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囚困

第45章 囚困

夜色如墨, 靜谧無聲,好似落針可聞,何忠守在雅間的門外, 卻忽聽雅間之中, 傳來聖上低沉, 隐帶怒意的聲音:“何忠,給朕滾進來。”

聽到聖上鮮少流露出這般的情緒來,何忠心神微凜,忙打起了精神,推門而入。

行至蕭凝面前,何忠心中微有些緊張地垂首斂目,躬了躬身,恭敬地行禮道:“聖上。”

蕭凝神情冰冷如霜地望着面前的何忠, 一揮袍袖教他起身, 何忠這才發覺了雅間之中的異樣——原本坐于聖上面前的林小娘子, 此時此刻,已然不見了蹤影。

心中生起些不好的預感來,頂着蕭凝愈發冰冷的目光, 何忠硬着頭皮,問道:“聖上, 娘子呢?”

說着,瞧見蕭凝脖頸處的那抹殷紅的血跡,何忠忙上前, 驚詫又擔憂地說道:“聖上,您受傷了?奴才這便吩咐他們拿些傷藥來, 奴才給您……”

蕭凝擡腳, 給了上前來, 似要查看他的傷勢的何忠一個窩心腳,怒不可遏道:“給朕滾。”

雖自幼便侍奉于蕭凝的身側,但何忠何曾見過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流露出這般忿然的神色。

摔倒于地的何忠忙站起身來,心中那抹不祥的預感,這會愈重起來。

果不其然,只見面前的蕭凝面色冰冷地望着他,開口問道:“朕問你,方才你們守在外面,是耳朵聾了嗎?絲毫的動靜皆不曾聽到?”

聽到蕭凝這般詢問,何忠忙有些着急地答複道:“聖上,奴才們一直侍候在外面,不曾聽到有什麽動靜,娘子她……她是自何處離開的?是不是有賊人……”

原本這一番話,只是想要教蕭凝消消氣,只是,一語未畢,蕭凝手邊的茶盞,便被他倏地拿起來,“砰”的一聲,砸到了何忠的額頭上。

何忠不敢擡手去捂自己被砸的額頭,只得慶幸,茶盞中的茶水許是緣于放了太久,已然不帶溫度。

與茶盞一同劈頭蓋臉落于何忠身上的,還有蕭凝的怒喝聲:“蠢東西,哪來的賊人,能這般悄無聲息地潛入這臨水的雅間,将人帶走?你們若真是這般無用,朕早教你們一個一個,腦袋皆搬家了!”

何忠心知聖上此時此刻尚還在氣頭之上,對自己自是有所遷怒,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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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撲通”跪倒在地,何忠道:“請聖上恕罪。”

蕭凝望着面前的何忠,瞧見他這副戰戰兢兢,噤若寒蟬的模樣,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怒意翻騰。

站起身來,往雅間之外闊步而去,蕭凝隐含冷戾的聲音聽起來霜寒若冰:“還在這裏愣着作甚?給朕去找,便是翻遍整個皇城,亦要将人找回來。”

何忠聞言,忙起身跟了上去,颔首不疊地應道:“是。”

……

不論再過多久,回憶起自己被抓回來的那一日,林鸾皆會覺得天地黯慘,萬物失輝。

她不曾預料到,自己籌劃了将近半月,且提心吊膽,忐忑不已方才将安神藥放入蕭凝的茶盞中,卻不過短短兩日的功夫,他便輕而易舉,複又将她囚困到了掌心之中。

望着青鬃馬上,身着玄色衣衫,獵獵勁風吹卷着翩跹翻飛的衣裾,愈發顯得冠玉般的面容冷酷漠然的男人,林鸾倏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袖,想要轉身逃離。

只是,她的四面八方皆是他的人,仿佛鋪天蓋地的獵網一般,教她無從逃脫。

林鸾的眼眸中劃過一抹絕望來,面對這退無可退的困境,她單薄纖瘦的身體微有些輕顫。

望着翻身下馬,随手扔了缰繩,緩步行至自己面前的蕭凝,林鸾一面有些畏懼瑟縮地往後逃避,一面眼尾泛紅地顫聲道:“你……你莫要過來……”

聽到林鸾潸然欲泣的一番話,蕭凝卻置若罔聞的漠然模樣。

只見他繼續慢條斯理地,步履緩緩地,好似猛獸将要捕捉自己插翅難逃的獵物一般,緩步行至她的面前。

林鸾見他對她的話不為所動,心中的絕望之情不禁愈重。

擡手,自發髻上取下一只發簪來,橫于瑩潤纖長的脖頸之間,林鸾的眼眸中,已然盡是被逼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茫然而痛苦的淚光。

望着瞧見她将發簪橫于脖頸間,而忽地頓住了腳步的蕭凝,林鸾眼淚漣漣,晶瑩剔透的淚珠,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柔順的烏發微散,襯得巴掌大的麗容上,雪膚似是愈發蒼白起來,林鸾哽咽道:“你再過來,我便自刎了。”

望着只有幾步之遙的林鸾,與她盡是淚痕的面容上所流露出來的決絕之意,蕭凝原本漠然如霜雪一般的神色中,忽地浮現出了幾分淺淡的笑意來。

只是,與其說此時此刻,他面上的那抹笑意是在笑,更莫如說,他是在冷嗤她方才意欲威脅他的這一番話。

掃了一眼林鸾手上的發簪,蕭凝聲音微冷,帶了些自嘲與譏諷地笑道:“朕買這些簪子是想要教阿鸾歡喜,阿鸾反倒用它們來傷人,這般想來,朕當真是可笑至極。”

說着,蕭凝恍若未見林鸾橫于脖頸間的那只發簪一般,擡步,繼續往林鸾的面前走去。

林鸾不曾料到,這最後的釜底抽薪的方法,亦已無效而告終。

眼淚簌簌而落,她阖上眼眸,正要将手中的發簪,刺進自己的脖頸時,握着發簪的手指,卻忽地被人攥住,用力地掰開。

始料未及,林鸾驀地睜開含淚的眼眸,而與此同時,她手中的發簪,“叮當”一聲,落于地上。

蕭凝垂首,面上帶着幾分隐忍着怒意,譏諷的冷笑,他緊扣住林鸾白皙纖瘦的腕骨,冷道:“林鸾,既然你想死,那朕便成全你。”

說着,蕭凝緊扣着林鸾的手腕,幾近是扯着她,毫不顧忌她是否會緣于他這太過用力而莽撞的動作,而手腕生疼。

林鸾只覺自己的腕骨好似要被折斷了一般疼痛,她眼前一片淚眼模糊,面上的神色,亦是悲憤交加。

她不斷地掙紮着,厮打着蕭凝,想要教他放開她,只是,面對她顯得微有些無力的抗拒與厮打,蕭凝卻置若罔聞的模樣。

将林鸾扯到青鬃馬前,蕭凝展臂,将林鸾打橫抱起,然後将她送至馬背上,旋即,自己亦翻身上馬。

林鸾不曉得蕭凝究竟要做什麽,雖然平日裏她亦曾見過他愠怒的模樣,但,她從未見過如此時此刻一般,他這副面無神情,眸底隐帶冷戾的模樣。

更或者,應該換句話說,是從前,他從不曾于她的面前,流露出這副威壓的,氣勢凜然的模樣,是故,她有些忘記了,面前的這個男人,是擁有整個天下,唯我獨尊的帝王。

悲憤不已的林鸾正淚眼婆娑地掙着蕭凝的禁锢,青鬃馬卻忽地疾馳起來,耳畔唯有風聲獵獵,吹卷着鬓間散亂的烏發。

憂慮自己會自馬背上摔下去,平日裏不怎麽騎馬的林鸾只得伏于馬背上,纖瘦的身體,有些瑟縮地輕輕顫着,不曉得是緣于呼嘯而過的冷風,還是緣于未曾探究過的,未知的恐懼。

正當林鸾的精神,已然緊繃到極致之時,她的衣衫,卻忽地被身後一直默然地攬着她的腰肢的男人,“刺啦”一聲撕開。

林鸾倏地側首,如瞧一個瘋子一般瞧着他,方才緣于緊張與恐懼而收斂起來的眼淚,又開始盈眶而出。

而對于她的眼淚,平日裏無奈而溫柔,最終多半是要妥協的蕭凝,這一回,卻是置若罔聞的模樣。

有些輕顫着擡手,去阻止蕭凝的大掌接下來的動作,只是,林鸾的力氣,卻如與猛獸搏鬥的小兔子一般,孱弱不堪。

不斷掙紮,推拒着的雙手被素白繡淡青菡萏的衣帶捆紮住纖瘦的腕骨,林鸾眼淚漣漣,不欲面對這般狼狽而無力的自己,她緩緩地阖上了眼眸。

……

林鸾複又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被蕭凝攬抱于懷中,身上披着他的一件玄色外裳,正行至窄長而幽暗的走廊中。

牆壁上,懸着昏暗的,燈火如豆的燈盞。

身體疲乏,酸澀,而隐隐有些疼痛,林鸾困倦得欲再度昏睡過去,最好莫要再醒來才好,

似是察覺到了林鸾的醒來,與她有些恹恹然的疲憊神情,蕭凝腳步微頓了一下,旋即,他抱着她,繼續往前走去。

原本,林鸾尚還有些不解此處究竟是什麽地方,可是待到一個小內侍垂首斂目推開栅欄門時,林鸾忽地反應過來,蕭凝要做什麽。

倏地擡首,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蕭凝,林鸾眼尾紅得愈發厲害起來,卻神情有些倔強地一語不發。

蕭凝擡手,撫了撫林鸾白皙瑩潤的面容,點漆般的眼眸幽深,不可見底。

在瞧見她緣于他的觸碰,複又輕輕顫了起來,蕭凝冠玉般的面容上,卻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捏住林鸾的下颔,不許她躲避自己的視線,蕭凝望着林鸾的眼眸,唇畔笑意溫淺,又透着幾分涼薄與殘忍。

“既然不願做朕的皇後,那便做自甘下賤的階下囚罷。”

聽着蕭凝冷然的聲音如是說,林鸾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默然片刻,忽地開口,眸中含淚地反唇相譏:“便是做階下囚,亦要比做聖上的禁脔要好一萬倍。”

捏着林鸾的下颔的指節驟然收緊,緣于疼痛,林鸾的面色微有些發白,而蕭凝面上的笑意,卻始終未變。

只見他輕淺地笑着,複又語調散漫地嘆聲道:“阿鸾在說什麽孩子話?當真是天真稚氣。你以為做階下囚,朕便不會再碰你了嗎?”

微頓了一下,蕭凝望着林鸾的眼眸中,帶着冰寒的笑意愈深。

“放心罷,阿鸾這般美味,朕自是甘之若饴。便是将來朕有了皇後妃嫔,對你亦不會放手的。”

【作者有話說】

改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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