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須佐仍抱有僥幸心理地嘗試了一下，但是很顯然，這個泥坑的深度并不是他這輛上了年紀的車子能夠掙脫的。

他心中不住地嘆息，但還是好好地穿上雨衣下了車，借着手電筒打開的光查看了一下車輪深陷進去的情況，他依舊如第一次一般試着努力推動了一下，但這回車子連屁股都懶得撅一下——也許是車裏還坐着一個人的原因。

八岐搖下了一點車窗，讓自己的聲音能夠穿過雨幕到達須佐的耳朵裏：“情況怎麽樣？是不是要我下來幫忙？”

“嗯……”須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現在的情況而言，确實是這樣的。”

車上已經沒有第二件雨衣了，于是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八岐不得不脫下了須佐剛剛給他的衣物下了車，将自己的身軀重新暴露在雨夜裏。

“盡量不要看我，”八岐在下車之前說，“我不喜歡別人看我的身體。”

“啊？”須佐下意識地說了出來，“為什麽？”都是男的，看看怎麽了。

但是須佐是個很尊重別人隐私以及習慣的人，所以他并不會做出類似于硬逼着八岐讓他看看這種事。

“嗯……”八岐下了車，站到了須佐的旁邊，思考着說，“你知道女人們嘴裏有一句很愛說的話嗎？叫做‘男德，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啊，當然我沒有說你不守男德的意思，只是我個人的習慣，我不喜歡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感覺，那樣會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明明那麽難受了卻還是穿着濕衣服嗎？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須佐漫不經心地想，眼睛也很規矩地看向眼前的車牌號。

但當務之急是他需要和這位相識不久的人二次合作将這輛可憐的車子推出泥潭，就在他二人準備發力之時，一陣忽如其來的狂風裹挾着細碎的雨滴把須佐吹得眼睛都睜不開。而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直勾勾地盯着八岐看着了。

“抱、抱歉。”須佐立刻扭過了頭，頗為尴尬地在心裏默念着車子的品牌、型號以及車牌號了，“我不是故意的。”

八岐就顯得沒那麽在意了。他只是聳聳肩，說：“我知道，畢竟剛剛我也被吹得別過了頭去。我們還是快點兒行動起來吧，”他眨了眨眼，雨珠從他的眼睫上滾落，“雨好像要大起來了。”

“好。”須佐迅速地應了，身體裏似乎忽然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于是他和八岐并沒有努力多久，就順利地将車子擡了出來，回到了溫暖舒适的車上。

須佐這才忽然想起車上還有紙巾，手忙腳亂地遞給八岐讓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Advertisement

八岐微笑着接過，一邊将紙從紙巾盒裏抽出來一邊問他：“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呃……”須佐摸了摸鼻子，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八岐笑了一聲，說：“撒謊對我是沒用的，更何況你不會撒謊。說吧，我不怪你，你看到了什麽？”

好吧。須佐頗為洩氣地想，然後他猶豫着說：“我看到了一條疤痕——一條很深很深的疤痕。像是被什麽十分銳利的東西當胸穿過一樣。”他抿了抿唇，又問，“那是什麽？很痛的吧？”

“沒什麽，”八岐淡然地說，“只是一位故人留下的傷口。反正現在已經不痛了。”

他擦幹淨了上半身的雨水，将須佐的上衣重新穿了回去。

真實、幹燥、溫暖。

須佐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