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半夜給老板跑腿這件事對于特助來說,并不算什麽特別的事情,西臨跟了陸燃好幾年,大晚上跑腿的次數其實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基本也都是為了工作,陸燃很少會因為私人生活而打擾他。
送自行車這件事肯定不是為了工作。
十分鐘的路程足夠他分析了一圈原因,得出結論,他老板肯定是和蘇念約好,晚上要比賽自行車騎行。
嗯,一定是這樣。
不然這兩個人為什麽一副吵架就一定得吵出個輸贏來的架勢擱這兒站着,然後看見了他,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他……推着的自行車。
“來了。”陸燃率先開口,他握住了自行車的把手,掃了車身一眼,有些失望,他今晚一定是跟着把腦子扔掉,不是每一輛自行車都會有後座。
蘇念在旁邊,雙手環在胸前,冷眼旁觀,她力求自己繃住正要不受控上升的嘴角。
氣氛太過于詭異,西臨選擇明哲保身,絕不參與,他強調了一句,“老板,您放心我這輛車雖然沒怎麽騎過,但是完好無損,比賽加油。”
他不厚此薄彼,看向蘇念,也給她加油,“蘇念,你也加油。”
比賽?陸燃疑惑的瞬間,西臨已經加速跑步離開。
陸燃轉頭看向蘇念,蘇念一挑眉,“現在有兩輛自行車,你可以選一輛車的後座。”她不是妥妥的贏了嘛,陸燃自己選擇鋸腿還是站在後座。
陸燃也不是沒得選,他還有第三個選項,“既然現在有兩輛自行車,為什麽不能各自騎一輛。”
蘇念皺着眉,表示不贊同,“可當年又沒有兩輛自行車。”
很久以前就提過,蘇念是個很固執的人。
蘇念突然就惆悵了起來,“你說,人為什麽要長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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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問題并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所以沒人有正确答案。”陸燃淡然回答,“我無法回答你。”
蘇念眉毛都擰起來了,“所有的問題都需要實際的意義,才能存在嗎?”
陸燃舉例子,“你今晚難道是打算離家出走?”
“但事實并不是如此。”
“不是嗎?”
蘇念沒好氣兒,人長大後,果然會變成無趣的大人,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理性面對,都需要有切實的意義才值得去做。
蘇念騎上了她的自行車,“你說的很對,算了,你說沒意義那就沒意義吧,我要回家睡覺了。”
“明天開始,就按照陸總你提出的要求來,我們兩個不再有關系了。”
“至于陸總說的什麽補償之類的,我不需要。”
她臉上浮起了職業微笑,“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
“那就……再見了。”
她忙了一整天,深更半夜還待在外面,不是為了在這裏和陸燃争論一些到底有沒有意義,值不值得去做的問題。
至少陸燃說對了一點,她今晚又不算離家出走,四面環海的島嶼,想要離家都最多只是從海島北面逃到海島南面。
用時不超過一個小時。
陸燃站在原地,看着她騎車遠去,她走時帶起了一陣風,卷着海浪的濕意而來,久久未能停止。
他看着大海,遠處的燈塔每晚都會準時亮起。
他淡然的開口,“你還沒回去?”
西臨咳嗽了兩聲,“看這天要下雨了,您和蘇念也都沒帶傘,我這不是怕你們淋雨……”
說着說着,他就編不下去了,這都什麽爛借口。他剛躲一邊兒去,也是存了一點兒看熱鬧的心思,沒想到看着看着,熱鬧沒看着吧,看出了這兩個人不歡而散的意思。
這是又談崩了?
單身好幾年的他不禁感慨,果然這戀愛不是一般人能談的。
陸燃沒心情去管他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嗯,要下雨了,我回去了。”
西臨看了一眼自行車,嘴比手快,伸手去牽自行車,順口就問了,“您還需要自行車嗎?”
說完就後悔了,他這是哪壺不提開哪壺。很明顯現在和自行車沒關系。
陸燃生了一點煩躁,“不用了,還你了。”
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西臨站在原地琢磨,他到底是不是做錯了事情?是自行車有問題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西臨烏鴉嘴,他随口編的借口,在蘇念剛要回到喬家民宿前五十米的時候,騎着自行車,淋着傾盆大雨。
短短五十米的路,她回到民宿的時候,就已經渾身濕透。
白琳特意來接她,撐着傘遮在她頭頂,就操起了心,趕緊拉着她回房,給“你早回來幾分鐘,就不會淋雨了。”
“或者讓陸燃開車給你送回來啊。”
外面大雨傾盆,下的稀裏嘩啦的,聽着就是一場大雨來襲。
蘇念進了衛生間準備換掉身上濕噠噠的衣服,聽見白琳提陸燃,她立刻反駁,“不要和我提他,以後都別提他了。”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蘇念強調了一遍。
門外安靜了快有半分鐘後,傳來白琳的疑問,“怎麽,他是把你開除了嗎?”
蘇念驚醒,是了,她還得在陸燃眼皮子底下工作呢。這能叫什麽關系都沒有嗎?
等她收拾完了從衛生間出去,白琳還擱她床上待着沒回去自己的房間,她氣勢洶洶打開了書桌上的電腦,點開空白文檔就開始打字,“我現在就寫辭職報告,明天就交上去。”這樣才能斷掉所有關系。
她又強調,“還有,不是我被他開除,是我炒了他。”
她怎麽都得贏吧?
白琳放下手機,在床上翻滾了一圈,滾到蘇念身旁趴着,戳了戳蘇念生氣的臉頰,“你先停一下寫辭職報告的手。說說吧,你們這大晚上不好好當你們的合約情侶,怎麽還吵架呢?”
蘇念難以言喻,洩氣往白琳身上一倒,“我說不清楚,他這個人真是……”
“真是什麽?”白琳好奇,順手拿過一旁的吹風準備給蘇念吹頭發。
“真是……”蘇念半天都沒找出合适的形容詞,不免受挫,“我覺得人長大了就成了沒有意思的大人了。”
“好無趣。”
“大人們都這麽讨厭嗎?”
白琳好笑,“不要說的好像你認識陸燃很多年了一樣,好嗎?”
蘇念沉默了。
她敏銳的感官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先等等,不對勁,你所有的朋友,包括我們分開時,你認識的朋友,我都知道。”
“但我從前,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陸燃這號人物。”
“蘇小姐,你違背了朋友誓言哦。”
管他什麽陳俞,陸燃,這些人只是她們友誼中的一個存在,她不在乎他們究竟是誰。
蘇念正襟危坐,白琳半眯了眼睛,“你究竟什麽時候就認識了陸燃?”
“認識是一個過程,至少得從對方的姓名到性格還有生活環境有所了解,才能稱為認識吧。”蘇念還在嘴硬。
“我認識他的時候,的确是上島以後,才認識的。”
白琳卻沒有被她蒙蔽了雙眼,“不要狡辯,老實交代。”
蘇念清了清嗓子,“你記得有一年我外婆病重,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的那一年嗎?”雖然已經是往事了,但畢竟想起了故去的長輩,總是帶着傷感的。
白琳也安靜了下來,“我當然記得,我們差點找你找瘋了。”
“我很多時候,都會感謝當年的警察叔叔及時的找到了你,不然我這輩子不就沒有好朋友了。”
蘇念沉默了三秒鐘,這段記憶其實早就已經蒙塵,但是最近越來越清晰,她有時候甚至都覺得就像昨天才發生過,然後一轉眼,她就長大了。
“在找到警察叔叔前,我其實還遇到了一個人……”
“這不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所以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在那一晚遇見的人是誰。”
就是陸燃。
“我不是不想和你講,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到底該如何和你講。”
“等我想清楚了該怎麽說以後,我們家和你們家又都出了點問題。”
“就更沒有就會講了。”
“再後來,再後來學習和生活将我們的高中生活填的滿滿當當以後,我就忘記了他,反正也沒想過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
人和人的相遇就是充滿了無數的可能性,在和陸燃再一次遇見前,她算過他們會遇見的概率,那是一個微小到無限接近于0的數字。
但是在踏上海花島的前一秒,她怎麽都不會想到,那個無限趨近于0的概率真的會成真。
白琳跟着回想了一遍青春期,回過神來,“那一晚,你們怎麽會遇見?”
“我離家出走,他也離家出走呗。”蘇念解釋着,“我那一晚不是坐錯了站嘛,然後身上也沒有現金了,連手機也沒電,倒黴死了。”
“那條路吧,路燈也壞了,又黑,又沒人,我原本想找人問問路都不行。”
“後來就遇到了陸燃……”
那一晚,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時,但是發生的事情卻很多,要想講完,可能得花上好幾個小時。
“好吧,那你上島後不就認出他了嗎?你怎麽也從來沒有和我提過?”白琳又問。
蘇念生氣,她最近脾氣是真的不太好,“如果只有我記得他,那我很丢人诶。”
“而且誰會和一個當場就要開除你的傻×老板,說上一句好久不見呢?”
白琳吐槽,“那後來你們都在他奶奶面前假扮情侶了,關系不是挺好了嘛。”
原本,她覺得今晚是一個可以說上一句好久不見的時機。
沒想到,好久不見沒說出去。
還又被那一番成年人就該有成年人的樣子的言論教育。
真是,今天這封辭職信她是寫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