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淩蘿拖着帶血的雙手回到蘿清宮,幾個丫頭紛紛迎了上來,沐雪小心翼翼的為她清洗掌心,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淩蘿:“受傷的是我,你哭什麽呢?”
她語氣輕柔,讓沐雪不由擡起頭來,哽咽道:“你說你這是做了什麽,大王要如此責罰你?”
“其實……”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将自己為胡美人出頭的事告訴她們,只道:“其實這也沒什麽,現下已經不疼了。”
“您都疼出冷汗了還不疼呢?”月岚忍不住在一旁補刀:“主子,今日我還教了您許多,怎麽您還是弄成這個樣子了?”
淩蘿讪笑。
“罷了罷了,月岚你也別說了,快些去那些上藥過來,這傷了手可不是小事。”
月岚搖頭轉身,瞧見有一人進門,不禁愣道:“胡美人?”
淩蘿順着她的方向看去,那門口站着的,可不是之前還同她一起受了罰的胡美人!此刻她的手已經被包好,顯然是上過藥,還未待淩蘿開口,她便已經走到她身側坐下,将一瓷瓶放到床榻邊。
淩蘿對沐雪等人使了眼色,幾人也紛紛下去,一時之間,室內只剩了她們兩人。
“绾绾妹妹……”胡美人忽然眼中含淚,“方才在華陽宮裏,那罪原本是我該受的,倒是連累了妹妹你。”
她此時已沒了之前那張揚的氣勢,似是被那頓責罰一下子整服帖了。
淩蘿嘆道:“姐姐不必自責,我之所以那般說,也不全是為了姐姐。”
她早就見識了這個坑貨的實力,如今也不想她對自己有什麽感激之情,只覺得這事過去便就過去了,也沒有再挂在嘴邊的必要。
“妹妹……”胡美人眸子一黯,“我知道妹妹定然是在怪我,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錯了,也不敢奢求妹妹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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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知道反省,倒也不是坑到極致,不過這樣的胡美人她倒是第一次見,心有不忍,正要開口時,卻聽她說道:“我不該聽信別人的話便誤會妹妹巴結讨好畫兮夫人,這段時間有意疏遠妹妹,是姐姐錯了。”
“若不是妹妹今日在華陽殿不顧一切為我說話,甚至還得罪了太後娘娘,姐姐還不知妹妹對我竟如此和善,我還一直誤會妹妹,實在是罪有應得。”
她說罷便習慣性的過來拉淩蘿的手,卻不小心碰到她的傷處,臉上一陣自責,“妹妹若是不嫌棄,我來給你上藥。”
得了吧,她自己的手還包的跟個粽子似的,還是別瞎折騰了。不過她這段時間沒來,原來是誤會她巴結了畫兮夫人,這可是天大的誤會……
淩蘿道:“姐姐自己手還傷着,就莫要動了,我讓沐雪她們給我上藥便是。”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奉勸奉勸她:“姐姐,你也別怪我多嘴,這畫兮夫人在大王心中是不一樣的,你就算再不喜歡她,也莫要當着太後和大王的面給她難堪,今日太後之所以要罰,倒也不是因為斷弦之事,而是你先是搶了畫兮夫人的風頭,後又誣陷于她,太後這才動了怒。”
胡美人臉上的表情一僵,眼中表情似是十分委屈,半晌才道:“我何嘗不知道太後向着她,她原來就是太後身邊的人,太後向着她是應該的,可是我怎麽也沒料到大王竟會如此對我。”
與前幾次見到那般張揚灑脫的胡美人不同,此刻的她,似是一瞬間成熟了許多。
她道:“我跟在大王身邊已有數年,大王表面上雖給盡了我風光,可卻是始終不肯給我些關懷,可那畫兮又做了什麽?她将大王拒之門外,對自己親生兒子呼來喝去,大王卻為何總對她不同?”
話及此處,已是哽咽難當。
淩蘿實在于心不忍,只得勸道:“大王貴為一國之君,心系秦國天下百姓蒼生,在這後宮裏自是沒辦法多分出一顆心來,這國家大事還有輕重緩急,更何況這後宮裏的諸位?姐姐若是想通了,便也了然了,又何苦因為一個畫兮夫人而弄的自己郁郁寡歡?”
胡美人眼中神情一動,問道:“那妹妹呢?妹妹難道就從來沒有妒忌過那畫兮夫人?”
淩蘿被她問的一愣,突然間不知如何回答。
妒忌嗎?若是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沒有,可是現在,她的心卻好似有些動搖,或許是那桃園晚霞下的驚鴻一瞥,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過分關注,她忽然覺得,自己隐隐約約中對他的感情,從起初單純的崇敬慢慢開始有些變質了。
“妹妹你看,你自己都做不到不妒忌她,如何要求我對她心平氣和?”
淩蘿還沉浸在那思索中,被她這一句話瞬間打斷了所有氣氛,她嘴角一抽,道:“姐姐,這可不一樣,別說我對畫兮夫人談不上妒忌,就算是妒忌,我也不會當衆去給她難堪,今日太後娘娘的态度你可見着了,以後還是莫要同她作對了。”
“可我不甘心啊!”胡美人道:“我也不想同她為敵,可今日那琴你也見着了,本就是太後娘娘為她準備的,後來也只有她碰過,為何到我彈奏的時候偏偏就斷了琴弦,我不信不是她要害我。”
這……
淩蘿讪笑:“雖是這樣說,可她又為何要害你?”
一個身份地位遠在她之上的人,會費盡心思害她?
“唉,我也就是這麽說,可除了她我也沒有得罪過的人。”胡美人道:“妹妹你也要當心着些,你今日為我出頭,也算是同她對立了,以後可要時時提防着些。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改日再來看你。”
淩蘿點頭,看着她出門,又想起她方才說的話,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今天幫胡美人的事,要是那畫兮夫人懷恨在心,會不會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
光顧着出頭,倒是把這一茬忘了!
“啊,要死了……”
自暴自棄的往塌上一躺,忍不住對着床帳哀嚎了一聲。
“小傷而已,不至于要死要活吧?”
屋內忽然響起一個冷冷的男聲,淩蘿聽罷忙起身,幾乎是瞬間收回方才頹廢之态,躬身行禮道:“大王。”
只是雙手還維持着攤開的架勢,不知何處安放。
“手上還有傷就別折騰了。”
嬴政淡淡瞥了她一眼,問:“傷如何了?”
“不妨事,方才抹了傷藥,已經好些了。”
他這突然的關心讓淩蘿有些詫異,她擡頭,問道:“大王怎麽過來了?”
按常理,今晚有華陽太後為他和畫兮從中調和,兩人應該冰釋前嫌,這個點他理應在芷陽宮和畫兮夫人卿卿我我,倒不是跑過來看她這個無甚相關的人。
她這般想着,忽然感覺這其中隐隐的酸意,不禁吃了一驚。
是大腿不好抱還是鹹魚不好當?她竟然這麽飄了,真的開始觊觎起眼前這位大佬來?!
她內心掙紮了一番,偷偷去觀察他的臉色,只見他眉頭一皺,道:“倒也無甚大事……寡人過來問問你那神秘人尋的如何了?”
還真是每次來必有要事,不是為了畫兮夫人就是為了那神秘人,話說她的存在感真的就這麽弱?
“看你表情不善,可是有所困難?”
淩蘿瞬間回神,搖頭道:“我已經成功的混入了衛府,應該沒多久便能有所線索,大王莫要擔心,如有重要線索,我必然第一時間同大王交代。”
嬴政淡淡應了一聲,才找了個地方舒适的地方坐下,便聽屋中一陣咕咕的聲音,他一愣,問道:“什麽聲音?”
淩蘿恍然,這才轉身将那鳥籠拿到他面前,道:“大王莫慌,是綠油油在叫。”
“這家夥被我養刁了,每天夜裏都得将它拿到燈下同它戲耍戲耍才睡得着。”
說着拿起籠中逗鳥的竹枝對着綠油油的身上一陣逗弄,它也跟着在籠中活動着身子,似是十分暢快。
一人一鳥正玩的忘我,一旁被忽略了許久的人忽然開口:“它叫‘綠油油’?”
淩蘿正笑着逗弄籠中的綠油油,聽他這般問,不禁轉頭看他,或是一時沒反應過來,連臉上的笑意也忘了收,轉頭的那一刻明顯看到那人愣了愣。
她幹咳了一聲,收了笑容,答道:“回大王,正是。這鳥是那日在衛府衛春秋用來給她女兒的禮物,我暫時拿來飼養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