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元庭沒有離別的傷感, 畢竟他知道自己以後還會回來，所以開開心心跟奶奶說再見。
看着車子離去，元奶奶繃不住了, 坐在院子裏大哭, 一邊哭一邊罵：“這個該死的慶光，打電話讓他回來看看他兒子，他也不回來, 這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兒子了吧……”
“以後小庭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見不到了……嗚嗚嗚……”
元大伯撓撓頭, 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那你就……慢慢哭吧。
這邊還哭着, 王大寶拎着兔子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聽說元庭他們已經走了後，臉上呆滞了幾秒，然後變得失望和落寞。
元肖捏着褲兜裏的三百塊錢，捂着又開始疼的胸口艱難的将錢掏出來遞給了王大寶：“給, 這是那個程家少爺給你的。”
王大寶默默接過了錢。
元肖：“……”
*
舒芷蘭也沒想着現在立刻就能将元庭送回去, 所以元庭回來她反應也不是很大，象征性的問了幾句後就沒再管他。
程南弈帶着元庭上樓，讓管家将小崽兒拎進浴室從頭到腳洗刷刷，他自己則在浴室裏泡了一個小時，出來時, 元庭看到他皮膚都泡皺了。
還說自己不是潔癖精，哼！
兩人收拾完了後，便下樓吃飯, 馬上就要過年了, 公司裏也放了假, 老爺子這幾天都在家，元庭一回來，家裏像是突然塞了五百只鴨子進來，歡樂又鬧騰。
“爺爺，我跟你說，這麽大一只兔子，那麽可愛，我一口沒吃。”元庭舉着小手信誓旦旦。
“你一口沒吃？”老爺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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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元庭點頭，“我這麽善良，怎麽可能吃兔兔，不過，哥哥吃了不少。”
程南弈垂着眼都懶得搭理他。
老爺子被元庭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元庭無語，我撒謊你也笑，你個老爺子可真雙标，這要是程南弈怕是得挨巴掌了。
一家人正歡聲笑語呢，電話鈴響了，元庭嗖的從椅子上跳下來跑過去接電話：“摩西摩西，這裏是程宅，我是接線員小庭同學，你找哪位？”
“哈哈，接線員回來了呀。”門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樂了，“門口有個瓜娃子，拎着個蛇皮袋子，說是找你哥哥賣兔子的。”
“哈？”元庭震驚了，“他叫啥名？”
“王大寶？”元庭轉頭看向程南弈，“哥哥，王大寶在門口，說是來賣兔子的。”
程南弈：“……”
管家很快去門口将人接了回來，王大寶還是那個破舊的皮夾克，臉凍的通紅，時不時抽一下鼻子。
程南弈摸了摸胳膊，又有想上去泡澡的沖動了。
蛇皮袋子扔在地上，時不時動一下。
“爺爺爺爺你別怕，我保護你。”元庭張開手擋在老爺子身前。
舒芷蘭一臉麻木的無語，她兒子腦子有問題吧？看來醫生沒診斷錯，果然智商七十。
王大寶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房子，沒見過穿的這麽光鮮亮麗的人，即便電視上也都很少見。
咽了咽唾沫後，王大寶指指地上的袋子對程南弈道：“說好了要給你的兔子。”
程南弈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最後落在他濕透的破棉鞋上。
“你怎麽來的？”程南弈問他。
“跑來的。”王大寶說。
元庭詫異的看着他：“用腳跑來的？”
王大寶瞥他一眼：“不然用手？”
元庭：“……”
從這裏到他奶家至少二百多裏路，平日裏他們開車因為堵車加上路況不太好要開差不多兩個小時，王大寶竟然是用腳跑來的？
“你幾點走的？”元庭問。
“你們早上走了之後我就追來了，元肖告訴的我地址。”王大寶抹了一下鼻子，“我從山上走的，抄的近路。”
“那你咋找過來的？”元庭簡直驚了，他們早上八點走的，現在晚上七點，也就是說王大寶差不多跑了大概十多個小時。
“鼻子底下是嘴，問呗。”王大寶不耐煩了，指了指袋子，“兔子反正我送到了，錢我也收了，我走了。”說完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不等程南弈和元庭說話，老爺子先開口了，“老劉，快帶這個孩子洗洗，讓他暖暖，吃口飯再說。”
王大寶不太樂意，元庭便走上前拽他的胳膊，誘惑他：“你要是好好表現，我爺爺也三百塊買你一只兔子。”
王大寶立刻就跟管家走了，讓幹什麽幹什麽，城裏人果然人傻錢多。
王大寶洗刷刷去了，老爺子在程南弈的解釋下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眼中流露出贊許。
“誰爸爸找小三，媽媽喝藥死了？”清洗幹淨穿着程南弈舊衣服的王大寶走過來，一腦門問號。
客廳裏瞬間安靜，這話是程南弈說的，程南弈剛剛說這事兒時說是元庭告訴他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元庭身上。
元庭：“！！！”大爺的，他招誰惹誰了？
程南弈最先反應過來小崽兒可能又胡說八道了，皺眉問王大寶：“那你爸媽呢？”
“我爸總打我媽，我媽就跟着人跑了，我爸去找她了，說找到她要打死她，倆人都走了好幾年了。”
雖然與小崽兒說的不一樣，但也挺慘的。
“是你說我媽死了？”王大寶看向元庭，這小子為啥胡言亂語？
完了，當事人來了。
元庭耷拉着腦袋，小聲嘀咕：：“那，那，我記錯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知錯就改，主打一個态度端正，元庭站起身直接對着王大寶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大喝一聲：“對不起。”
王大寶第一次見這架勢，吓得後退了一步：“死就死呗，在我心裏他倆都死了。”
“你也不能這麽說你媽，你媽也不容易，畢竟你爸總打她。”女人更能共情女人，保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媽不走等着被打死嗎？
王大寶看她一眼：“我媽跟着跑的那個男人有老婆，還有倆幾歲的孩子，那男的把老婆孩子扔了，他老婆又跟村裏另一個男的好上了，那男的老婆天天打上門。”
“……”保姆轉身進了廚房幫忙做飯去了，算了，死就死吧，別共情了。
男的女的都不是好東西。
程南弈面無表情，他們村裏可真精彩呀，也不怪元庭記岔了。
“問完了吧，問完了，我走了，衣服到時候我放元肖家裏……”話沒說完，就看到保姆端了一個比臉都大的湯碗出來，那是專門給他做的面條。
一天沒吃飯的王大寶走不動路了。
廚師還是很有經驗的，知道半大小子吃得多，所以幹脆直接就是一盆面，王大寶吃的幹幹淨淨抱着肚子打嗝，一邊打一邊想，元庭他媽可真有本事，讓元庭過上這樣的好日子，他這輩子，不，上輩子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
吃飽喝足，王大寶又要走，老爺子開口了：“我資助你念書，你念不念？”
“啊？”王大寶愣了一下，然後搖頭，“不用，我不上學了，我不愛學習，我也學不好。”
“多大了？”管家問。
“十五，過了年就十六了。”王大寶也不傻，腦子轉了轉，眼睛發亮，“你們家要不要人？保安要不要，我能當保安。”
老爺子笑着搖頭：“不要。”
“哦。”王大寶有些失望，轉念一想，“那你家缺啥，我啥都能幹。”
老爺子又笑，只看着他不說話。
元庭恨鐵不成鋼：“你啥都能幹？你能幹啥？看我們家老劉同志，這是國外管家學校學出來的，我們家廚師那可是幹了幾十年川菜粵菜樣樣拿手的，我們家保姆那是正兒八經考過證的，司機還會散打呢，你能幹啥？你說說你能幹啥？”能耐的你，還啥都能幹。
元庭跑過去，用力睬他腳，小聲沖他嚷：“學習，學習，去學習，我哥還天天學習改變命運呢，你腦子有坑是不是？”
元庭不是聖人，無論是奶奶家還是王大寶，他從來沒想着借助程家來幫助他們，但王大寶自己闖了進來，直面老爺子有了這番機遇，他不介意推他一把。
老爺子忍不住啧了一聲：“咱家小庭長大了呀，腦子還挺活泛。”
管家就笑：“咱家小少爺一向聰明伶俐。”
王大寶迷茫了，低頭看着元家這小孩撓頭：“可我就是不愛學習呀，浪費這錢幹啥？”
元庭咬牙切齒：“你不愛學習學技術呀。”有個一技之長，絕對餓不死。
“你們把我當要飯的嗎？”王大寶擰眉，“不用，好漢不吃嗟來之食。”
元庭：“……”牛逼，你一文盲還知道嗟來之食。
帶不動，就特麽真的帶不動。
“你不是說你爺爺要三百塊買我的兔子嗎？還要不要？”王大寶又問元庭。
元庭氣的扭頭不理他，要你大爺。
老爺子笑了，對管家道：“安排車子送他回去。”
“那兔子你還買嗎？”王大寶希冀的看着老爺子，“兩百塊一只也行。”
老爺子搖頭：“不買。”
王大寶摸摸脖子，瞪了元庭一眼，你騙人。
元庭：“……”奶奶的，就無語。
……
司機第二天過來時，說晚上送王大寶回去，王大寶說不用他送，差點兒跑了，司機要是沒學過散打還弄不住他，王大寶跑不了這才不甘不願的讓司機送他回去，不過到了村口不遠就跳下車跑了。
老爺子笑笑沒說話，元庭有心想說兩句，被程南弈捂了嘴巴。
元庭便閉了嘴，怕說多了讓老爺子不開心。
之後元庭背着程南弈偷摸摸給段文澤打了電話，段文澤他們讓司機開着來到小區外完成了寒假作業的交接工作。
随意翻看了一下，他們對于這個寒假作業的質量還是比較滿意的，并定下了暑假的訂單。
馬上過年，家裏訪客不少，但都被管家攔了下來，所以老爺子的休假生活還是比較輕松的。
最不輕松的就是程南弈，因為老爺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盯着他和給他講課，元庭雖然陪坐在一旁，但一向不用心，有時候聽着聽着就睡着了，有一次醒來後還是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
看吧，繼承人不是這麽好當的。
臘月二十九這天，元庭在院裏堆雪人，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雪，厚厚的一層。
管家拿了胡蘿蔔辣椒陪着元庭玩，元庭還拿了程紹霖的一頂帽子給雪人扣了上。
程南弈站在二樓看他，元庭便團了雪團站在樓下仰着頭砸他，程南弈都不帶躲的，那雪團力氣不足，半空中掉落砸在了元庭腦袋上，炸開了花。
站在窗邊喝咖啡的老爺子哈哈大笑，玻璃花房內，程紹霖拿着畫筆，時不時看一眼外面叉着腰的小孩兒，畫完最後一筆後将畫紙取下來讓人拿去裱。
元庭“呸”了兩口雪，轉身出門去對面小區莫一凱家找他狗哥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