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咬痕
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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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到這個地方,已是熟門熟路。沒顧迎接服務生的熱切問候,夏僅直奔總吧臺:“我找江天揚。”
也不是每個服務生都知道他們boss的大名,比如眼下坐在臺後的這兩位。兩人眨眨眼,對視一眼。夏僅扶額,急躁的心情才算緩解些:“我想找一下……你們經理?”
幾分鐘後,經理帶夏僅來到頂層房間,也就是江天揚、李銘啓他們那幫人常待的地方。他已經很謹慎地和李銘啓通過電話。聽說是夏僅,李銘啓當然同意她上來,但沒立即說江天揚的事。
厚重門一開,裏面斑駁的燈光和刺激神經的音樂一并漏出來。經理見狀就走了。夏僅并不進去,扶着門,往裏探頭瞧了幾眼。目光越過李銘啓,很有目的性地沖着某個方向:“我找江天揚。”
“他不在這兒。”李銘啓說,“他住院了。”
這消息簡直晴天霹靂,是夏僅琢磨了許多種可能也沒猜到的結果。
江天揚那麽個雷打不動的人,很難被和醫院結合在一起。不過也不一定……“他又和人幹架了?”夏僅仰起腦袋,看着李銘啓。
“你真可愛。”李銘啓以誇為諷,淡淡說,“其實我們江爺不怎麽動手。”
“我上次明明看見了。”
“因為我是他的心肝小寶貝。”
“逗你呢。”李銘啓才正經些,“因為他一動手事就要鬧大,警察二話不說只帶他走,這是家裏防他惹事定下的。”
“哦……”夏僅若有所思點點頭,“挺好的。”
“其實他一直有胃病。”李銘啓才悠悠地說到正題,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今天忽然犯病了,就去醫院做了個手術,這會兒應該醒了,你不來我真的忘了。”
不愧是江天揚的好兄弟。夏僅心裏吐槽,面上十分平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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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嗎?”
玉鎮不大,好的醫院就南邊這麽一家,夏僅第一次來。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不如北城處處燈紅酒綠,霓虹閃爍,四下望去十分空曠。天幕延展得很廣,沒有被各種燈光染上的彩。其上綴着幾顆從前很少見的星子,清晰、亮眼、奪目。
李銘啓停好車,夏僅一邊跟他走,一邊擡頭望望天。手裏提着慰問病人的果籃,李銘啓從Kingdom拿的。
醫院建築氣派,甚至還很豪華。人根本不多,顯得十分冷清。要是環境再富麗一點,倒像個挺高級的療養院。跟李銘啓乘着電梯走了一段,夏僅站到一間VIP病房前,感覺這層根本就沒什麽人。
李銘啓從門玻璃往裏望了望:“醒了。”
兩人走進去,江天揚正靠在床上,眼睜一半,一副剛睡醒的表情。
“……嗨。”夏僅跟在李銘啓身後,一手提着果籃,另一只手沖他揮揮。勉勉強強擠出一個笑來。
江天揚目光慢慢有了焦點,先是睨了眼夏僅,而後滑到她手中的果籃——“這特麽是用Kingdom果盤裝的吧?”
“不關我事。”夏僅急忙甩鍋,指着李銘啓,“他拿的。”
“……反正都是水果,心意到了就是。”李銘啓反應也很快。
VIP病房裏就一張床,其他設施應有盡有。李銘啓在床邊椅子上坐下,和江天揚說話。夏僅參觀似地在屋裏踱了幾圈,覺得還不錯,幫江天揚拉上窗簾,慢慢回到床邊。從果盤,哦不,果籃裏挑了串葡萄出來,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吃。
聽兩人交流,手術也不大。江天揚胃病也不重,但是是長期性的,不是一個手術就能根除得了。總的來說就是很磨人,夏僅嘆了口氣。
李銘啓卻誤解了這聲嘆氣的含義,自以為很有眼力見地起身:“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就不耽誤你休息了江爺,有事找夏僅。”
“他還用人陪啊?”夏僅脫口而出。
“你忍心嗎?”李銘啓說走就走,現在都已經打開病房門了。他回頭看一眼坐在沙發上愣神的夏僅,滿臉寫着對她良心的評判。
“……我靠。”
門應聲而關。
“那我住這兒啊?”看李銘啓決然地走了,夏僅看一眼一直在病床上半睡半醒的江天揚。
江天揚沒應,她很主動地坐到李銘啓之前的位置,在床邊撐着臉跟他說話:“講實話,老江,你挺會挑時候做手術的,開始放十一了。”
平時就算了,放十一,她不太願意在宿舍裏住七天。本就想問問江天揚自己能不能去Kingdom,在他那舒适的小閣樓裏待一待,誰知道這貨直接進醫院了。
江天揚沒說話,也沒反應。他一直半靠在床上,一副半睡不睡的模樣。也不是真的困,看起來挺漫不經心。
“你為什麽不玩手機?”夏僅看到他放在床頭的手機,拿起來,在手上轉了轉,熟練地劃開。各種消息都炸了。她打開微信,她放學時發的那幾條“求救信號”都是未讀。忽然又注意到他給自己的備注——小網紅。
還挺幽默。
“不玩手機。”他懶懶地說,“影響恢複。”
“太聽話了吧。”夏僅贊嘆。
“給你讀讀消息?大佬不用處理一下事物?”她又問。
“嗯……”江天揚低低地應,悠悠一句,“今天不是有人要堵你嗎?”
“……我逃出來了。”提到這個就來氣。但一看眼前這位虛得連脾氣都小了一半的江天揚,夏僅又覺得心裏那股氣消了一半。還有一半,是付寒的。
還很委屈。
“你把床給我讓一半呗。”夏僅說。這VIP病房的床雖然是單人設計,卻很寬,“我有事想跟你講。”
江天揚深深地嘆了口氣,慢慢挪到邊上。
夏僅把他手機扔到床上,起身走到屋裏的櫃子前。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有備用的枕頭和被子。她抱了一床扔到空出的小半張床上,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出來後關了屋裏所有燈,脫下外套,縮在被子裏面。
“我跟你講件事兒。”她重複,“我放學被付寒逼着去他家吃飯了,因為他姨媽要來。”
“哦……”黑暗中,江天揚聲音更加低沉立體,且就在耳邊,散漫地飄開,“你的意思是——我被綠了?”
“也沒有。”夏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就是單純吃頓飯而已。不過後來,他又把我拉到他房間去——我真的覺得他有病。他跟我講什麽婚約的事,又把我給按到牆上,我——!”
江天揚笑了。
他竟然笑。
夏僅深吸一口氣:“你怎麽老是像看戲一樣?他要是真對我做什麽,我現在都不想活了。”
話落,房間裏很寂靜。江天揚沉沉地說:“他不是你未婚夫麽。”
“你可別說了!”要不是考慮剛做完手術,夏僅真恨不得上手拍他,“我真的覺得自己悲哀死了,為什麽要和這樣的人訂婚?我媽平時連關心都不關心我幾句,卻把我整個人生都給定死了。而我只想當個平平無奇高中生,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天揚被她的“平平無奇高中生”給逗笑了:“你想做什麽?”
想了半天。
“我哪知道。”夏僅揪着枕頭邊,慢慢地說,“至少之前在北城,從不用想這些事,和朋友們玩得也很快樂。我鋼琴跳舞什麽都會,以後也不會太苦惱……說真的,如果真能當個網紅也挺好的。最主要是,我喜歡到處玩,你知道那種到處旅游的網紅麽?”
“……我快聽睡了。”
“好吧。”
“在學校沒人和你說話麽?”
聽出他話裏的諷刺,夏僅摸出他手機,放在眼前看:“我幫你看看有沒有重要的消息吧。”
打開微信,多是些關心他的,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
最後,她注意力才放到好友申請上:“沒想到你還能收到個好友申請。”
“什麽?”江天揚聽夏僅讀消息,是真的聽睡了,到這兒才清醒些。
“你收到一條好友申請。”夏僅又說一遍,悠悠地點開。看到對方那熟悉的昵稱和頭像後,又一愣,遲遲按不下那個[接受]。
“是程舞。”
不待江天揚反應,她自己就炸毛了:“我服了,這人幾個意思,來撬牆角了是不是!”又擡頭看着江天揚,眼裏的光很亮:“江爺,我不服,這人絕對看不起你,你是那麽好勾搭的人麽。”
江天揚卻緩緩地說:“是啊。不然我和你算什麽。”
夏僅被梗個半死。最後還是點下[接受],呵笑一聲:“我看看她準備跟你說些什麽。”
江天揚打趣:“你這正室的派頭挺足。”
“承蒙誇獎。”
好友申請通過了。
沒想到程舞這人效率極高,秒發來一張圖片。夏僅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守在手機邊上,那可真是太辛苦了。還沒點開圖片看,一條消息緊接着跳出來:[你女朋友幹的好事。]
夏僅:?
什麽好事?
這才點開圖片。
她心情複雜,又好笑。
圖片裏是一男子裸丨露的上身,倚着純白色枕頭,同樣純白色的被子半蓋在胸前。看起來絕對不是醫院,而是賓館什麽的。最明顯要屬其肩上一塊重重的咬痕,紅得發紫,還帶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