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和妝娘一起來的,還有皇後身邊的金嬷嬷。

金嬷嬷見江容低垂着眉不說話,眉心微蹙似有愁容,伸手接過宮女手中的梳子,親自幫江容梳起了頭發。

這大公主身形瘦弱,頭發的質量也不是很好,遠遠比不上二公主。

她的頭發雖長,發量卻不多,偏細的發絲讓頭發看起來更少了,發尾還有不少分叉。

二公主的頭發黑亮黑亮的,柔順無比,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歡。眼前的這一頭長發卻有些發黃,光澤度也不夠,若是把兩人的頭放在一起稍一對比,高下立見。

只是——

金嬷嬷垂了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江容片刻。只覺她長成這樣,活該被娘娘磋磨得連頭發都長不好。

若是娘娘心善些,像對待江彩那樣每天給她好吃好喝地供着,把她養的稍微有氣色點,那這後宮裏就沒有二公主的位置了。

但凡讓大公主在衆人面前露過臉,如此傾國傾城的大美之色在前,誰又能記得沒那麽美的二公主?

當然,這話她只敢在心裏想想,是怎麽也不會說出來的。

一是因為她偏心江德音,畢竟是看着江德音長大的。

二是不敢。

哪怕她在皇後心中很有一番地位,也知道有些真話不能說。

“公主如此貌美,應該開心些才對。”金嬷嬷輕聲勸道。

昨天下午,二公主派人來皇後這提了江容的變化,皇後又召見了江彩身邊的張嬷嬷,叫張嬷嬷把事情原委又細說了一遍。若不是因為這個,皇後也不會特意派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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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讓她看着點江容,不叫這“會咬人的狗”有機會使壞,對二公主不利。

她想了想,正欲開口不動聲色地打壓江容幾句,一個宮女走了進來。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接。

宮女給她使了個眼色,金嬷嬷會意,把梳子随手塞到旁邊侍女手中,跟宮女走到一邊。

聽完宮女的話,金嬷嬷又多看了江容一眼,心想這女人長得太美了果然不是什麽好事。

竟能引得那晉國的暴君派使臣來接,這得是多大的臉面?

這下可好,在“芳名遠揚”這一塊,二公主以後如何都比不上她了。

金嬷嬷心中恨恨。

只是她剛才尚不能把話說得太過,現在更不能說什麽重話了,反而要斟酌着用詞,不能得罪江容,或是惹江容不虞。

得好聲好氣地哄着。

若不然,若是讓江容在晉國使臣面前說點什麽,下了娘娘和陛下的面子,可就不好了。

送走宮女,金嬷嬷變了個臉色,回到江容面前。

江容原本就在偷偷觀察她和那個宮女,此番見她一張褶子臉上堆滿了笑容,差點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善良老太太的笑容會感染人,讓人心生歡喜,可要是換成金嬷嬷,這個經常給皇後“出謀劃策”的惡毒老太太,就不會讓人忍不住跟着笑了,而是暗自防備——

這老太婆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江容斂眸,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金嬷嬷又從宮女手上接過梳子,拿出了給餘皇後梳頭的态度,輕輕地給江容梳理着頭發。

一邊輕聲問道:“可是有什麽難事,叫殿下憂心了?”

金嬷嬷可想好了,眼下晉國的使臣在,江容要是表露出對和親一事的不滿——

陛下和娘娘雖然也有過,但只是教導無方的小過,還能把過錯推點兒到那死了的周婕妤身上,說這可能是生性使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因為有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生母,江容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性子。

當然了,更大的過錯還得江容自己背,因為她不識好歹。

正是有這個保障在,金嬷嬷才敢在這種敏感期問這個問題。

現在能讓江容不高興的原因還能是什麽?不就是不想嫁去晉國嗎?

天底下只要娘家有點勢力的女子,都不會想嫁到晉宮裏去。

誰不知道那是個吃人的地方?

眼下這大公主,但凡敢在她面前說半個晉國國君不好的字,她就能找機會去晉國使臣面前上眼藥。

如此一來,就算她長得再美,也別想得到晉國皇帝的寵愛了。

江容輕輕地嘆了口氣:“确實有難事。”

金嬷嬷心底的笑意更甚了,臉上的笑意卻被收斂下去,換成了擔憂。

“公主若是看得起老奴,不妨和老奴說說,看有沒有老奴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聲音裏帶着關切,讓江容想起了引誘小白兔開門的狼媽媽。

江容透過鏡子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凝眉搖了搖頭:“嬷嬷可能幫不了我。”

她這話說完,金嬷嬷還沒開口,一個穿着淺綠色宮裝的小宮女說話了。

“大公主有所不知,金嬷嬷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但凡是這宮裏的事,極少有金嬷嬷幫不了你的。”

金嬷嬷也笑着說:“是啊殿下,您先說說,老奴若是幫不了,還能去問問皇後娘娘。”

“那就先多謝嬷嬷了。”

江容說着,拿起帕子在胸口處,低聲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金嬷嬷:“您且盡管說。”

“我只是想着,我身子骨不好,此去晉國路途遙遠,一路颠簸,能不能活着走到晉國都不知道。”

說到這裏,她擡起眼,幽幽看向遠方:“就算到了那裏,命也去了半條……這些都只是次要的。”

江容以前沒有裝柔弱的經驗,但是她是個善于學習的人,不止在知識課程上善于學習,其他方面同樣擅長。

就比如現在。

電視劇中林妹妹一颦一蹙的表情太過經典,哪怕只看過一次,就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她把自己想象成了寄人籬下的林妹妹,還無師自通了“入戲”這項技能。

某些人,面上一副“我好柔弱啊”的表情,心裏想的卻是,她要是沒出車禍沒有死,以後說不定還能靠演戲賺錢。

如此想着,她又嘆了口氣:“哎……”

金嬷嬷:“這——”

命都去了半條了,還“只是次要的”,那什麽才是主要的?

老嬷嬷目光猶疑地看了江容一眼,只覺得好像哪裏不對。而且,她不是應該向自己哭訴不想去和親嗎?難道這是她的計謀?

——想從身體不行這塊入手,好叫娘娘臨時換個身體好的公主去和親?

必定是了!

金嬷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同樣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江容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似羞怯,似猶豫。

但她說的話卻一點都不猶豫:“嬷嬷您瞧着我,臉上半點兒肉都沒有,還差一點點就瘦脫相了。若是再瘦下去,瘦成了皮包骨,如何還能與那齊國的公主争寵?只怕晉國的陛下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說完又皺緊了眉頭,一臉憂郁。

金嬷嬷心裏暗笑,想着果然不出她所料,狐貍尾巴藏不住。

她面上帶了些關切,柔聲問江容:“大公主……可是不想去和親?”

卻不想江容竟然搖了搖頭,說:“我只是想着,如果能在馬車裏多鋪些厚厚的軟墊,可能會稍微舒服一點。”

金嬷嬷:“……”

合着你唉聲嘆氣了這麽久,想的就是這個?

她臉上的關切淡了下來,回想剛才那宮女在她耳邊說的事,有些僵硬地對江容說:“若是擔心馬車不夠軟,公主大可放心了,晉國的迎親使臣今日到了宮中,已經請娘娘改過鳳辇了。”

迎親使臣?

江容有些差異。

沒想到那晉國皇帝兇名在外,國家的待客禮儀卻還搞得挺不錯的樣子?

她還以為只要有國家想進獻和親公主,晉國都會派人去迎。卻不知,如此殊榮,只她一人有。

對她而言,不管那個使臣讓改馬車的出發點是什麽,都不妨這确實給她帶來了好處。

江容點了點頭:“那真是多謝使臣大人和皇後娘娘了。”

不應該把皇後娘娘擺在前頭嗎?

從小就沒被教養過的人果然上不了臺面,金嬷嬷暗想。

然後她又聽江容說:“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想拜托嬷嬷。”

金嬷嬷:“……?”

這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提了一件還有兩件?

她心下不悅,面上卻和皇後一樣,挑不出半點錯處。

“公主請說。”

江容剛要開口,大門口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

“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來了?

江容眨了眨眼。

看來那晉國使臣的面子挺大,不然皇後肯定不會來。

聽說原身和周婕妤長得有八分相似,皇後平日裏都不願意看到原身的臉,是以原身每日的活動範圍都被縮小了很多,大多只能在芳草殿裏呆着。

禦花園是從來沒去過的。

偶爾趁青栀不注意胡亂走出去,都會被青栀匆忙找到帶回來。

昨天被江德音抓着機會發難,就是因為青栀去晚了。不然,江德音不一定會為了找茬,特意跑到芳草殿來。

正想着,餘皇後進了殿。

江容與金嬷嬷一起,向餘皇後行了禮,随即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從餘皇後那兒成功要到了她想要的兩個好處。

餘皇後叫她去晉國好好活着,江容也不管她的囑托是真是假,态度還算恭敬地道了謝。

反正想要的東西都要到了。

她對餘皇後沒有太深的恨意,又因為手上沒人可用,就算想幫原身和她那個便宜母妃報仇,也是有心無力。

再加上她前路未定,去了晉國後,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再把心思花在報仇上,好像有點不劃算。

勞心費神又沒好處拿,還不如先享受生活。

餘皇後只呆了半刻鐘的時間便走了,似乎真的不願多看江容的臉。

她走後沒一會兒,就有人送了幾張銀票、兩屜金元寶并兩屜銀元寶來。

沒想到能搞到這麽多錢,江容的眼睛都亮了亮,滿臉喜色地叫青栀把東西都收好來。

如此神色和行事,金嬷嬷見了,給她貼上了“眼皮子淺視財如命”的标簽。

眼皮如此淺,不足為懼。

還是二公主好,從來都不會被錢財這種身外之物眯了眼。

……

考慮到江容在路上還要走個幾天,妝娘并沒有給江容畫太濃重的妝容。那一身大紅嫁衣也沒有馬上給她換上,而是讓她穿了一身嫣紅色的留仙裙。

到了中午,餘皇後那邊又派了人來,請她去前殿,與晉國使臣一起共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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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晨瀚:撿到一個瘦出錐子臉發質也不好的老婆不要丢,抱在懷裏好好地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收獲一個超級無敵世間第一美的小嬌妻。

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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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字速度真的越來越慢,從七點寫到現在,修修改改才寫出這麽一章o(╥﹏╥)o!!!

我要是像哪吒那樣有三個腦袋六只手就好了。碼字速度不但會變快,還能有一個像敖丙那樣的男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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