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044章
謝鹜行進來時, 只以為小公主是在與他置氣,而現下,他确定她是刻意在避開他的觸碰, 一雙閃爍不定的瞳眸還凝着驚亂,也是對他。
心頭微沉, 小公主在防備他。
“公主怎麽了?”
嗓音裏的迷惘和黯然掩藏了其中的莫測。
謝鹜行略屈了屈指尖,努力維持着僵硬的動作, 長睫低覆在眼前, 沉黑的眸子晦暗, 不可端倪。
而這一幕落在霧玥眼裏,只感覺他是因為自己的舉動而受了傷, 無辜又可憐。
霧玥本就最容易對他心軟, 下意識想去握他的手,目光觸及他淬白如玉的手,唇瓣被碾磨時的侵略力道又一次顫麻她的心, 霧玥心上一慌, 忙按下已經略微擡起的手。
小公主細嫩繃緊的指按在桌沿, 一圈指緣都犯了白。
謝鹜行将她的異樣看在眼裏, 收回懸在二人中間的手,洞悉的黑眸凝着霧玥顫晃閃避的雙眼, 輕抵了抵舌,“公主是讨厭奴才了?”
霧玥自然不是讨厭他,她只是沒想好怎麽跟謝鹜行說,怎麽才能既不尴尬,又不傷他的心, 霧玥糾結不已。
謝鹜行從袖中拿出一方白帕,“這樣可以嗎?”
清淺的聲音黯淡落寞, 又帶着一點讨好,拿着帕子的手握的很緊,指骨繃白,小心翼翼地樣子仿佛抓住了霧玥的了心髒,一陣陣的不舍從心底泛出,猶豫了一瞬沒有忍心再躲開。
心裏的猜測有了動搖,興許,他就是表示親昵而已,是她自己太過震驚所以多想了,可能他都不清楚那些舉動代表了什麽。
霧玥安慰着讓自己不要亂想,可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她總能感覺到謝鹜行指腹的溫度透過薄紗透到她唇上,霧玥呼吸輕顫。
明明以前再自然不過的事,現在她一點也不能放松。
謝鹜行細細替霧玥擦去唇邊白白的牛乳,只當看不見小公主瑟顫着抿唇的動作,以及掃拂在他指上的,淩亂的呼吸。
“那日奴才走的匆忙,公主又睡着了,便沒與公主說。”謝鹜行話說得極慢,擡睫凝着她慢慢洇出紅暈的水眸,“公主可是因為這事生氣?”
霧玥從撩亂的思緒中定下神,不管是不是想多了,過去兩人确實是太過親密了,還是應該有些規矩才對。
霧玥反複斟酌着,謝鹜行不甚清晰的一句話,卻又讓她推翻了猜測。
“公主是發現了麽?”
極輕的一句話,以至于霧玥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不确定地擡頭看向謝鹜行。
漆眸如漩,她甚至能看到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的身影,卻唯獨看不懂他的神色。
“你說什麽?”霧玥心跳亂得不行,是她聽錯了嗎?
謝鹜行用舌尖輕刮過齒根,原來是真的發現了,所以小公主才躲着他,避之不及的樣子,是讨厭,還是覺得惡心?
心頭冷意聚起,又被他按下。
不會的,小公主說過不會覺得他惡心。
況且,即使現在再覺得惡心,也遲了。
“沒什麽。”謝鹜行輕笑着搖頭,側身望向門外,朝着正走來的蘭嬷嬷道:“嬷嬷回來了。”
看到蘭嬷嬷進來,霧玥也只得将滿腹心事壓下去。
蘭嬷嬷将牛乳端到謝鹜行面前。
“有勞嬷嬷。”謝鹜行拿着勺子不緊不慢的将一碗牛乳喝下。
繼而用方才給小公主擦嘴的白帕,輕輕拭過自己的唇,再當着她的面,疊起放回袖中。
“謝,謝鹜行。”輕細的聲音錯愕也急窘。
謝鹜行偏頭看她,小公主一雙眼睛睜圓,凝白的雪腮上泛着一抹羞赧至極的紅暈,櫻唇反複翕合着似想要說什麽,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生澀,懵懂,帶着不敢置信的怯怯,宛如一只受驚的小獸。
嬌怯無助的模樣讓謝鹜行不舍,同時心底卻反升出一股惡劣的灼\\.熱,想看小公主更加可憐的模樣,在他懷裏嬌滴滴的簌顫,輕\\.喘着啜淚,再由他抱緊着哄。
也該知道了,他早就不滿足只能在小公主沒有防備的時候,病态扭曲的汲取那一點點的慰藉。
成日在他軀體的發狂四竄的腕足,同樣無法滿足。
老實點。他勒令着躁亂的祟念。
雖然已經迫不及待,但也不能真的吓壞了小公主,他舍不得。
“公主怎麽了?”謝鹜行神色如常的在唇邊彎出笑意。
霧玥一顆心已經纏亂的找不到半點頭緒,他方才擦嘴的動作如此自然,越像是她想多了,這讓她還怎麽開口。
霧玥感覺自己從沒像現在這麽苦惱過,她攥緊裙擺,不知道怎麽才好,幹脆龜縮回殼子裏。
“沒事。”她搖着腦袋,自我安慰的想,反正嬷嬷還在,要說也不能是現在,還是晚些再說吧。
蘭嬷嬷看出霧玥的不對勁,但也只當她是因為宮中的事在憂心,于是問謝鹜行:“蝙蝠夜襲東宮的事,可有查到什麽頭緒?”
謝骛行道:“此事太荒誕,與其說是天降異象,倒像是人為。”
霧玥聞言也無暇再無思亂想,神色變得凝重,“會查出真相嗎?”
“必然是要查出原因的。”謝鹜行不說真相,因為真相不重要,他只是要這局面亂起來罷了。
霧玥亂糟糟的心思被愁緒取代,若是查出真相與她想的一樣,那皇嫂恐怕要受牽連。
“此事牽扯先太子,公主近來還是不要和太子妃走得太近。”
謝鹜行的話讓霧玥心裏更加不安,想起之前謝鹜行讓自己夜裏不要亂走,之後就發生了蝙蝠的事,今天他又提醒自己……
霧玥後知後覺的抓住了什麽,想了想道:“我答應了每日都要去督促皇嫂服藥。”
“公主似乎和太子妃關系甚好?”謝鹜行意有所指地問,他來此也是為了探小公主态度。
一個顧意菀,還是十個顧意菀對他而言都無所謂,但近來小公主與她走得近。
霧玥垂着眼,絞緊着手指神色複雜糾結,良久才擡頭看向謝鹜行道:“皇嫂是個可憐人,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謝鹜行未置可否,只笑道:“公主善良。”
*
謝鹜行過來的當夜,蝙蝠就沒有再出現在宮裏,就在所有人都慶幸以為結束了的時候,隔天夜裏三更,蝙蝠竟然又再一次出現。
皇後本就因蕭衍的死而大受打擊,宮中的異象讓她更加堅信是兒子死不瞑目,人也變得歇斯底裏,成日在元武帝面前悲哭,讓他查明真相。
然而案子遲遲沒有進展,人心難安,元武帝已經不勝其煩,皇後再一逼,他更是怒極,稱皇後憂思過度,讓其在宮中靜思。
太後得知此事後,親自趕到養心殿為皇後說話。
“皇後近來是言行有失儀态,可那也是情有可原。”太後頗為不贊成的對着元武帝道:“皇帝,你得體諒她。”
元武帝縱然不虞,對自己的母親總是要敬重的,何況臨近除夕,一國之後被禁足,傳了出去也有失皇家體面,元武帝原也只是意在警告罷了。
蕭汐寧也紅着眼在旁求情,“父皇,您看在皇兄的份上就寬恕了母後這一次。”
元武帝沉聲嘆氣,“朕也沒要求皇後必須靜思多久,她想明白了,出來就是。”
蕭汐寧聞言大喜過望,“兒臣一定會好好勸母後的。”
太後舒展開眉目,“近來事多,依哀家看,除夕宮宴就辦得熱鬧點,宮裏,外頭都要燃放煙花,去去晦氣邪祟。”
元武帝點頭,“就按母後說得辦。”
高全照從殿外走進來說:“皇上,玄清道人求見。”
“宣。”
玄清子走進殿中,朝三人請安,“貧道給皇上,皇太後,四公主請安。”
蕭汐寧看到玄清子眼中閃過異色,自己先前問過玄清子一些奇門之術,可她那時只是想用蝙蝠的事來陷害蕭霧玥的,怎麽也想不到會演變成現在的樣子,她怕牽扯到自己頭上,一直不敢說,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可沒想到現在事情愈演愈烈。
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人為還是真的異,蕭汐寧神色複雜的咬着唇。
元武帝望向太後,“母後可還有別的事。”
太後反感皇上沉迷煉丹,奈何說了無用,“無事了,皇上忙吧。”
蕭汐寧也跟着太後離開。
*
轉眼就是除夕,宮宴從白天開始,一直辦到入夜,雖然宮中的陰霾還沒有散去,但每個人也都表現出和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觥籌交錯,舞樂更是不停,仿佛詭異之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蕭珏端着酒水走到蕭沛跟前,“我也敬皇兄一杯。”
蕭沛笑意溫和,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仰頭飲下。
“皇兄好酒量。”蕭珏朗聲笑着,轉身時眼裏閃過冷冽的寒意。
殿中熱鬧無比,快到子時,宮女跑進來在太後耳邊說話,太後笑着起身,“走吧,都随哀家和皇上去看煙火去。”
殿中官員妃嫔紛紛起身,霧玥也和賀蘭婠,顧意菀一同随着衆人往瞻星臺去。
上到瞻星臺,霧玥滿眼期待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中,只聽一聲炸響,絢爛的煙火綻開,緊接着是更多大片更奪目的煙火,從皇宮一直到宮外。
“好漂亮。”霧玥輕聲嘆着,雙眸被夜空照亮,煙火仿佛綻在她眼裏。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霧玥不确定的扭頭,一下就撞進了謝鹜行濃深缱绻的黑眸之中,
似乎沒想到霧玥會看過來,謝鹜行倉促回神,而霧玥已經快速轉開了眼,眸中水波一個勁兒的晃,她從謝鹜行眼裏看到了有什麽在蠢蠢欲動,仿佛要掙脫束縛。
這兩天她一直安慰自己,謝鹜行就是不懂才做出那些舉動,可她現在又不确定了。
這兩日沒空,等明兒,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談談。
謝鹜行看着心慌意亂的小公主,輕輕勾唇。
“快看,那朵好漂亮。”
手臂被賀蘭婠一把抓住,霧玥才回過神,等擡眸煙花已經散去,也不知是氣還是惱,霧玥在心裏遷怒謝鹜行,都怨他,她都沒看到煙花。
另一邊的顧意菀看着漫天的煙花,只覺得心裏的積郁也淡去不少,微笑道:“真的好漂亮。”
這時一個內侍忽然撞着她的肩從她身側走過,顧意菀笑意僵在唇邊,她手裏被塞進了一個紙團。
她略微往後退了幾步,走到僻靜處展開紙團——
東宮一見。
她一把攥緊紙團,是蕭沛的字跡。
心頓時沉到了谷底,銀牙幾乎咬出血,他又要幹什麽!
她擡頭在人群中尋找,瞻星臺的另一端,蕭沛也在看着她。
他是一刻都不肯放過她了,絕望溢滿心房,顧意菀深深吸氣,走到霧玥身旁道:“方才弄髒了衣裳,我回去換身一身再過來。”
霧玥回頭看着她,“我陪你。”
“沒事,有宮女呢。”顧意菀笑道:“回頭別錯過煙火了。”
顧意菀說罷便避開衆人離開了瞻星臺。
煙花還在不斷放着,謝鹜行收回落在小公主身上的目光,往瞻星臺看了一圈。
都走了啊,那他也該走了。
相較于其他人的欣喜,蕭汐寧只覺得心裏沉悶煩郁的厲害,馬上就又要到三更天,那些蝙蝠會不會又來了,她從祭典到現在就沒有放松過。
“四公主說,今夜蝙蝠回來嗎?”
一道清淺的聲音落入耳畔,蕭汐寧頓時一凜,轉過身,謝鹜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是他!是他再背後搞鬼。
他是不是知道她想陷害蕭霧玥,所以現在來反咬她一口。
蕭汐寧眸色警惕聚緊,呼吸沉重,謝鹜行卻像沒事人一樣,笑笑走遠。
他現在離開,是不是就是要去放蝙蝠,蕭汐寧已經認定了是他,沒有猶豫跑到元武帝身邊,“父皇,兒臣有急事要說。”
元武帝看向她,“何事?”
蕭汐寧道:“兒臣懷疑蝙蝠一事是有人暗中搞鬼。”
元武帝目光一沉,走到瞻星臺上的大殿內,返身看着她,“繼續說。”
蕭汐寧理了理思緒,“我想起來曾在古籍中看到過,鳝血的氣味可以引來蝙蝠,而人卻聞不到這味,兒臣原本沒有往這處想,可這是實在詭異,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利用這一點。”
元武帝沉吟幾許:“來人。”
而這時,蕭珏神色匆匆的跑進來,拱手照着元武帝道:“父皇,兒臣發現有可疑的人往東宮去。”
……
霧玥注意到元武帝忽然帶着大批人離開,她又看向人群,她不知道自己在找誰,但熟悉的人一個都不見,而身旁顧意菀還沒有回來。
煙花砰的炸響,霧玥心頭一顫,不知為什麽,她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也急匆匆的往瞻星臺下走,遠離了喧鬧,四周靜的可怕,霧玥心裏一片紛亂,皇姐說回宮換衣裳。
對,去宜寧宮,去宜寧宮找她。
霧玥越走越急,直到小跑了起來,黑暗中,差點與迎面走來的兩人撞了個滿懷。
“何人莽莽撞撞。”說話的正是顧意菀的宮女,她看清霧玥的面容,驚詫道:“五公主怎麽在這?”
霧玥也是驚魂未定,在看到顧意菀後松神笑出來,“我許久沒等來皇嫂,便想着過來看看你。”
顧意菀心頭觸動,看霧玥跑得氣喘籲籲,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鬓發,柔聲道:“我又擔心回來煙花放完了,所以走了一半就又回來了。”
其實她在去東宮的路上遇見了一個小太監,對她說霧玥在找她。她意識被人發現行跡,也冷靜下來,這才掉頭回來。
霧玥顧不得別的,只要顧意菀回來了就好,她平了平呼吸,“那我們快回去。”
顧意菀颔首微笑,“好。”
……
蕭沛在東宮空無一人的大殿內踱步,聽到腳步聲微微揚笑,然而下一刻笑意就消失在唇邊。
聲音不對,來得人有不少,而且步伐急重。
蕭沛立刻從袖中取出剛才的紙卷展開,是菀菀的字跡沒錯,想起方才在瞻星臺,對望時她眼裏的絕望,莫非她真的是瘋了。
來不及多想,人已經到中庭了。
蕭沛眸色遽然沉下。
殿門被一把推開,禁軍手裏的火把所照耀出的光瞬間把大殿照亮。
蕭珏第一個沖進去,他以為看到的會是蕭沛和顧意菀茍且在一起的畫面,為什麽只有蕭沛獨自站在殿中。
“父皇,四弟,汐寧……你們怎麽會來此?”蕭沛臉上的哀戚還沒有消退,仿佛沉浸在悲傷中被打斷。
衆人臉上神色各異,蕭珏沖出口道:“我聽禁軍來報,有可疑的人往東宮來,特意待人過來追查。”
他把手一揮,“搜。”
顧意菀肯定藏在這裏。
然而禁軍搜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蕭珏不敢置信的親自繞到大殿後去尋,沒有,怎麽可能沒有。
元武帝肅沉着臉,看不出喜怒,“你怎麽在這裏?”
蕭沛解釋道:“回父皇,今日是除夕合家團圓的日子,兒臣想起皇兄,心中傷感,特意來此悼念皇兄,也想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
他眼中還噙有淚意,說得情真意切。
又扭頭朝蕭珏道:“至于四弟說的可疑人,我沒有看到,四弟可是弄錯了,這裏只有我。”
元武帝冷冷看向蕭珏,“怎麽回事。”
一眼就讓蕭珏心驚,“父皇,兒臣真的是聽禁軍說有可疑人。”
“皇上。”謝鹜行從殿外進來,拱手行禮。
“何事?”元武帝神色不耐。
謝鹜行道:“回皇上,方才西廠的人來報,在城外抓到兩個意圖放飛蝙蝠之人。”
這回輪到蕭汐寧震驚,放飛蝙蝠之人,難道不是謝鹜行嗎?
而方才還盛氣淩人的蕭珏一下白了臉,怎麽回這樣?對上元武帝的冰冷的目光,蕭珏頓時冷汗直淌。
元武帝冷哼着摔袖往外走,“提上來,朕要親自審問。”
待人全部離開,蕭沛也跟着往外走,他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問謝鹜行:“怎麽回事。”
謝鹜行低聲問:“屬下也才剛剛查到線索,大約這出戲就是蕭珏自導自演,他應當是懷疑殿下,不過屬下想不明白,他今日帶皇上過來,應當是有什麽完全的計謀才對,怎麽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夜色下,蕭沛清朗的眉目猙獰,蕭珏應當是知道了他和顧意菀的事,所以設計想将他們引來,來個捉奸成雙,只是顧意菀沒來。
“我要他死。”
謝鹜行停步,站在蕭沛身後,慢慢咧開嘴無聲而笑,月色将他的面容照的晦暗不明。
陷在恐懼中,手足自相殘殺,似乎更有趣。
蕭珏無法辯駁蝙蝠之事,哪怕之前的不是他所為他也逃不掉,反而背了這口鍋,意圖陷害手足,實行妖禍之事,元武帝雖然震怒,但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他到底還是沒有重罰蕭珏,只是将他禁足在府邸。
*
伴着除夕的爆竹聲,也随着異象一事平息,宮中陰霾沉壓的氣氛才算真真得以消除。
歲節之後就是元宵,這天,霧玥特意和蘭嬷嬷一起回到長寒宮,陪着雲兮柔一同包元宵。
霧玥和蘭嬷嬷負責包,雲兮柔嫌一身面粉太埋汰,只在一旁指點,三人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蘭嬷嬷包着元宵随口道:“不如将謝鹜行也叫來,他孤苦伶仃的,沒有親人,我們一起吃元宵,也算是團圓。”
霧玥點點頭,心裏卻在打退堂鼓,她借口謝鹜行事忙,也就一天拖兩天,兩天拖三天,到現在也沒有想好究竟怎麽跟他開口。
拖是拖不下去了,幹脆就今日吧。
合意很快去請了謝鹜行過來,謝鹜行笑着跨進殿中,“公主,雲妃娘娘,蘭嬷嬷。”
霧玥快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來幫忙。”謝鹜行挽着袖子走到桌邊坐下。
蘭嬷嬷攔住他,“沒幾個了,你別把手弄髒了。”
謝鹜行也不堅持,與三人閑話。
蘭嬷嬷忽然問,“你家中就剩你一人了?”
“還有一個妹妹,只是丢了。”謝鹜行答道。
蘭嬷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家鄉是在。”
“在淇縣。”
“那你母親。”
“嬷嬷。”霧玥小聲打斷蘭嬷嬷說話,“你問這些做什麽。”
怎麽好好的提別人的傷心事,她朝謝鹜行看去,果然見他落寞垂着眼,唇邊的笑意淡的讓人心疼。
蘭嬷嬷也連忙打住,“不說不說了,再多裹點芝麻餡的。”
謝鹜行沒有回應小公主擔憂的目光,“我去燒水。”
霧玥看着謝鹜行離開,緊跟着起身,“我也去。”
謝鹜行聽着身後的說話聲,微微笑了笑。
霧玥跟着謝鹜行去到後廚,見他正往鍋裏舀水,正想着要怎麽安慰他,謝鹜行先朝她看了過來,“公主怎麽來了?”
霧玥拿過他手裏的水瓢,“我來幫忙。”
謝鹜行也不說話就站在旁邊看着她,霧玥想着是先安慰他,還是先跟他談話。
謝鹜行沒有征兆的擡手撫上她的臉,指腹貼到臉龐的一瞬,霧玥思緒一下就全亂了。
她想要往後躲,謝鹜行的大掌已經捧住了她的臉,嗓音低緩,“公主臉上髒了。”
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卻莫名帶着粘纏難解之意。
不管是安慰,還是開解,總之那些預備要說的話全都随着思緒散亂,霧玥下意識想逃,還,還是改日再說吧。
“我去看看嬷嬷要不要幫忙。”霧玥磕磕絆絆地說完,轉身就要走。
謝鹜行沒有攔她,只輕聲說:“公主在躲着我。”
霧玥腳步頓住,萬般糾結的咬緊唇瓣,對啊她躲什麽啊,現在應該跟他認真談話,糾正他那些奇怪的舉動。
霧玥努力讓自己不要亂,“我不是躲你……”
話頭卻被謝鹜行打斷,“公主是發現了嗎?”
霧玥腦子空白了一瞬,想問他發現什麽,然而還沒說出口話音噤斷在了喉嚨口。
謝鹜行從後面貼上她的身體,手臂圈攔着她的腰,略微一帶,她就被帶入一具堅硬的胸膛,緊緊相貼。
“公主是發現奴才的不對勁了麽。”
緊密的相擁讓霧玥徹底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以往的擁抱全然不同謝鹜行的氣息猶如一張網細細密密籠罩住她,不僅如此,還在絲絲縷縷的往她的感官裏竄入,竄進她的身體,剝奪她的思緒。
霧玥只覺得腦袋昏沉沉,那四散的飄渺的理智怎麽也抓不回來了。
她曲了曲發麻的指尖,想将謝鹜行推開,可雙手使不出一點力氣,連擡起都不能。
他的臉頰就貼在她的耳畔,喉間噴灑出的呼吸打在她的肌膚上,每一處都似着了火一樣,從率先觸到的那一點開始蔓延燃燒,順着血脈燒進她的身體,燙意讓她忍不住發顫。
霧玥顫晃的眼眸裏浮滿了無所适從的慌張,水色氤氲,她拼盡全力,才從喉嚨裏吐出極輕細的顫音,“什,什麽不對勁?”
好可憐。
謝鹜行貪婪沉溺的汲取着霧玥身上甜軟的氣息,眸中是不可言喻的迷醉,原來在小公主清醒的時候抱着她,感受她在懷裏荏弱簌顫,是這樣的令人愉悅,血脈偾張。
箍在霧玥腰上的臂膀越收越緊,眼裏跳躍着興奮,聲音卻隐忍低沉,“奴才也覺得自己不對勁。”
苦楚晦澀的想要尋求解脫。
“奴才控不住的想抱着公主。”
“想貼合着公主。”
“公主知道奴才是怎麽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