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怕不是喜歡他◎
姜寶鸾讪笑着拒絕, 奉茶上前:“小叔喝茶,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江扶元聽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拿起涼茶飲了口, 兀自走到書架旁, 随意從中抽了本書坐到矮榻上, 道:“既然不要我幫你揉臉,那便讀書給我聽。”
八月底天氣漸漸轉涼,屋內用不上冰,江扶元先讓她将書房四面的窗都打開,等風灌入後,還要備些水果,一切準備就緒,這才颔首要她開始讀。
他可真是會享受。
姜寶鸾站在一旁, 翻開書頁, 卻發現這竟然是一話本子, 講的倒不是什麽纏綿悱恻的凄美愛情,而是帶着一些神怪色彩的內容。
姜寶鸾看過話本,卻沒看過這樣恐怖的話本。
她翻開第一個故事, 從題目開始,讀了起來。
“雨夜遇狐仙——”
江扶元聽出她隐約含着顫抖的嗓音, 慢慢放下茶杯,拍了拍矮榻旁的空位,道:“來, 坐這兒讀。”
這一本書看着還挺厚,也不知道江扶元要她讀到什麽時候, 若一直站着, 怕是得腿疼, 姜寶鸾幾乎沒有猶豫地在空位上坐下。
這狐仙故事寫得極為精彩,也不知是哪個編出來的,講的是一名初出江湖的小道士雨夜遇到一只行俠仗義的狐妖,二人打破偏見,一起對付吃人怪物的故事。
細膩的文字引人入勝,姜寶鸾讀着讀着,自動代入進故事中去。
“此時,漆黑的夜色中陡然伸出一只大手,在小道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道扭頭一看,頓時三魂沒了七魄,他身後是一只眼睛堪比銅鈴的狐貍腦袋……”
讀到此處,窗外忽然吹來一陣風,将一扇沒固定好的窗戶吹得撞上牆壁,發出“咚”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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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鸾擡眼看去,心跟着“咚咚”亂跳,正當她想繼續往下讀的時候,肩膀和小道士一樣,被一只大手拍了拍。
她僵着身子,慢慢扭頭,沒看到狐貍腦袋,看到的是江扶元那張放大的臉。
姜寶鸾還是被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書險些沒抓穩掉到地上,江扶元咧唇笑問:“阿鸾害怕啊?”
姜寶鸾自然說是不怕:“沒,沒啊。”
江扶元“哦”了一聲,以為她是強裝鎮定,便随便找了個借口,讓她将桌上的蘋果拿一個來。
江扶元吃着蘋果聽她讀話本,漸漸覺着,這姑娘剛才沒說謊,她是真的不怕,讀到“狐妖将作惡之人撕成碎片,啖其肉,喝其血”時,語氣中含着幾分痛快。
他想象中小姑娘讀了這話本後的尖叫害怕的反應一次也沒出現。
兩個故事讀完,江扶元叫停,沒得到想要的效果,也就不必浪費時間繼續了。
姜寶鸾表現出幾分意猶未盡,還央着他,說要将書帶回去繼續看。
這類書他架子上多得是,姜寶鸾想看拿去便是了。
用完午膳,江扶元回房午休,忙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在忙什麽的姜寶鸾也終于能休息了。
因着下午何姨娘會到她院裏來詢問嫁衣縫制的進度,所以等江扶元睡下,姜寶鸾便回了。
她一回去,阿巧便告訴她,上午時,姜寶珠來過,說是想和她一起去水粉鋪子添置些東西,被阿巧找借口給打發了回去。
自打從避暑山莊回來後,姜寶珠對她的态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一年也不會到她院裏一次,現在隔三差五地來,熱情得有些過分。
既阿巧将人打發走了,姜寶鸾也沒再過問,她下午睡過一覺,醒來後何姨娘便帶着幾位繡娘過來幫她量尺寸。
何姨娘面上帶喜,說是程府那邊已經将部分聘禮送了來,再挑個黃道吉日雙方交換庚帖,這門親事便成了大半。
姜寶鸾安靜地聽着,她知道何姨娘歡喜,是因她嫁了程庚後,姜寶珠也能順勢找個好人家。
然程府那邊動作比她想象的更快。
她淡淡垂下眼眸,任由繡娘量着嫁衣尺寸,雖在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對了,再過幾日,阿鸾你去首飾店挑些合适的發釵頭飾,這些都得早些定下,不然到時候急要的話肯定來不及。”
這次姜寶鸾成婚的大小事宜都是何姨娘在負責,她隐隐感覺到姜老爺子那邊有松口扶正她的意思,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讓姜寶鸾風風光光地出嫁。
京中繁華,不論是绫羅綢緞,玉佩瑪瑙亦或是珠釵翡翠,都能找到售賣的店鋪,姜寶鸾出府選購這日,姜寶珠也跟了一起。
她找的理由是家中胭脂水粉不夠用了,想出去逛一逛買上些。
何姨娘對姜寶珠向來都很縱容,只要她提的要求不過分,一般都能滿足。
二人共乘一輛馬車,不久後,馬車在京中一家最大的首飾坊前停下,選首飾的流程比較複雜,因她這次來是專程定制成婚時戴的鳳冠,不似旁的成品可以直接選,需要從樣式到細節一一核對。
姜寶珠似是急着買她的胭脂水粉,到了首飾坊前便與姜寶鸾分開,二人約好時間地點,屆時再一道回去。
姜寶鸾見她不自覺加快的腳步,也沒說什麽,轉身進了首飾坊內。
店內的夥計将寶鸾迎上二樓,找了個安靜的雅間,叫了專門負責制作鳳冠的手藝人去招待後,這才悄然退下。
雅間開着一扇小窗,首飾坊的斜對面是一家茶樓,同一時間,江扶元正與程庚還有大皇子在二樓喝茶。
大皇子名蕭溫,他看着對面言笑晏晏的江扶元,親自給對方斟了杯茶。
江扶元面露惶恐,忙道:“怎能讓您動手,合該小的來才是。”
蕭溫話說得很是好聽:“一杯茶罷了,比起江副指揮使幫的忙,那又算得了什麽。”
江扶元從容接話:“我不過是将撿到的東西物歸原主而已,承蒙殿下擡愛,以後有用得到卑職的地方,可以盡管吩咐,卑職任憑差遣。”
蕭溫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皇城司一直在皇帝的管轄之下,百官之事無所不知,要想在裏面培養自己人,有難度更有風險,尤其現任指揮使高邕,是個奸詐狡猾的老狐貍,十分難對付。
像江扶元這樣主動示好投誠的人,不用白不用。
蕭溫舉起手中的茶盞,與他碰了碰,道:“江副指揮使年紀輕輕,又生得一表人才,家中可有妻妾?”
一旁的程庚代他回答:“江兄潔身自好,未有妻妾,聽說連通房也無,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兒。”
蕭溫聽了露出幾分詫異,緊跟着說:“先成家方可立業,你也該早些将此事提上日程了,若是有合适的,我給你做主。”
江扶元皮笑肉不笑,最近一段時日,催他成親的人好像特別多,于是道:“多謝殿下擡愛,卑職暫時不急。”
他心中清楚,太子這話實際表明對他的情況了如指掌,是一種變相的敲打警告。
聊過簡單的日常,蕭溫切入正題:“父皇近來咳嗽愈重,宮中太醫束手無策,我聽聞民間有高手專治這咳嗽,你人脈廣,能否尋到大夫入宮診治?”
此事不好辦。
幫皇帝治病非同尋常,出了任何差錯,不光是大夫,就連他都有極大可能受到牽連。
而蕭溫明顯是想用這種辦法來試探。
他是皇子,從民間請來的大夫診治失誤,自然和他沒關系,到時候還能用“孝心”二字在皇帝那博得好感。
江扶元不但得應下,還半點不能猶豫:“殿下開了口,卑職定然盡力辦好。”
蕭溫滿意颔首:“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這次與江扶元見面,主要便是看看他這個人是否可靠,試探完蕭溫便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這種會面本就是秘密進行,出來喝茶也是打着程庚的旗號,與蕭溫沒有半點關系。
程庚與江扶元相顧無言,偏又得和蕭溫離開的時間點錯開,即便沒有話要說,卻不能走。
室內有些悶,江扶元便起身将窗戶打開,外面行人商販的說話聲飄進來,尴尬的氣氛緩和不少。
他一眼看見對面正垂着頭選花樣子的姜寶鸾,唇角不經意上揚,緊繃的神經也因看到她認真的側臉而放松下來。
以他這樣直白的目光,想着程庚定然也注意到對面的人了,誰知轉頭一看,站在窗前的程庚壓根沒往姜寶鸾所在的二樓看。
他盯着的,是與茶樓隔了好幾個位置的藥鋪。
江扶元眸色轉深,同樣看過去,藥鋪內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各種穿着打扮的都有,沒什麽奇怪之處。
程庚很快收回視線,告辭離去。
只剩江扶元一個人的茶室裏,他伸了伸長腿和手臂,喝完杯中的茶,這才背着手晃去了斜對面的首飾坊。
姜寶鸾挑得眼花缭亂,在外人面前又不能表現得很随意,耽擱了好久才終于把該定的都定好。
鳳冠工期長,付了定金後,少說要三個月才能制成。
昨日姜甫堂說婚期選在十二月初八,鋪子裏還得趕制才能按期完成。
她去到樓下,江扶元沒正行地倚在櫃臺前,掌櫃的戰戰兢兢,像是面對一不講理的惡霸,臉上的表情比苦瓜還苦。
“爺,這是我們店內最好的簪子,您看中哪個拿走便是,我們不要銀子。”
江扶元睨他一眼:“你瞧不起我?我連買這點東西的銀子都沒有?”
店家連忙擺手:“不是的。”
姜寶鸾知道,店家怕的不是江扶元,是他身上穿的代表皇城司的衣服。
她見外面有行人駐足朝裏看,便上前解圍:“小叔好巧,你是來買簪子的?”
江扶元“恩”了聲。
姜寶鸾看了店家放在托盤上各式各樣的發簪,問:“小叔看中了哪個?”
江扶元哪裏懂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便随手指了一個上面鑲嵌着紅瑪瑙的:“這個。”
姜寶鸾立馬誇他:“我也覺得這個很好看。”
店家小心翼翼地問江扶元:“要包起來嗎?”
江扶元剛想點頭,便聽身邊的人道:“多少銀子?五十兩?這麽貴,店家你看在我買了不少東西的份上便宜些……”
她話還沒說完,江扶元已經将一小錠金子扔了過去:“五十兩就五十兩,不用包了。”
姜寶鸾還想同店家講講價,就被江扶元拉着出了門。
走到馬車邊,他還不忘教育她幾句:“阿鸾,雖然我覺得會過日子是件好事,但你若再同他講價講下去,明天整個京城都會知道你是個小氣鬼,摳門精了。”
江扶元瞧她那一臉心疼的樣子,安慰道:“五十兩銀子我還是拿得出的,這點小事犯得着你眉頭皺成這樣?”
姜寶鸾說不過他,幹脆不說,換個話題道:“小叔簪子買來是想送人的?”
江扶元點點頭,把簪子放進懷裏,見姜寶鸾不吭聲了,湊過去問:“不是送你的,吃醋了?”
姜寶鸾急紅了臉想解釋:“你送給誰與我有何幹系。”
但在江扶元眼裏,她這就是吃醋的表現。
連一根簪子的醋都要吃,怕不是喜歡他。
江扶元見她朝着十字路口走,擡步跟上去,打趣的話到了嘴邊,忽見路邊一人,臉上的笑一點點暗下去,直至姜寶鸾走遠都沒再跟上。
姜寶鸾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走了會兒扭頭,已看不見江扶元了。
她問身後的阿巧,阿巧說江扶元方才拐進一條小巷裏了。
姜寶鸾覺着不太對,想了片刻,還是轉了身。
她走到那小巷口,剛探頭,便見江扶元跪在地上,被那站在他身前的人用力踹了一腳。
這一腳踹下去,他直接捂着傷處嘔出一口血。
也在此時,他看見了巷口的姜寶鸾,擡手擦血的同時,用口型說了一個字。
走!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下一更在周五哈!愛你們,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