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新工作的第一天,集團的例會臨時取消,這是一種下馬威,雖然蘇念覺着這下馬威不一定是給她的,但總歸而言,因為這個下馬威,她的工作還算開了個好頭。

其它員工散了會就立刻消失在會議室,蘇念還走不了,因為陸燃沒走,還坐那兒看她昨晚熬夜做的ppt內容。

陸燃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實在看不出喜怒,蘇念忍不住想,平時陸燃應該不怎麽需要開空調吧,要是放在二十年前的偶像劇裏,陸燃這一款冰山霸總正當道。可是醒醒了,已經過了二十年,偶像劇觀衆都已經換了好幾茬,他這一款冰山霸總早就不流行了好嗎!

她還在心裏頭拼命吐槽,陸燃微微轉頭就看向了她,四目相對,蘇念“你是打算要将前期宣傳片拍成一部紀錄片?”

蘇念輕咳一聲清清嗓子,掩蓋住了暗自吐槽陸燃的心虛,解釋起來,“這只是我的個人的一個想法,并不成熟,而且做為酒店開業的宣傳片,拍攝時長和剪輯方式都不适合。我會在今天就發出來,主要是給同事們打個樣,讓他們發散思維。”

主要還是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在今天的會議上放出這些內容,結果還不是因為陸燃突然通知她來主持會議。

拍紀錄片,是蘇念當年給自己定的畢業後就業方向,她有無所個紀錄片題材想要拍,但到了就業期,她改變了就業方向,再也沒有合适的時間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陸燃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示意了一下西臨結束放映,“十天之內完成宣傳片的定稿和取材,還有十分鐘的粗剪,能做到嗎?”

“如果你認為有難度的話,現在就可以告訴我。”

十天完成一部十分鐘宣傳片的粗剪,聽上去十分鐘很短,只占據了十天裏的一千四百四十分之一。但實際上需要的時間遠遠是十分鐘的千倍,萬倍。

她不是沒有長腦子,當然知道這是陸燃給她設定考核期內的第二個考核項目,她要是直接回答不行,陸燃就能順理成章在她的考核表上扣分。

蘇念臉上挂着的職業假笑險些沒有崩住,“我會盡力。”

“不,不是盡力,我一定會和部門同事在時效內完成工作。”

“陸總放心。”

她看着陸燃颔首,但就連他一絲不茍的精致頭發絲上都透着對這份回答并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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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歹送走了陸燃。

蘇念熱情地道別,“陸總慢走。”

等陸燃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蘇念臉一垮,再也微笑不能。

已經不知道多少個瞬間,她嚴重懷疑,她和陸燃的相遇,就是老天給她即将到來的二十七歲生日的劫難。

她要是能渡過陸燃這個劫難,那她是不是就能得道飛升了,脫離世俗的煩惱?

*

從過來營銷部開會到會議結束,西臨都沒怎麽說過話,不過他雖然不說話,但是一直都在察言觀色。

作為特助,研究老板和老板身邊每一個人的關系如何,親疏遠近,是基本功,這樣方便以後的工作開展。

對于蘇念這個人,他一開始是看過簡歷,對方簡歷十分優秀,幾次面試結果也很出色,以第一名的成績拿到了最終的offer。

蘇念入職前一天被辭退,又過了十天老板改變主意給蘇念重面機會。

在他因為工作安排沒有和老板同期抵達海花島的時差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剛剛的會上,他隐約從空氣中聞見了一陣火藥味。

一般來說,他老板性格冷淡克制,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不會對身邊的人類有多少情緒波動。

這實在是非同尋常。

不過這件事,他也沒辦法同老板進行考證,只能從側面打聽。

回辦公室的路上,西臨說着接下來的行程,“老板,十一點的zf部門會議延期到下午兩點開,在這之前還有時間,要和老陸董打一通電話彙報集團今天的臨時決定嗎?”

陸燃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不無嘲諷問道:“你是想讓我去告狀?我今年幾歲,難道還是被人欺負了就要去告狀的三歲小孩?”

西臨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陸董做決定之前,應該要提前通知讓我們有所準備,而不是這麽臨時的情況下。”

幸好蘇念撐住了,不然今天的會議開了天窗,可以想象陸董那邊又多了名正言順的理由來卡海島的項目。

這個項目已經擱置了很多年,如今老板放下了很多接手,陸董卻一直在使絆子。

想象中的商業鬥争奪權,應該是各種高大上。

實際上,只需要在項目進行中使用各種不入流的手段卡進度就可以了,比如測走人手,取消撥款,怎麽惡心人怎麽來。

西臨不無慶幸,“幸好蘇組長今天撐住了場面,而且确實能看出她在之前做了很多功課。”

他說着蘇念的好話,也是為了試探陸燃的反應。

陸燃反問他,“如果她連這種會議都不能主持的話,不就表示我讓她入職就是錯誤的決定?”

自證是邏輯怪圈,西臨決定不要踩進這種陷阱。

他咳嗽了一下,“老板說的是。”

陸燃算了一下時間,“還有四個小時,你寫一份營銷預算申請,盡快讓集團財務部撥款。”

西臨忙道:“是,老板,具體數額要和蘇組長核對嗎?”

“嗯,你聯系她。”

*

蘇念先告知了整個宣傳組,他們需要在十天內交出一份宣傳片粗剪,又簡單的布置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是拉一遍之前的大綱和已經剪好的素材。

和所有同事都加上了微信號,又建立好了內部群,卻又看到了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蘇念你好,我是陸總的特助,西臨。”

蘇念通過了申請,“您好。”

西臨很快就回了消息,“我要向集團申請營銷預算,之前集團給出的年度預算表太過籠統,我想請你再核實一下數額。”

西臨發消息的同時,把文件也同樣發了過來。

蘇念回了個好字,接收文件查看了起來。

看到一半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一下,是微信好友申請的提示音,她拿着看了一眼,是有幾個群聊添加還有各部門成員的好友申請,群很多,人也很多。

進入一個新地方,勢必是要融入當地的社交圈的。

蘇念忙着看明細,一邊将好友申請先大致過了一遍,統統點了通過,就關閉了微信界面,開始專心梳理費用細則。

*

紅燈亮起,陳俞停下了車,車窗起了一層又一層透白的水霧,遮擋住了視線,雨刮啓動,刮過一次不到十秒鐘,就又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玻璃上的霧氣不只是遮擋住了視線,也讓他陷入了迷茫之中。

今天是分手第十五天,陳俞仍然想不明白,蘇念為什麽在他求婚那天提出分手。

明明在那之前,蘇念一直在等他求婚。

但是結婚并沒有納入他現階段的人生規劃。

毋庸置疑,他是愛蘇念的,不然也不會為了蘇念改變想法,

為什麽呢?為什麽他求婚了,蘇念反而提出了分手。

他們之前不是沒有鬧過分手,但是他都知道那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們總會和好的。

可這一次不一樣。

他求婚的當下時刻,蘇念一點兒都沒有他想象中的開心。

他等來了蘇念的回答。

“陳俞,我們分手吧。”

一句分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求婚一般而言只會有兩個答案,一般大部分而言是回答我願意,一小部分是回答我不願意,他沒有想到會有第三個結果,蘇念對他說了分手。

不同于從前提到過的每一次分手,這一次,蘇念是認真的,不是為了同他賭氣,也不是為了測試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不是為了撒嬌……

她只是想要和他分開。

他想問為什麽要分手,可他聽見自己怒氣匆匆地開了口,“不是已經如你所願,我求婚了嗎?你為什麽還不滿意?”

蘇念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委屈或者是別的任何情緒,她只是安靜地看着他,安靜地開口,“趁我們并沒有走到結婚的地步,對你和我都好。”

“陳俞,你一直都比我聰明,你知道原因的。”

“無論是為了這十年的友誼,亦或者是我們交往這七年來的愛情,我們現在分手,已經是最體面的結果。”

她訴說的口吻太過平靜,平靜地仿佛是說起別人的事情。

“正好你今天在這裏,房子的鑰匙我就不必再找人轉交給了,我的行李已經大部分收拾好搬走,我現在過來是為了取最後一箱行李。”

“如果我的東西還有遺漏留在這裏的話,你可以直接扔掉,不必留着也不必想着還給我。”

他想要問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要分手,可是他竟然沒能開口,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念進了房間,再出來時蘇念手邊已經多了一個行李箱。

那是一個十八寸的舊行李箱,蘇念已經用了快有七年,上面碰撞留下的劃痕讓他覺得眼熟,但想不起來是何時有的。

他看着蘇念拉着行李箱從他身邊經過,他是想要挽留的,所以他抓住了蘇念的手臂,強迫她停下了腳步。

可自尊心不允許他在此刻開口挽留。

他聽見自己說,“如果你今天要分手,要離開,我都答應你,但是你得明白,你現在走了日後就不能再回來。”

蘇念仍舊平靜,這一刻她終于有了些笑意。

“陳俞,我們體面的在今天結束我們的關系,會好過以後一地雞毛的散場。”

“陳俞,再見。”

紅綠燈輪轉,身後的車輛不耐煩地鳴笛示意,陳俞又一次用雨刮器擦去了車窗前的白霧,開車駛向家的方向。

那裏其實已經不能稱為家,那只能算是一座空空蕩蕩的房子。

從前被稱為家,只是蘇念一直在說“我們家”“回家”“家裏”諸如此類帶有家字的詞語。

那裏已經沒有了蘇念的任何物品,空空蕩蕩只剩下了他自己,也不會有蘇念在他耳邊提起念叨。

“你什麽時候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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