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桌案上有一碟水果,是剛才太醫給江容問診時,小太監送進來的。
禦書房的形狀有點偏長方形,進門之後有一片空地, 再往前就是一排排的書架。
李晨瀚日常看書、批閱奏折的地方在進門左手邊, 江容剛才在右手邊的矮榻上由太醫診脈。
小太監把果盤直接放到李晨瀚面前, 李晨瀚卻看都沒看, 只盯着她那只被診脈的手若有所思。
倒是江容,被果子好看的顏色吸引了,沒忍住悄悄多看了果盤幾眼。
那是一盤紅彤彤的李子,個頭不大, 顏色卻很漂亮, 被洗淨了擺在白玉果盤裏,和果盤一樣反射着淡淡的光澤。果皮上還殘留有些水珠, 把李子襯得更是可愛晶透。
想到李子酸酸甜甜的味道, 江容就口齒生津, 收回目光時,還忍不住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皇帝宮裏的東西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遇到這麽好看的李子, 必須得想辦法嘗一嘗。
眼下她坐在李晨瀚懷裏,果盤又正好在她面前, 她稍一伸手就能夠到。
她可以趁着說話的機會,先喂李晨瀚吃兩個, 再趁機自己吃兩個, 挑不出半點錯處。
江容如此想着, 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後伸手拿過果盤, 從中捏起一顆紅透了的李子。
李子上有個小小的孔,看起來像是去核留下的痕跡。
她把李子遞到李晨瀚嘴邊,一邊說道:
“陛下既然不喜她們,那臣妾就幫陛下把她們都趕出宮去。”
她自來熟,李晨瀚比她更自來熟,直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慢條斯理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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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容看了眼手中被啃了一小半的李子,确定李子的核已經被去掉了。宮人去核的手法很娴熟,沒有對果肉造成任何損害,切口很平整。
相比之下,李晨瀚的齒痕反而要清晰些。
不得不說,這齒痕還蠻好看。
整整齊齊,讓人一看就知道它的制造者有一口好牙。
李晨瀚雖然有暴君的名頭,吃東西的動作卻很斯文,閉着嘴細嚼慢咽,只能勉強聽到一小點咀嚼聲。
因為有那張帥氣的臉加成——
江容略微看了他一眼,竟然覺得他這吃東西的樣子,好像還有點可愛?
給長得好看的人投喂東西,似乎也是一種享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這樣幹舉着半顆李子,手有點酸。
江容耐心地等着,等李晨瀚吃完口中的,又把剩下的一半喂過去。
李子個頭不大,只剩一半的時候不太好咬,江容盡量把手指往下挪了挪,以免被他咬到手指。
卻不想被李晨瀚捉住了手,連李子帶她的指尖全都進了他嘴裏。
指尖被他咬了一下,并不疼,就是感覺怪怪的,像是在調情。
江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偷偷打量了李晨瀚一眼。男人面上沒有半點異色,似乎只把她的手當喂水果的工具用。
其實調不調情無所謂,他要是真的想和她調情,她也攔不住。
江容沒有多想,思路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皇帝只顧着吃李子,并不回到她的問題,江容想了想,又說道:“把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都送走,再選幾個身世清白的女子進宮,陛下就不用整日都呆在這長樂宮了。”
李晨瀚輕嗤一聲,擡手繞到她身後,扣住了她的脖子。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摸她的脖子。
每次他這樣摸她,江容都覺得他像是在找角度,想把她的脖子擰斷。
“愛妃不是口口聲聲說心悅朕,怎麽舍得把朕推給其他女人?”
他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脖子,聲音低沉,帶了絲危險的意味:“欺君——”
“臣妾沒有說謊!”
江容忙打斷他的話:“陛下以為臣妾真的舍得陛下看其他女人?”
她說到這裏,又低下頭做落寞狀。
“只是臣妾尚不能侍寝,太醫也說臣妾這身子至少要調養一年,臣妾……又怎敢叫陛下等着臣妾……”
小騙子巧言令色一句真話都無,表情做得倒是挺像。李晨瀚失笑,把她從懷裏推了出去。
等她在一邊站好,他才起身。
“你若想學那些女人口是心非,口蜜腹劍——”
男人說話時面色如常,漆黑的眸子裏卻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就給朕滾到後宮去。”
又被看穿了。
江容立馬收了剛才的表情,看着他乖巧認錯:“臣妾知道了,日後定會如實說出心中所想,再不說違心的話。”
但是……
二十多歲的皇帝,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讓他一直清心寡欲,一點都不現實。
古人通常十幾歲就有通房了,狗皇帝現在二十多歲,就算沒有身經百戰,“那個”的經驗應該也不少。
他愛殺後宮妃子,和他睡女人,這兩點并不沖突。畢竟他的小老婆多,就算殺完了,也可以讓人送新的進來。
剛才在禦辇上,她被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吸引,讓她突然産生了一絲想要征服他的欲望。
再加上他長得那麽好看,特別對她的口味,身上處處也都戳她的點。人看起來挺高冷,位高權重卻不油膩,不會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對她動手動腳各種揩油……
智商很高,總是能輕易看穿她的僞裝。
和他說話都像是在博弈,特別有那種棋逢對手的刺激感。
從小到大,她都沒遇到過什麽真正意義上的難事,會讓她有現在這種被難倒了的感覺。
順風順水了十幾年,突然遇到這樣有意思的“對手”,她會興奮,會産生征服欲,并不難理解。
總而言之,從各方面來看,他都不失為一個談戀愛的好人選。
想想昨天晚上她還和青栀說她絕不會把心放在皇帝身上,沒想到一天都沒過,她就改變了主意。
如果不是突然想到這一茬,她可能會無負擔地繼續撩他。
現在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很行。
她選男朋友,不在乎對方以前有沒有女人,經驗豐不豐富。但凡對方能被她列入男友候選列表裏的,都足以說明那個人的人品沒問題。只要對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對她忠誠無二,她不會去追究他的過去。
可是,眼前這個人……
他是皇帝。
皇帝身邊女人那麽多,坐擁後宮佳麗三千,想讓他只守着她一個,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
再說了,皇室不是注重開枝散葉嗎?
他就算不喜歡那些女人,總是要生孩子的。朝臣不會縱容皇帝不留子嗣,沒有子嗣的皇帝也坐不穩皇位。
在種種情況下,她想和他精神戀愛,簡直難于上青天。
是她之前太樂觀了。
江容在心底嘆了口氣。
“但是陛下身邊總要有人伺候的,後宮裏的人多些,也好為陛下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
女孩的态度變了。
她垂了眼睑,沉默不語,小腦袋瓜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是他明顯感受到了她的疏離。
前一秒她還在向他靠近,怎麽突然又變了心意?
是因為他推開了她?
不是。
他推她時控制了力道,動作并不粗暴,不至于讓她心生退意。
那是因為他叫她“滾去後宮”?
也不是。
他的女孩很聰明。從她走進紫宸殿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應當知道他說的那些話都只是警告,并不是在針對她。
那又是為何?
他向來運籌帷幄慣了,此番因她生出一絲忐忑,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從哪裏開始分析起。
又因為找不出頭緒,整個人都暴躁起來。
直到聽她說了後面那句話——
“開枝散葉?”男人聲音薄涼,一邊嘴角微微揚起,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拿起桌上信件看了眼,将信紙撕碎。動作是一如既往地慢條斯理,身上卻散發着一股寒意。
“愛妃的想法,倒是與那些逆臣賊子不謀而合。”
江容一時沒聽明白,看着地上的碎紙若有所思。
“有了皇子,朕這個暴君,也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江容:“……”
這麽直白刺激的嗎?
“只可惜,朕要讓他們失望了。”
皇帝說着,側頭看着江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古往今來,皇帝最忌諱權臣獨大,最不能忍受臣子不忠。此時此刻,他直白地說出了那些臣子的狼子野心,竟然還有心思伸手拿了顆李子,塞進江容嘴裏。
江容下意識地嚼吧嚼吧,被李子的新鮮與美味分散了心神,把剛才的那些想法都抛在了腦後。
“那些女人,朕一個都沒碰過。她們別有目的入宮,卻連宮鬥的機會都無,一定很失望。”
李子好吃,就是個頭小,一顆下去完全不過嘴瘾。江容沒忍住,趁李晨瀚沒注意,自己又拿了一顆塞嘴裏。
被爸媽從小教育着,她吃東西也習慣閉着嘴嚼,仔細聽才能聽出細微的咀嚼聲。
她嚼着嚼着,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
一個都沒碰過,是什麽意思?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皇帝,猶豫着問道:“陛下……未曾招人侍寝過嗎?”
李晨瀚只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他不想回答,江容很能理解。要是換成別人問她這樣的問題,她也不想回答,如果那人不識趣,還敢追問她,她可能會考慮往他臉上糊一拳,教他做人。
她眼珠子滑了滑,又試探着說道:“後宮中也不一定都是些居心叵測之人,宮中女官也有忠心之人……”
其實她最想問皇帝的是:您老有過幾個女人?
就算不碰宮中妃子,那也至少有過幾個通房吧?
這家夥既然不想寵幸後宮中的女人,也就意味着,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不用面臨和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局面。
她還是可以嘗試着撩他一下的。
這麽合她胃口的男人,天底下也許就這一個,她不想輕易錯過。和眼前之人進行一段不論結果的感情,她享受到了,日後回想起來也不會後悔。
她現在大概問清楚這些情況,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皇帝似乎看出了她心裏的小九九,嘴角的笑意不再是嘲諷,而是帶了絲邪氣。
他擡腳走到她面前,一手撐在她身後的書桌上,把她困在他和書桌之間。另一手勾着她的下巴,湊近了看着她。
“愛妃以為,誰都能入朕的眼?”
低沉好聽的嗓音裏,帶了點暧昧的意味。江容聽得心下微動,又喜歡,又覺得新奇。
這聲音也太犯規了,再配上他現在痞裏痞氣的動作,簡直讓人把持不住。
江容随手拿了顆李子在手中無意識地捏來捏去,努力克制着想要撲上去的欲望。
偏偏男人不肯放過她,竟低着頭慢慢湊到她脖頸旁邊,往她頸窩裏輕輕地吹了口氣。
江容渾身毛孔都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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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容(擦鼻血):這處男撩起人來也太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