城市,來到海島工作。
是無可挑剔的最佳人選。
當初也都是領導審核一致通過的。
本來指着她來組建二部,現在好了,人來了,老板卻對人存有偏見,直接讓人離開,兩個人還鬧得還挺不愉快。
她幹了這麽多年人事,員工離職入職辦了不知道多少,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現在卻格外尴尬。
她徒弟喬七敲了門進來,“師父,蘇小姐到了。”
林涵嘆氣,“你去倒兩杯水。”她則是拿着解約書去到會客廳,蘇念已經坐在那兒等,旁邊還放着她的行李箱。
見她過來,蘇念也只是客氣的點了點頭,“林總,你昨晚發過來的解約書電子版我已經看過了,沒什麽問題。”
林涵一邊将解約書遞過去,一邊說着,“你接下來工作方面有什麽打算呢?如果到時候需要背調的話,我這邊可以幫忙。”
“我和陸總的想法不一樣,我認為你真的很适合。”
蘇念笑了笑,客氣道:“林總,我對你沒什麽意見,至于陸總,我和他觀念不同,不強求。”
她根本就不可能對林涵生氣,同是打工人,林涵也沒有權力決定老板想什麽做什麽。
“至于接下來工作方面的話,我會再做打算,不過還是謝謝你。”她痛快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收好其中一份解約書,便與林涵客氣的道別。
她帶着行李箱,就從酒店後面出去,跟着導航往她預定的民俗走去,地方不算遠,2公裏的路程,她想着半個小時怎麽也能走到。
十一月的海島清晨,風光無限好,蘇念拖着行李箱,一路走着沿海大道欣賞海上風景……
這樣的徒步行走,也很不錯。
十分鐘後,蘇念舉着包擋在頭頂,盡力擋着裹滿了海腥氣的雨水。
好心情被這突如其來的陣雨澆滅。
她有心想要找個地方避雨,可是前後都是一覽無遺的海景線,別說遮蔽物,連棵樹都沒有。
她想要攔車,可也沒有一輛車停下,只好拖着行李箱往前繼續走。
往前走,還是大雨傾盆。
飛了兩千公裏來到這個地方,她就是為了淋這樣一場雨嗎?
有一輛黑色的奔馳從她的身邊飛馳而過,飛濺起的雨水激起一片水花,蘇念已經沒有心情去管,反正她全身上下也沒有幹的地方。
她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上的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又狼狽又可笑。
她繼續往前走,走了快有一分鐘,停靠在路邊的車朝她按了按喇叭。
蘇念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那輛車副駕駛的車窗下降,緩緩往前行駛跟随着。
司機不死心,又按了喇叭,大聲問她,“小姐,需要捎你一程嗎?”
蘇念漠然往前走,沒有理會,她都淋成了這副鬼樣子,再淋十分鐘也還是這副鬼樣子,何必再搭別人的車?給別人添麻煩。
司機的聲音小了下去,似乎車裏面不止他一個人。
司機為難,車窗開着,再高級的車不也得進雨水?可老板也沒說讓他開車。
“老板,既然她不上車,咱們要不也走吧,這雨估摸着也下不了多長時間。”這個季節,海島下陣雨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十幾分鐘,幾分鐘就可能停了,就是這雨是大了點兒。
看着蘇念拖着行李箱冒雨前行,後座的男人眉宇微皺,“車上備的雨傘呢?”
司機一愣,“昨天早上用了一回,我忘記放回車上了。”
*
“上車,我送你一程。”
車內人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的低沉,有着雨天特有的清冽,該伴随着車門門鎖打開的一聲咔嚓響聲。
蘇念猛地站住腳步,不可置信看過去,後座車窗落下,露出了一張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臉。
是陸燃。
如果沒有出才入職就被辭退這件事,她或許還有所顧忌,要想着和陸燃好好說話,可她現在不是酒店的員工,并且從昨天到今天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她在陸燃面前已經丢臉丢到麻木,現在這副狼狽的鬼樣子,已經是丢臉的極致。
她是再也不要和陸燃有一丁點兒的交際,最好是連面都不要見了,并且在所有社交軟件上屏蔽掉陸燃兩個字。
“不用了,謝謝陸總的好意。”
她懶得再和陸燃多說一句話,甚至後悔她怎麽還條件反射說謝謝?她又沒坐上陸燃的車,答應他自作多情的幫忙,她憑什麽要和他道謝?
不就是兩公裏路,兩千公裏都過來了,兩公裏的雨有什麽淋不得的。
她是成年人,她要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
出門沒有看天氣預報,沒有備傘,是原因。
那淋雨就是結果。
她要接受。
每走一步路,雨都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走了五步路,蘇念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回過身去看,那輛黑色奔馳還停靠在路邊,有大雨和玻璃遮擋,她完全看不見陸燃到底是用如何一副目光看向她。
嘲笑?同情?還是鄙夷?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陸燃那樣傲慢的偏見對待?
*
給過她機會,但她不要,那他也不會勉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陸燃沒再堅持,準備讓司機開車走人,話剛到嘴邊,不經意瞥見那道走遠的身影又走近,敲響了車窗。
被雨從頭到尾淋濕的徹底的蘇念,睫毛被雨水壓的不堪重負不住顫抖着,卻遮擋不了她的眼神,該如何形容?。
他聽見女人客氣地與他道謝,“既然陸總願意送我一程,那就麻煩陸總開下後備箱,我要放一下我的行李箱。”仿佛半分鐘前拒絕他的是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