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天色已黯,漫長的宮道上來來往往是過來點宮燈的宮女,見着一向威嚴冷冽的秦王一身玄色長袍,懷中抱着一青衣女子,那女子“嬌羞”的把臉藏在他懷中,行禮之餘,個個也忍不住驚訝的側目去看。

淩蘿從來沒覺得一段路可以這麽長,長的讓她恨不得一頭紮進地裏。

她将頭埋着,就怕被人認出,卻沒想到他們這前腳才離開,後面的宮人早已偷偷開始議論,至于說了什麽她自是聽不見,卻也猜得到這事怕是瞞不過幾天。

蘿清宮門前,車辇還在,趙高等候在門前,見到人影便立馬迎了上來。

嬴政忽然駐步吩咐道:“趙高,讓人去弄些藥酒來。”

趙高一面答應着,一面又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一聲,雖不明顯,卻讓淩蘿聽的個正着,她只餘光瞧着便覺得他肯定是想多了,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等嬴政抱着她到了寝宮,沐雪月岚等人都瞧見了這“盛況”,一個個笑的如同剛盛開的花朵。

她就扭了個腳,至于嗎?

身子好不容易沾上了床褥,淩蘿這才呼了一口氣,她看着嬴政面不紅氣不喘的坐在榻邊,驚道:“大王,您不累?”

這體力真可以……

大佬白了她一眼,“不過幾步路而已。”

幾步路?她剛剛一路都數着過來的,少說也有百來步吧,他竟說的這般輕松。

“寡人平日裏練劍。”他又補了一句。

淩蘿哦了一聲,明白過來他這是赤裸裸的炫耀,她撇撇嘴,輕道:“既如此,那大王為何來這裏每次都坐着車辇?”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那人一愣,正想裝作沒說過那話,那人卻笑了一聲,“車辇快。”

淩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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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辇快?這話怎麽越聽越覺得暧昧?要不是知道他心中的白月光是誰她差點就信了。

“大王,藥酒來了。”正沉默間,趙高拿着瓶藥酒匆匆進門,見着塌邊情境,不由問道:“大王,可要傳禦醫?”

“不必,你出去吧。”

嬴政沉聲道了一句,這才将那瓷瓶蓋子揭開,伸手去脫她長襪。

“大王,我自己來。”

淩蘿趕忙道,自己老老實實的将襪子脫了,看到右腳已有紅腫的趨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那一下可是摔得夠狠的。

嬴政冷着臉将她手揮開,毫不客氣的倒了藥酒抹在她傷處,他低着頭輕輕替她揉按,那一處便瞬間升起灼燒感。

淩蘿沒開口拒絕,心中也很明白就算此刻說不要,這位大佬也堅決不會由她去,于是便幹脆放寬了心,享受着這位大佬的“伺候”。

“剛抹的藥酒,今晚就莫要碰水了。”

淩蘿在一旁聽着連連點頭,默默打量了他一眼,心頭不知怎地竟湧上一股甜意。她震驚,忍不住晃着腦袋趕走那可怕的想法。

“搖頭晃腦的亂動什麽?”

嬴政在一旁見了,冷聲問了一句,淩蘿擡眼看他,只覺得此刻的這人怎麽看怎麽順眼,不同于之前那般敬佩時的感覺,單純的是出于對男子的欣賞……

“沒……沒什麽。”淩蘿有些慌張道:“大王,我……我腳上有傷不方便,我……我先歇下了……”

她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一般,只想安安靜靜的找個角落安置自己,好讓誰也看不見。

感覺到那人起身,似是踏着步子離開,她才寬了心,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難免胡思亂想起來。

他會去哪?是回淩霄殿看書卷?還是去芷陽宮碰運氣?

想着自己今日還同他一本正經的讨論該怎麽制造機會讨畫兮夫人歡心,她真覺得有些打臉,心道怎麽去了趟桃林就讓人如此心神恍惚?

這般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突然感覺門好像又開了,趙高放低了聲音道:“大王,要不小奴讓人給您備上一壺熱茶來?”

他……又回來了?

淩蘿還在背過身裝睡,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何事,只覺得心髒撲通撲通的敲打在胸口,侵蝕着她的理智。

那人沒靠近床榻,似乎只在桌案邊看書,淩蘿瞧着那邊的燈光透着紗帳照在床邊,瞧着瞧着便也逐漸睡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從睡意中醒來,才翻了個身,忽地感覺到自己身邊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臉上,她猛地睜開眼,卻見床邊睡着一人。

他眉頭舒展,雙眼緊閉,呼吸聲很輕,一張俊朗的睡顏再沒有平時的冷漠之色,淩蘿腦子一抽,心想:這算是……和他睡了?

此刻這人睡得正沉,好似也是累極了一般,睡前竟是連宮燈都不曾讓人滅掉。看他完全沒有蘇醒之勢,淩蘿忽然想起先前那韓楓送她的探心儀,一時竟也有些心動。

她蹑手蹑腳的下了床,從床底的箱子中翻出那物,再又蹑手蹑腳的回到塌上,将盒子打開後拿了出了其中一個夾子,伸手去尋他的手指,眼看就要觸到,那人卻猛地睜開眼,方才毫無防備的樣子瞬間消失殆盡,淩蘿被吓了一激靈,慌手慌腳的将那東西合上。

嬴政坐起身,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冷聲問道:“方才你想做什麽?”

“我……”淩蘿小心翼翼的用衣裳将那物遮蔽起來,眼睛在周圍打量了一圈,突然靈機一動,忙道:“我剛剛醒來,瞧着大王都不曾蓋被子,這晚間寒氣重,便想着替大王蓋上。”

她怎麽知道他前一刻還睡得好好的,下一刻說醒就醒?

嬴政打量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裙擺上片刻,又伸了手過來。

淩蘿一慌,以為他瞧出了什麽,默默的将那東西推到一邊藏好,卻見他只是板着臉将她的腳拉了過去打量了一番,冷聲道:“腳上還帶着傷,大晚上的瞎折騰什麽?”

冷厲之中帶着責備,卻又難掩關心。淩蘿只聽到撲通一聲,她的心髒又猛烈的跳動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母胎單身狗未免也太慫了,要說這秦王也就是長得帥了點,又突然用莫名其妙的态度“誘惑”了她罷了,她至于心跳加速?至于慌慌張張?

太慫了!慫的她自己都想揍自己一頓。

“躺好。”

這廂那害她驚慌的大佬完全沒有顧及他此刻的做法是在誘人犯罪,強硬的将她按回床榻上,側着身盯着她道:“你再胡亂折騰,寡人可就将你綁上了。”

綁……綁……綁上?

淩蘿瞪大了眼,心道這大佬剛剛是不是無意間開了個車?

然而她這般直挺挺的躺着,旁白又是他側着看過來的視線,這怎麽還睡得着?

淩蘿讪笑:“大王,咱……能不能把燈滅了?”

嬴政:“怎麽?你覺得不自在?”

何止是不自在,簡直是煎熬啊!這人不是說好的心中只有畫兮夫人,那還留在蘿清宮留宿是幾個意思?

雖然就單純的睡個覺,可他同別人同床共枕那畫兮夫人還是會在意的吧?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他:“大王,您若真想畫兮夫人解開心結,還是莫要在其他宮裏留宿,畢竟……”

大佬看向她,沒說話,忽地起身,将室內的燈一一滅了。

室內忽然黑暗了下來,淩蘿只覺得那人又回了塌上,身旁也暖暖的,她暗地裏将剛剛拿上來的小盒子藏好,心中放松的同時,身上突然多出來一只手臂,正橫在她小腹上,将她整個人都壓住。

她整個人崩住,不敢輕易妄動,卻見他好似也沒想做什麽,只是單純的不讓她挪動身子,半晌之後又傳來那人均勻的呼吸聲,她這才放松了警惕。

等天色大亮的時候,她在室內一陣微小的動靜中轉醒,她揉了揉眼睛,感受到身側的人似乎也不在了,便喚了一聲沐雪。

“季良人你醒了?”沐雪過來,眼角都是笑意。

“你為何如此開心?”

淩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大早上的難不成是撿到錢了?

沐雪:“季良人,莫說是沐雪了,月岚和月青她們也都為季良人覺得歡喜。”

“對呀!”

月岚也跟着湊了過來,笑道:“季良人,你快過來瞧瞧。”

“什麽事神神秘秘的?”

她伸着懶腰起床,邁着別扭的步子被月岚拉到了桌案旁,卻見着月青正在一很大的木箱子旁邊數着什麽,她湊過去一看,眼睛不由得亮了。

那箱中裝着滿滿的桃子,青粉的顏色看上去鮮豔欲滴,一看便是才摘下來不久,很顯然,這必然是來自昨日那桃林之中。

“季良人,這是今早趙侍人偷偷讓人送過來的,說是大王賞賜給您的,雖然只是些吃的,可足見大王對您是多麽的上心。”

上什麽心,那可是她用行動争取來的啊!

月岚興奮的說完,幾個丫頭紛紛笑着點頭,那高興的神态,倒是絲毫不比先前送來珠寶首飾的時候的興奮神态差。

淩蘿雖也不是頭一回收到他送來的東西,可這一次看到那一箱的桃子,卻是真的有些歡喜。可歡喜的同時她又覺得憂慮,心中也愈發的猜不透那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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