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白琳笑得太猖狂，根本停不下來。
有時候一個人打電話也挺無助的。
蘇念有氣無力，只能拿出最後的殺手锏，“白大寶，你可別笑了，你再小我就要喊出那個小名兒了。”大寶是白琳的小名，而小名兒是白琳的死穴，這一招，蘇念一般輕易不會使用。
笑聲戛然而止。
“好的，蘇小貝同學，我不笑了，我端正态度，絕對不再對你和陸燃假扮情侶這件事進行嘲笑，我發誓，這件事在我眼裏開始變得嚴肅，我會認真對待。”白琳格外認真。
蘇念沒有終于能夠拿捏住白琳的喜悅，她想她再也不會快樂了。
“反正事情都已經成了現在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只有期待陸奶奶早一點離開島上，這樣我就能和陸燃劃清界限。”蘇念翻了個身，抱着枕頭有點難受，“我就是覺得陸老太太有點可憐。”
“阿茲海默這種病為什麽會存在呢？為什麽一種疾病會是以遺忘作為發病反應。”
“會忘了別人，忘了這一生所有的經歷，感情，最後連自己都給遺忘，甚至連呼吸都會忘記，而且會比剛出生的嬰兒更脆弱，嬰兒是一張白紙的新生，而阿茲海默是老人家活了一輩子後，最後只剩下一張白紙。”
“死亡來臨的前一刻，他們會害怕嗎？會痛苦嗎？”
白琳嘆氣，“你是不是又共情了，我就說了你從來都不理性，你天生就長了個藝術家的腦袋，情感過于充沛就太容易陷入悲觀。”
“你想一想，陸老太太是什麽人？出生豪門，嫁的也是豪門，吃穿不愁，情感獲得更多，丈夫甚至能夠在八十多歲已經沒法坐飛機的年紀，為了哄她開心，能夠帶着她搭高鐵離家出走？有幾個老頭兒能給自己老伴兒做這樣的事情？兒孫我是不知道孝不孝順，但估計怎麽都有孝順的吧，陸燃不就挺孝順？她這輩子遭受過最大的磨難就是現在得了阿茲海默吧？”
“你別覺得我冷血，你想一想這個世界上比她更慘的老太太是不是更多，既沒有錢，也沒有丈夫的愛，也沒有兒孫的孝順，老了老了得了病，往敬老院一送，好一點兒的就去看一看，壞一點兒，看都不看，護工會不會欺負老人，也不管。”
“最多就是老人死了辦葬禮的那一天，兒女孫輩在靈堂大哭一場，就算是盡孝了。”
“陸老太太現在還有你們做戲哄她開心，大概已經強過百分之九十九的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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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被一頓訓的啞口無言，半晌才說，“我就是感慨一下，我當然知道她還算幸福。”
“主要是，我現在看着很多老太太，就能想起我外婆。”
這下輪到白琳無話可說，半晌才開口，“我還記得林外婆小時候給我買的大白鵝，我非得說那是白天鵝，你還記得不？”她有點兒愧疚，好端端地幹嘛要對蘇念的觀點進行一頓批判，她開始哄人。
林外婆是蘇念的外婆，去世快有五年了，基本上，她們讀幼兒園開始一直到小學畢業都是林外婆接送，當然林外婆也不止是接送她們兩個人，還有兩個孫子孫女。
一個老太太，中年喪夫，兒女又都忙着工作不能常陪伴，她心胸卻開闊，每天忙着帶孫子孫女外孫女，甚至有時候同院兒住着的小孩兒，大人們沒空接送，她都會主動攬下幫忙的活計。白琳就是其中之一。
她們兩個人太熟悉對方了，以至于白琳一開口，蘇念就知道白琳為了轉換她的心情才會主動提起小時候的糗事，她配合回答，“怎麽會不記得，某人學了芭蕾以後，走到哪兒都讓別人叫她奧傑塔……”
“你終于還是說出了我的黑歷史。”白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了，不說這個了，我有一個驚喜要告訴你。”
“你如果都告訴我了還能叫做驚喜嗎？最多叫通知。”蘇念吐槽。
“好了，接受我的驚喜吧，五天後我可就來島上度假了。”
蘇念驚喜，“這麽快，我還以為得等半個月呢，等等，你不先回家和叔叔阿姨過年嗎？”
“害，不想回去，回去就知道催婚，我的大好時光才剛剛開始，我怎麽能夠被以一紙婚書綁死，與其過年給他們添堵，我不如不回去。”白琳滿不在乎，“等過完年回去再說吧，我看了你們島上的最新資訊，過幾天海上項目就要開始了吧？”
“對啊，後天就開業，開業完以後島上就正常對外營業了。”
*
第二天，在距離辦公區域200米以外的位置，做了十分鐘的心理準備，這才騎着自行車往辦公樓去。
她來得不算太晚，陸陸續續能看到上班的人群從停車場外的小道上往酒店走去。
有人同她打招呼，“蘇組長，早啊。”
蘇念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回應，“早。”
她一路走到了辦公室，今天酒店最繁瑣的工作是開業前的最後一次彩排，宣傳組反而成了最輕松的部門，她到達的時候，辦公室也就兩個人在，看見她了立刻打招呼，“念姐早。”
倒是很平淡的見面，蘇念對情緒十分敏銳，昨天的八卦氣氛和今天的平淡對待，讓她有一種一定發生了點兒什麽，但她又不知道的事情。
“念姐，早呀。”李靜一邊翻手機一邊走進了辦公室，她和蘇念一起看過淩晨三點的海花島，感情比其它同事深刻一些，她拿着手機走到蘇念辦公桌前，“念姐，昨天我都不好意思問你，沒想到是這麽一回事，我們都會配合的，你放心好了。”
蘇念滿頭霧水，“配合？配合什麽？”
“陸總親自寫的郵件啊。”李靜翻開了酒店OA的電子信箱，“陸總昨晚十點鐘發送的，我今早才看到，估計沒有發送給你，畢竟你也是當事者之一，不用再給你發送了吧。”
她把手機遞給蘇念，“你看嘛，陸總說他奶奶得了阿茲海默身體不好，記憶出了問題，而念姐你因為在船上的時候幫忙照顧了一下他爺爺奶奶，所以他奶奶的記憶認知裏對你影響深刻，很喜歡你，還把你當成了陸總的女朋友。”
“是他請求你為了奶奶的病情着想，和他在他奶奶面前假扮一段時間的情侶，并非事實，特此告知。樂于助人是美好的社會品質，希望全體員工不要背後胡亂猜測散發流言蜚語，以免損壞他人名聲，毀壞自己的品德。”
“陸總這一段寫着希望我們能夠配合。因為給酒店和員工帶來了不便，他會以個人名義補發一筆獎金。”
“你看，還有陸總的手寫簽名呢。”
蘇念看完郵件，目光落在了郵件的右下角，那裏有個陸燃的手寫簽名，他的字和他本人一樣，都板板正正的。
陸燃沒有隐瞞的将整件事都原原本本以信件的形式寫出，發送給了可知範圍內的所有人，倒是顯得她之前的所有擔心非常多餘。是了，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麽壞事啊，為什麽不能幹脆讓所有人都參與進來。
坦誠一點，總好過遮遮掩掩後去讓人胡亂猜測。
李靜飛快地看了一眼左右，放低了聲音，“我在想昨晚收到郵件的人肯定睡覺到一半，都會坐起來捶床後悔。”
“沒事兒，我又不在乎。”蘇念樂了，“好了，我去器材室檢查一下機器，你們開始做準備吧，一會兒就出發了。”
“好，念姐。”
蘇念心裏松了一口氣，去了器材室對器材挨個兒進行檢查，順便給陸燃發了條微信，“陸先生時間挺多啊，一邊能填寫100問，還能有時間寫一封八百字的郵件。”
“郵件我看到了，還行吧，至少我們辦公室沒人背着我說八卦了。”
陸燃也才剛剛抵達會議室，一邊推開會議室的門一邊回消息，“下午五點的時候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們早點去看爺爺奶奶，順便還有別的事，我要和你談談。”
“今天應該四點半結束就能下班了，什麽事啊？”
“有些事要當面講，到時候我來接你。”
“什麽事一定要當面談？怎麽，是微信放不下陸先生打的字了？”
“我要開會了，不打擾你了。”
一來一回的聊天框，就在陸燃發的最後這條消息結束，蘇念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算了，先工作。
等到下午四點半，最後一點兒彩排花絮拍完以後，蘇念還了機器，接到了陸燃的電話，“我在三號出口等你，你不用着急，慢慢收拾好了再出來。”
過了十分鐘，蘇念才下樓。坐上了陸燃的車，“到底什麽事啊？”
“你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嗎？”陸燃淡笑着問。
“那很抱歉，我一整天都在想工作。”蘇念輕描淡寫。
陸燃開車先去了私人會所，陸爺爺和陸奶奶正在散步，海花島的冬天早已經過去，現在天氣好，空氣也還行，散步還挺舒服的，心情也變得不錯。
至少陸奶奶一眼認出了她，“小念，今天工作順利嗎？”
“嗯，很順利，所以才能早早下班來看您。”蘇念回答。
說了一會兒話，陸燃就開口，“奶奶，你們先在外面走走，我和蘇念還有一點其他事。”
“快去吧，快去吧。”陸爺爺樂呵呵的，“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蘇念跟着陸燃往不遠處的房子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陸燃停下來，取出一封藍白相間的邀請函，“蘇念，你願意作為我的女伴參加開業晚會嗎？”
“陸先生非得這麽正式嗎？”蘇念接過了邀請函，分析道：“作為人設合理性的一環，明天我們兩個确實得一起出席。”
“所以這麽早過來，你就是為了告訴我晚會的事情？”蘇念不解。
“還有禮服和首飾鞋子這些，我并不太了解女生的喜好，所以想讓你自己挑選。”
“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布置好了。”陸燃推開了門，擡手請蘇念先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