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少用香料◎

“何出此言,是江兄賞臉,你若是願意,在此處常住都成。”程庚話說得客氣。

江扶元聞言擺擺手:“我糙慣了的,可消受不起這兒的精細,一會兒酒喝完我便動身回京複命了,還是那句話,多謝程兄。”

程庚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擱下酒杯,道:“也罷,不能耽誤你正事,等回京了再一起喝酒,過段時間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有的是機會。”

江扶元是姜廣的義子,而他與姜寶鸾的婚事已板上釘釘,生拉硬拽也勉強能算作是一家人。

程庚這話并未得到江扶元的回應,他盤腿坐在蒲團上,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落下,有一小片剛好落在他的眉眼位置,照亮的是那極為優越的骨相。

剛巧此時河渠中的杯盞在他與程庚中間停下,二人齊齊飲了酒,程庚将酒盞下壓着的紙條打開看了看,上面寫着“射箭”二字。

玩法就是抽到什麽就得玩什麽。

江扶元湊去一看,微微一哂:“程兄,請?”

程庚斷然不能在衆人面前露怯,從從容容地起了身,來到早就準備好的箭靶前。

弓箭都是特制的,比起軍|營裏的要輕很多,唯一稱得上難的,是箭靶被放置在了兩米開外。

在這種地方射箭就是圖個樂子,程庚先來,他拉弓的姿勢很标準,一看便是從小學過,有根底在。

離弦之箭沖着靶子飛去,穩穩落在內環,剛剛好是正中央的紅圈的邊緣位置。

圍觀的衆人紛紛鼓掌喝彩,讓程庚無形之中臉上多了幾分光彩。

他将弓箭轉交給江扶元,道:“江兄整日與弓箭打交道,還望手下留情,莫要讓我輸得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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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元颠了颠手上過分輕的弓,很随意地拉起弓弦,也沒像程庚那樣調整很久姿勢,口中說着話,箭便飛出去了。

“程兄過謙了,射箭這種三腳貓功夫,哪裏上得了臺面,若要我吟詩作對,可就得出醜了。”

程庚心裏笑他有自知之明,視線随着飛出去的箭落在靶上。

江扶元的動作太過随意,他在視線聚焦之前就懷疑究竟能不能中靶,定睛細看後,靶上當真只有一根羽箭插|着,尾羽還在晃。

稍一細想,程庚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江扶元的箭射在和他相同的位置,甚至将他的箭擊落,取而代之了。

落靶不好看,羞辱人的意味卻挺嚴重的。

江扶元連道:“抱歉程兄,射偏了,今天風大,我原本是對準紅心,誰想一偏竟将你的箭打落,實乃無心之失。”

今日和風暖陽,拿來的箭被風吹歪來說事,純屬信口胡扯……

衆人眼看程庚臉色越來越差,為了維持表面和平,便也打着哈哈幫江扶元說瞎話緩和氣氛。

程庚若是斤斤計較,便顯得他過于小肚雞腸,只能強顏歡笑,還得誇贊江扶元一句箭術精妙。

一旁看着他們射箭的女子們眸光流轉,皆落于江扶元身上。

人群後的姜寶珠悄聲在姐姐耳邊道:“我從前怎麽沒發現,小叔模樣其實挺俊的!”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就這一小會兒,姜寶鸾已經聽見好幾位女子在竊竊私語,看準的方向都是江扶元。

重新在蒲團上落座,江扶元那張嘴閑不住:“程兄箭術上乘,只是力氣略小了些,平日裏還是多吃些練練力氣,少用那些亂七八糟的香料,傷了根基可就麻煩了。”

程庚眼神驟然冰冷,總覺得他話裏有話。

他今日身上熏了香沒錯,但在場的男子大多都有熏香的習慣,只有江扶元這種粗人才不講究這些。

不知江扶元說的到底是他今日熏得香料,還是別的……

“多謝提醒。”程庚口中言謝,卻一點兒都不走心。

江扶元自顧自飲了兩杯酒,看看時辰差不多,便起身道:“這次唯一可惜的是沒能遇上山莊莊主,只能下次有空拜會,今日時辰不早,家中來信讓我将兩個侄女一并帶回,我等便先走一步,程兄留步,不必相送。”

程庚不再挽留:“那好,我們回京再聚。”

江扶元笑了笑,擡擡下颚,示意鐘北去姜寶鸾那将此事告知,他自己則先一步回去收拾東西。

程庚在河渠旁又坐了片刻,也先一步離席。

他徑自去了松風齋,終于将來暗訪的江扶元送走,心裏那塊大石頭應該放下才對,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哪裏有纰漏,心中略有不安。

松風齋的書房內有一暗格,他伸手将其打開,取出裏面的賬本,前前後後翻看一遍,懸着的心逐漸落到實處。

這次他們是故意放江扶元來山莊調查的,現在假賬本不知所蹤,真賬本完好無損,就證明計劃實行順利。

皇城司那邊能交差,皇帝那邊自然就可以。

程庚收好賬本,寫了封信送去京中。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順着書房旁的一條小路,緩緩從後門出去。

今日,得去看看她了。

————————

避暑山莊門口,兩輛馬車已經備好。

江扶元等了有一會兒才見幾個下人往外搬東西。

姜寶鸾與姜寶珠拘謹地同他行了禮。

因江扶元特殊的身份,又任職皇城司,即便在姜家住了這麽些年,除了姜廣之外,鮮少與旁人有過多交集。

就說姜寶珠,見着這個“小叔”,更多的還是懼怕。

聽聞上次他将姜甫堂送去的小厮打得半殘,還險些傷了爹爹,只要想到這兒,她便連頭也不敢擡,全程悶着腦袋上了馬車。

姜寶鸾也差不離,只是在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略擡了擡眼眸。

那眼神,和看一個陌生人差不多。

江扶元咂咂嘴,暗想:小侄女挺會演,明明兩天前,她那張抿着的小嘴自己還親過。

他們要趕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回城,是以二人東西一放好,車夫便駕車啓程。

車廂內不透風,兩扇小窗子根本不抵事,外邊的風吹不進來,晃得人心煩意亂,又熱又悶。

這種時候是姜寶鸾覺得最為難熬的。

她倒寧願像江扶元那樣,騎在馬上,馳騁之時一定無比的恣意與暢快。

姜寶鸾讓阿巧将帕子沾上水,用濕帕子給臉蛋降降溫,雖然治标不治本,但也總有些效果。

馬車走出去沒多遠,她臉上的發絲沾了水,濕噠噠地貼在額頭上,覺着格外不爽利,正想拿起扇子再扇風時,便聽見有人敲了敲馬車車廂。

阿巧探頭出去,只見鐘北坐在馬上,朝她遞來一樣用布包着的東西。

阿巧眼神詢問姜寶鸾後,這才伸手接過。

東西挺沉,透着布也能感受到當中的冰涼,阿巧放下車簾,興奮道:“小姐,是冰。”

寶鸾示意她聲音小些,領了江扶元的好意。

阿巧将冰塊放到空盤中,再用扇子扇幾下,不多時,整個車廂便涼快下來。

扇着風,阿巧忍不住誇江扶元:“二爺真是個好人,這下小姐總算不用怕外頭的暑氣了。”

有了冰塊,寶鸾臉色好了許多,忍不住笑阿巧:“你這丫頭,現在說他是個好人,之前不是還讓我少與他接觸嗎?”

阿巧端坐着為她打扇:“恩……比起程公子來,二爺還是不錯的。小姐,您這次去山莊,那程公子态度着實冷漠,竟就去看了您一次,而且您不是說他外頭有人,這樣的男人哪裏配得上您,我支持您退婚。”

阿巧信她的話,旁人可就未必了。

姜寶鸾忍不住嘆口氣。

若退婚真像她說得這麽容易便好了。

馬車搖搖晃晃,她忽然想起交代阿巧的那件事:“對了,食盒裏的銀子,你可有交給程庚?”

阿巧立馬道:“我去的時候沒見着程公子,但看見了他的小厮,就給了他。小姐,您怎麽知道銀子是程公子給的?”

寶鸾輕笑:“我不曉得銀子是誰的,所以在食盒裏放了紙條,讓程庚幫我物歸原主,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找出那人來。”

阿巧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此法甚妙。

一路說着話,二人都不覺時間過去漫長,車廂裏有了冰塊後,馬車行進速度好似都變快了幾分,不多時便到了城門口。

天色漸暗,一行人入了城。

江扶元須得先去皇城司,便在十字路口與她們分開。

抵達姜府大門,姜寶鸾一身清爽地從馬車上下來,而姜寶珠則因太熱,臭着一張臉,手上扇子扇得“噗噗”響,小跑着進了府中尋地方納涼。

比起山莊,姜府熱是熱了一些,但總是比那逼仄的廂房舒服太多。

姜寶鸾一到府中,便悶頭好好睡了一整天。

等到了第三日,她這才悄悄去了江扶元的住處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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