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歡你30

喜歡你 30

第31章

鹿喃因為有些緊張所以迅速站起身來,想上前去和宿年解釋一下。

可剛好宿年的目光掃來的時候,宋遲的媽媽走到鹿喃面前來親切地握住鹿喃的手。

“你是喃喃吧,我剛聽宋遲他爸說了,你今天晚些時候會來。”

她眼中帶着過分的關切,莫名有點像未來岳母看媳婦,讓鹿喃感到不适。

尤其現在還是在宿年面前。

她趕緊抽出手,朝宋遲的媽媽微微鞠躬。

“阿姨好,阿姨我先走了,宋遲是病人,我不适合過多叨擾。”

說完這話以後,她整個人都有些驚慌,路過宿年的時候甚至走路都有些順拐,不過她還是在即将順拐之前,把自己矯正過來,然後瞬間跑了出去。

病房大門關上的一瞬間,鹿喃聽見了宋遲叫她的名字,更是心裏咯噔了一聲。

大門把vip病房和外面的走廊分隔開來,突然的安靜讓她心裏多了份安寧。

“哎……”

她把身子靠在門外的牆上,曲腿重重嘆了口氣。

“宿年,他,應該不會誤會吧……”

鹿喃最後用眼尾掃向vip門牌,然後匆匆朝電梯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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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電梯,莫名沒人。

她略有些怪異,這家醫院是市裏最好的綜合性一甲醫院,剛才她上樓的時候,電梯口都有人排隊,怎麽就這個時候會突然沒人呢?

只不過這個想法只在鹿喃腦袋裏略微存了一瞬間,便蓋了過去。

她并沒有從剛才突然看見宿年的危機中緩過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過,宿年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呢?”

“難不成宿年和宋遲認識?”

鹿喃搖搖頭,把這個想法予以否定。

據她所知,宋遲去美國只是因為度假,而且他所去的洲和宿年所在的洲也不同,兩個人相遇的機會并不大。

而且,如果真的認識的話,那他們兩個在學校裏的關系也不至于表現得那麽冷靜吧……

鹿喃就這樣思考着,突然電梯猛地一頓。

接着,電梯內部的燈一下子變成備用光源的昏黃。

“啊……”

鹿喃一下子蹲了下來,整個後背瞬間冒起一陣冷汗。

“不會吧……”

“這什麽情況……”

這種突發的未知狀态讓鹿喃不知所措。

害怕,無助,所有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

她趕緊掏出手機,想撥電話,然而,信號,一格都沒有,電話完全撥不出去,那嘟嘟的占線聲,更像是催命符一樣,讓鹿喃無比緊張和焦慮。

恐懼占據上風,她整個人的身體都不停地顫抖着,也管不了髒不髒,她直接跪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擠在電梯的一個角落裏。

鹿喃很害怕,雖然她是個堅定地唯物主義者,但還是在小時候看過許多恐怖片,這裏是醫院,所謂的陰氣最重的地方,而那些恐怖片鬼怪無一例外都在這個地方出沒。

有的時候,人在電梯,它就在電梯外,看着你。

人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鹿喃越是害怕,越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精神,腦子裏甚至都傳出那些恐怖歌謠的聲音,還有那些凄厲的尖叫聲,她覺得自己的雙手雙腳都有些麻木,整個人的神經處于緊緊崩住的狀态,完全沒有辦法松開。

怎麽辦……

怎麽辦啊……

理智慢慢回魂。

對,按鈴……

鹿喃一點點湊到樓梯鍵旁邊,一下又一下地按着鈴,最後一根稻草被壓垮,無人應答。

“怎麽會這樣……”

鹿喃的淚水從眼眶逼出來,她強迫自己回憶那些學過的被困電梯求生技巧,她一個個把所有的樓梯層全部按亮,以防止電梯突然地墜落。

再過一段時間,醫院的主診大樓內的醫生便會下班了……

那個時候,整個醫院又會有多少人……

鹿喃不敢想,越想眼淚掉得越快,越想後背越涼。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啊……”

鹿喃也不知道時間是過去了多久,她就一個人擠在電梯的角落裏,哭到雙目紅腫,她清晰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一圈圈,伴着心跳。

鹿喃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窩裏,她不敢擡頭,她好害怕一睜開眼,便會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突然,鹿喃最後一根心裏防線崩塌了。

不知為何,電梯裏的備用光源唰得斷掉,不算寬敞的電梯內,只剩下了死寂一般的黑。

她的呼吸停了一拍,甚至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鹿喃死死地靠着身後的角落,擠到自己後背的骨頭都發疼。

她再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鹿喃死死地捂住耳朵,尖叫溢出喉嚨,她真的馬上就要崩潰掉了。

小時候,鹿正維的妻子,也就是現在已經離婚的,鹿喃那個所謂的媽媽陳薇,生下孩子以後,把所有的寵愛都放在了那個孩子身上,所以就導致鹿喃的那個弟弟,鹿辰,受盡寵愛長大,極為驕縱。

他曾經偷偷把鹿喃關在小黑屋裏,萬般恐吓,直到精疲力竭,鹿喃才被吳媽救出,那次過後,鹿喃便極為害怕黑,那是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發自骨血的恐懼。

一聲又一聲顫巍巍地尖叫。

轟得一聲電梯門被打開,再下一瞬,鹿喃恍惚間感覺一個人影閃到自己面前。

“啊!”

“滾開!”

“別碰我!”

“啊啊啊!鬼啊!”

鹿喃瘋狂地攻擊着面前人,拳拳到肉,不僅如此,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直到一聲悶哼,順帶着,還有一聲“鹿喃。”

“鹿喃,睜開眼睛。”

理智慢慢回歸。

“宿年?”

鹿喃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她不敢相信地把眼睛睜開,然後看向面前,她的眼睛因為死死地閉着,所以此時有點花,迎着外面的走廊燈光,宿年的四周似乎都在發着淡黃色的光暈,宛若神祇。

“宿年……”

鹿喃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滾落。

什麽都沒有顧忌,她緊緊抱着宿年,大聲地哭着。

“宿年……”

“宿年,我好害怕……”

“我在,別怕。”

鹿喃感覺到面前人正在一下下拍着她的後背,接着,她耳邊傳來宿年好聽的聲音。

“我們先離開這裏,好不好?”

鹿喃點點頭,被宿年扶着站起來,她擡眼,外面好多人。

眼中的淚甚至都被嗆回去。

接着,她的手腕被人反手握住,然後整個人都被宿年藏在身後。

“你來時上電梯的時候,應該有人提醒你了,該電梯因為電力原因經常出問題,剛才的時間段,是在檢修。”

聽到這,鹿喃才想起來似乎真的有這麽一件事,只不過因為聽得時候匆忙,逃出來的時候更匆忙,所以忘記了。

剛才她很狼狽,甚至還對宿年拳打腳踢,鹿喃清醒過來後覺得着實很尴尬,只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默默看着自己的腳尖,然後眼前遞過來一包濕紙巾。

鹿喃不敢擡眼。

讓宿年看見她滿臉花的樣子,她會很沒面子。

她接過紙巾,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怕黑?”

鹿喃撕開包裝的手頓了一瞬,她在嗓子裏低低的嗯了一聲。

抽出兩張濕紙巾,按在自己的雙眼上,企圖緩解下腫脹。

“管理電梯的工作人員被處分了。”

“工作期間,擅離崗位。”

宿年的聲音淡淡的,停在鹿喃心上。

她的心尖有點發酸,莫名,還有些脹。

“宿年,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死在裏面。”

很意外,鹿喃以為宿年會說“怎麽會?怎麽可能會死?”。

但是宿年沒有,宿年只是頓了下,輕輕用手拍了拍鹿喃的肩膀。

“別怕。”

“宿哥這不是救你了嗎。”

濕巾遮蓋的眼下,鹿喃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她的肩膀因為哭泣一下又一下顫抖着。

一點一滴都被宿年看在眼裏,但是他卻什麽都沒有說。

女孩子哭的時候,應該不想被人看見吧。

鹿喃一直記得黑暗中她近乎窒息的感覺,她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被黑暗淹沒,那些黑拼命地鑽進她的嘴裏,一點點把她漲破,不留一點情面。

不過還好,宿年的懷抱依舊帶着檸檬汽水味兒。

那個,她喜歡的男孩子,還會為她遞上濕巾,還會說,別怕。

這一切莫名讓她想起了紫霞仙子。

她的愛人,會披着七彩霞光來救他。

在鹿喃眼裏,宿年,便也是那個蓋世英雄。

只不過他不是她的愛人。

他是她第一份暗戀的情思。

鹿喃的情緒漸漸平複,卻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身後一個熟悉得仿佛噩夢一樣的聲音。

是她的父親鹿正維,正在叫着她的名字。

“鹿喃!”

她的身子重重一顫,臉上的濕巾一下子滑落下來,露出那一雙還略帶着紅腫的雙眼。

“父親……”

鹿喃低頭看見了宿年的鞋尖,心頭又是一怕。

但在擡眸之時,鹿正維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兩張,沒有一絲相同的臉。

對于鹿正維來說,鹿喃就是陳薇給他留下的恥辱。

可鹿喃呢。

她明明,是最無辜的那個。

兩人對視,鹿喃心底害怕地發顫。

“父親……”

“你帶同學一起來的?”

鹿正維目光所指,宿年。

“鹿先生誤會了,我是德禮一高的學生會主席,這次,是代表學校來看望傷員的,比鹿喃先到一步,剛在樓下才碰面。”

宿年把關系推脫得很好,第一,表明他和鹿喃并不是一同前來,二人并沒有什麽特殊關系。第二,他也沒有打攪到宋遲和鹿喃的見面。

宿年的回答讓鹿喃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便先離開了。”

宿年微微颔首,轉身邁步離開。

鹿正維朝宿年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別有深意,現在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女孩,他多心實屬正常。

只不過他多心不是因為怕鹿喃受傷害,而是擔心她鬧出什麽不光彩的事情,讓本就沒臉面的鹿家,更加丢臉。

“他說的都是真的?”

鹿喃迅速點頭,然後恭敬地打了個補丁。

“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宋遲。”

鹿正維眸光閃了閃。

“回家。”

鹿喃跟在鹿正維身後,二人一起上了司機的車,向別墅區行駛去。

“如果宋遲追求你的話,別答應。”

放着輕音樂的車內,鹿正維的話淡淡的。

鹿喃心中微微一動。

“這算是父親的關心嗎……”

“他父親只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不需要。”

鹿喃再次有些動容,甚至有一種第一次吃了糖的竊喜。

她以為她以後的未來就是商業聯姻。

畢竟身處上流社會,兒女的婚姻幾乎都是商業互利,親生的都免除不了,何況,她這個領養的。

只不過,下一句話,鹿喃便徹底清醒過來。

“以後會有更好的。”

鹿正維就是鹿正維,怎麽會變呢。

只不過就是宋遲這塊肉,不夠肥罷了。

鹿喃把窗子開了點縫,高架上的風很急,灌得她耳朵嗚嗚響,順便,還吹散了她眼角的淚。

她緊緊捏着手裏宿年給的那包濕巾,捏到手指發麻。

回到鹿宅後,熟悉的浴缸,嬌豔的花瓣。

鹿喃把花瓣一片片撕碎,撕成一條條,又擠出汁液,捏在手裏,循環往複。

直到滿滿一浴缸的水變得發紅。

“為什麽?”

鹿喃在心裏問着自己。

“為什麽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她不明白。

沒人教她愛。

她把自己泡在浴缸裏,目光有些發直,她的性子本不懦弱,那日在高奢店裏,捏着卡扔在沙發上的那個人,才是骨子裏的她。

小的時候在福利院裏,她也是別人都喜歡的大姐大。

而現在呢,六七年過去了,生活把她的勇氣,她的銳意,一點點打磨地幹淨。

一點不留。

鹿喃擦掉自己臉上殘餘的淚水。

“不能哭啦,再哭也沒人心疼。”

她在淋浴邊重新沖了沖自己身體,給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捏上自己最喜歡最喜歡,最香的身體乳。

“自己還是要心疼的。”

帶着一身的香味,鹿喃鑽進了被子裏。

前半夜睡得很舒适,後半夜卻有些打顫。

糊裏糊塗醒來,鹿喃摸了摸自己的頭,預想得不差,她發燒了。

伸手撈過手機,三點四十,八點考試。

鹿喃站起身在屋子裏的藥箱尋找着,朦胧中,終于是找到了一板感冒藥。

“還好沒過期。”

捏出兩片,吞下。

她重新躺回床上,終于勉勉強強睡着了。

藥效過強,兩三個鬧鈴都沒有把鹿喃叫醒,她還是在陳雅的電話鈴聲中醒來的。

“喂?”

鹿喃的聲音裏帶着啞。

“鹿喃?”

“你在哪啊?”

“還有十五分鐘進考場了,你怎麽還不來啊?”

“你的嗓音怎麽回事,該不是剛睡醒?”

“昨天住宿生是可以回家,你也不能睡得這麽兇啊,今天考試啊喂!學霸不考試也是得不了第一名的!”

陳雅話說得很多,鹿喃聽得黏黏糊糊的,并沒有完全聽清楚,她擡眼瞟了下時間。

七點十五。

鹿喃挂斷電話,揉了揉眼睛。

“七點十五?”

“我的老天爺啊!”

鹿喃從床上鑽出來,渾身一陣冷。

吃了藥,夜裏發汗,她發根都有些發黏。

火速做出判斷。

她鑽進淋浴室,趕緊洗了個澡,草草吹了頭發,便跑下樓。

“不好意思了吳媽,我要遲到了,先走了!”

鑽進司機車裏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四十五。

緊趕慢趕,鹿喃還是遲到了。

她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開考鈴聲已經打響,而當她跑進考場的時候,監考老師已經有些猶豫要不要讓她進來考試。

鹿喃長得好,又很瘦,莫名就讓人多了幾分憐愛。

“對不起老師,我發燒了,真的很抱歉,吃了藥,家裏又沒人提醒,不小心睡過了。”

監考老師争執了兩句,最後還是同意讓她進來考試。

畢竟也不是什麽聯合大型考試。

第一堂是語文。

鹿喃的基本功一向紮實,答題答得很穩。

考完語文之後,中間只有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接着,就開始考理綜合。

德禮一高的這個分班考非常變态,就是直接要把會學習的學生和不會學習的學生分出來,考得科目很多,數語外主科,文綜理綜全部上陣。

除了分出會學習的學生和不會學習的學生外,這個考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一年以後的分科考試,這次考試過後,也是讓那些在文理中搖擺不定的人,更清楚,自己該是學什麽的材料。

語文還算比較好考。

鹿喃還算勉強能挺住。

考理綜的時候,鹿喃的額頭不斷地朝外面冒虛汗,明明外面天氣很熱,但她卻冷得直發抖,整個人腦子仿佛過電一樣,耳朵裏直發疼,連帶着心尖都難受。

明明一道平日裏輕松一帶就過的基礎題,鹿喃思路正确,卻在驗算上,反複錯了三次。

不僅一道如此,好多道都是如此。

直接讓鹿喃錯過了最後的幾個分梯度難題。

她只做了前兩個問,還沒來得及深究,結束考試的鈴聲便打響了。

鈴聲打響的那一刻,鹿喃迅速放下筆。

即便沒寫出來,她也一點都不想寫了,斜眸掃一眼,身邊還有人在奮筆疾書。

鹿喃卷子一推,等後面的人過來收卷,整個人直直栽倒在桌子上,很快便覺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過了會,監考老師巡視全場,發現屋子裏還有個小孩沒走。

“那是不是說早上來晚的那個?”

接着,鹿喃被兩個監考老師送到了醫務室。

她鞠躬道謝,卻差點沒站住。

“這孩子真懂禮貌,小小年紀,可要好好照顧身體啊。”

鹿喃向兩個老師道謝,之後一頭窩進病床上。

方校醫拿着一瓶藥走進來,臉上依舊帶着溫柔的笑。

“鹿喃,對的哦?”

“我們竟然這麽快又見面了。”

“如果你是個男孩子,我還以為你暗戀我了哦。”

方老師的話帶着軟軟的水鄉口音,莫名讓鹿喃緩和了許多。

碘伏消毒,剛要紮進血管,門外突然一陣吵嚷,接着,便有人走了進來。

“湯祖安?”

湯祖安身後,跟着的,是宿年。

“宿年?”

鹿喃的聲音明顯帶上了驚喜。

然後下一瞬間,她的手背便被紮進去了針頭。

“嘶……”

方老師熟練地把醫用膠布粘上。

“男朋友又來看你了哦……”

“不是……”

兩個人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交流着。

湯祖安跟着方老師寒暄了兩句,就是誇上些方老師又瘦了,方老師這幾天皮膚越來越光滑之類的。

這個空檔,宿年先一步走到鹿喃病床前。

“開學才月餘,這個床,你倒是躺上有幾回了。”

鹿喃抿抿嘴,不知道宿年是不是在嫌她麻煩。

“你們怎麽來了……”

宿年還沒開口,便聽見了湯祖安說的話。

“诶,語文考完的時候,我倆聽樓下上來兩個送卷子的老師,說你們那樓有個女孩考試來晚了,我就随口問了句,那倆老師就說是你。”

湯祖安拿個紙杯接了杯涼水,一飲而盡。

“我和宿年剛好在一個考場,他聽見了就想下樓,結果,我倆剛要下去,考理綜進考場那個鈴就響了。”

“這不是,好不容易考完了試,我倆去你考場找你,沒找到,碰見兩個你們同考場的,說是你被老師送去醫務室了。”

湯祖安似乎還想再多說些什麽,但是被宿年直接打斷。

“你怎麽了?”

鹿喃聽到這突然插入的話,還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回過神來。

“有點發燒,不要緊。”

“有點?”

“多少度。”

“三十八度七。”

鹿喃嗓子裏莫名有點冒火,她看着正在喝水的湯祖安。

“湯,給我倒一杯。”

“遵命。”

湯祖安接了水,對着鹿喃這邊遞過來,只不過鹿喃剛剛要接,便被宿年直接接過,然後一口飲盡。

鹿喃眨眨眼睛,略有疑惑。

“我渴了……”

“發燒喝涼水?”

“湯祖安你是不是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抗禍害?”

宿年今天莫名話有點多。

他把紙杯捏起,像開學典禮那天一樣,一個圓滿的抛物線扔到垃圾桶裏,之後又徑直走到飲水機面前,混了杯溫度較高的熱水。

湯祖安剛才吃了癟心裏不爽,随口加上句。

“涼水對熱水,拉肚信不信?”

“我從小喝到大。”

宿年瞟了他一眼,但是遞給鹿喃的動作卻停了。

“你這麽喝……”

“沒事,我也沒聽說過這說法,從小也這麽喝的。”

鹿喃接過水杯,慢慢喝到嘴裏,莫名覺着心比唇角更暖些。

“鹿妹妹,你困就睡,我倆在這守着你這瓶藥。”

聽到湯祖安的話,鹿喃莫名有那麽點不好意思。

若只是湯祖安在身邊的話還好,畢竟她和湯情同姐妹。

但是主要是現在宿年還在,在宿年面前閉眼睛睡覺,鹿喃還是做不到的。

她喝幹了水杯裏的最後一滴水。

“還喝嗎?”

鹿喃對着宿年擺擺手。

“你們沒吃飯的話先去吃飯吧,我不困,自己守着可以。”

“我去沈許寒那買點吃的,湯祖安,看着藥。”

鹿喃先是一愣,目光看向兩人,只不過湯祖安的唇形被宿年的背影擋住,兩個人交談的話她一點都沒有聽見。

宿年轉身出去,湯祖安坐在病床旁邊的位置上。

“湯祖安,你們剛才說什麽?”

“別問,宿年不讓說。”

鹿喃覺得有點疑惑。

“他說不讓你告訴我?”

湯祖安抓了把自己栗棕色的毛。

“那倒沒有。”

“但是憑我和他認識多年的默契來看,他小聲跟我說的話,應該就是不想讓你聽見。”

鹿喃眯眯眼睛。

“那你直接随意說點什麽騙我就好了,還非要說宿年不讓你告訴我。”

“平白無故吊人胃口。”

“那不行,我從來不騙小姑娘。”

湯祖安這話倒是說的一臉正直。

鹿喃鄙視地看了湯祖安一眼。

“長了張騙小姑娘的臉,還說不騙小姑娘誰信?”

“啧,愛信不信。”

湯祖安重新遞給鹿喃一杯水。

“按宿年剛才那比例對的,方老師說你得多喝點。”

鹿喃道謝接過水,喝下去,緩了緩嗓子上的焦灼。

兩人又閑言碎語了幾句,吐槽下今天語文背誦題出的偏,然後又說理綜卷子出的多麽不是人,随便聊聊的功夫,十多分鐘便唰得過去。

鹿喃一直注意着時間,她好奇心很重,莫名就很特別想知道宿年到底和湯祖安說了什麽。

她總是覺得,如果現在不問的話,下次找機會再問湯祖安,那家夥一定會什麽都不記得。

終于,鹿喃下定決心。

“宿年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什麽條件你才能告訴我?”

湯祖安搖搖頭。

“絕對不出賣兒子。”

鹿喃伸出一個手指。

“一個學期的數學作業。”

湯祖安寧死不屈。

“一個學期的數學作業文綜作業。”

湯祖安的神情極為複雜。

鹿喃一咬牙。

“數學作業,文綜作業,英語作業。”

接着,她伸出兩個手指。

“整個高一一年的,我包了。”

“成交!!!”

湯祖安眼中冒出亮光。

“诶不是,你一個在美國呆了那麽多年的混血,總是抄我英語作業,你對的起你那張臉嗎???”

“快點,宿年說什麽了快告訴我。”

鹿喃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把話鋒轉得那麽快,但是不管怎麽說轉了就轉了,湯祖安必須快點回答。

“其實他也沒說什麽,他就是說,如果他在這的話,你可能會休息不好,我在這裏大約能好點。”

就在湯祖安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完的時候,宿年手裏拎着打包盒走了進來,正正好好看見了湯祖安的犯罪現場。

“兒子,都是她逼我說的。”

“滾。”

宿年罵人的時候,莫名沒有一點粗鄙的味道,甚至還加了那麽點雲淡風輕。

他左手拎着打包盒,右手拉起病床旁邊的自帶餐桌,接着,把一桌子的湯湯水水全部擺上。

三種粥,三種清油素菜。

湯祖安看得清楚,他知道宿年這些都是買給鹿喃的,便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只手上。

“宿年,這個應該是咋倆的吃的吧。”

他伸手接過宿年手裏的袋子,然後打開。

“嚯,你買的什麽高級貨,怎麽一個午餐還用這麽好看的包裝盒。

湯祖安小心翼翼地拆開,裏面擺着一枚小巧的蛋糕。

鹿喃的目光一下頓住。

宿年把蛋糕放在鹿喃面前。

“鹿喃,生日快樂。”

一瞬間,鹿喃感覺身邊的空氣都安靜下來,甚至空氣中飄浮的每一粒塵埃都失去了它的重量,天地緩緩,宿年的聲音入耳入心,深深紮了根。

這是她這麽多年來,聽到的第一句除了吳媽以外的,生日快樂。

而且她知道,這聲生日快樂,是發自內心。

鹿喃的眼眶有點濕,她伸手擦了下。

“诶,別動。”

她的手腕被宿年抓住。

微涼的觸感讓她有些發愣,擡眸直接對上面前人的雙眸。

“這個手打了針,小心滾包。”

“我說你們現在的小同學都這麽會談戀愛的哦……”

“雖然我這裏是校醫室,雖然我支持你們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自由戀愛,但是我建議你們還是注意一下,這裏還是有監控的。”

方老師重新拿了一帶吊水,給鹿喃換上,順帶看了下餐桌上的蛋糕。

“過生日了呀?”

“鹿喃小同學,學生信息卡,上面,好像是……”

“十五歲了?”

“還真的是小呀。”

“生日快樂……老師,就不打擾你們了。”

鹿喃抽手,在桌子下小心揉了揉。

“蛋糕不是全糖的。”

“你少吃些,發燒不适合。”

“對對對,生日快樂,鹿喃,你不适合,不想吃了我吃,我還沒吃午飯呢。”

湯祖安在旁邊加了句。

鹿喃唇邊抿了個笑,我喝一碗粥就行,我喜歡這個雞絲的,剩下兩碗你們喝。

她一邊說一邊把拿出沈許寒放包裝袋裏的多餘打包盒,把三個菜分別夾入打包盒中自己吃,剩下的放到面前兩個人面前。

然後又把這塊本就不大的蛋糕切成三份。

“一起吃。”

“下午還要考試,你們兩個一班選手,可不能掉鏈子,我們還得做同班同學呢。”

鹿喃打完針以後,是宿年和湯祖安送她回的考場。

本來方老師的意思是說距離考試還有一會,讓她在病床上睡一覺,但是鹿喃害怕重蹈覆轍,再遲到,所以決定回考場上趴着。

這一趴,她還真的就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差五分鐘開考。

雖然睡了午覺,但鹿喃還是腦子裏困得發混。

她鹿喃實在是太難了。

考場上發困,考文綜什麽都記不住。

寫到一半,鹿喃真的是受不住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被監考老師叫醒。

一看時間,還差不到一個小時。

還有整整兩門的試卷沒有做完。

真是一個天大的考驗。

鹿喃拿着筆一頓狂寫,字跡都能甩到天上去,收卷鈴打響的時候,她還是整整空了兩道大題,答題卡上,兩個版面的空白。

“涼了……”

“這水平,還能進一班了嗎……”

“德禮一高可是全市的精英啊……”

鹿喃哭喪個臉,答英文的時候格外認真。

沒答上的分,還是能補上多少就補多少吧……

晚飯過後,加堂晚自習,考數學。

鹿喃也不知道為什麽是這個噩夢一樣的考試順序。

用湯祖安的話來說就是,難不成是,你什麽時候狀态最不好,就讓你考最需要狀态的科目?

不過對于鹿喃來說還行,如果要是讓她在下午的時候考數學,她可能渾渾噩噩什麽都做不出來。

如果數學再折,那可真的就是噩夢。

進不去一班,絕對會被鹿正維在電話裏訓死,不僅僅是訓死,說不定還得給她聯系轉校。

鹿喃拿着筆,穩下一口氣,謹慎地回答着每一個題目。

現在不發燒,還算清醒,計算地還算穩重。

順風順水答下來,偶爾卡殼,但是也很快捋順思路。

鹿喃這堂考試走的是,所有答上的題,必須全部都是對的路線。

她沒給自己留回頭檢查的時間,只是格外用心地做好每一道題。

收卷鈴打響,鹿喃還剩最後兩道大題的最後一個小問沒有做。

她也不着急,甚至看都沒看。

但是她能保證,她寫上的題,都是對的。

考場門口,鹿喃和湯祖安與宿年兩個人碰頭。

“怎麽樣啊鹿喃,考得如何,去一班穩嗎?”

鹿喃笑了下。

“不是,你就這麽穩啊?”

“當然,你湯,不吹不黑,考試一流。”

鹿喃半信半疑地看向宿年。

“真的?”

“勉勉強強。”

宿年回了句。

鹿喃抓住這話笑了湯祖安幾句,之後表情逐漸嚴肅。

“我可能,不一定了。”

三人之間略窒息一般的安靜。

“發燒狀态不好?”

鹿喃聽見宿年的話點點頭。

“嗯,狀态很差,而且,下午文綜,我睡着了,整整兩道大題,24分,我沒寫完。”

聽完鹿喃這話,一向話痨的湯祖安也陷入沉默。

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學霸們都清楚一點,他們每一分都咬得死,何況,這是整整二十四分。

湯祖安率先打破沉默。

“今天鹿喃生日,不說這些有的沒呢,考試成績還沒出來呢,失誤的又不一定是你自己,沒事的,我一班也不穩,大不了,二班陪你。”

鹿喃在唇邊笑了一聲。

“呸呸呸,我還不一定就二班了呢,別到時候,我和宿年去一班了,倒是你自己留下。”

“先回班吧,陳雅在班裏等我呢。”

到了班級,陳雅猛地上前給鹿喃一個熊抱,鹿喃被勒得憋住一口氣。

“別別別,我發燒了。”

“你發燒了?”

“吃藥了沒,發燒的話還怎麽慶祝你生日啊!”

鹿喃趕緊擺擺手。

“我現在已經退燒了。”

“沒事,能慶祝,不吃飯,換個方式,我怕把病氣過給你們。”

陳雅原本是想請鹿喃吃飯的,但是沒想到這突發情況。

湯祖安在外面聽見鹿喃的話趕忙進來。

“我有個提議!我有個提議!!!咱們找個清吧?帶包房的那種。可以點些燒烤小吃什麽的,唱唱歌也挺好的。”

“正好剛考了一天,心裏煩得慌,現在不怎麽想吃。”

“我覺得可以诶!”

陳雅看上去非常興奮的樣子,感覺下一秒就可以和湯祖安抱在一起慶祝。

鹿喃笑着別過頭,接着耳邊聽到一個聲音。

“不行。”

陳雅愣住,沒想到還有一個人。

擡眼,是宿年。

接下來陳雅就莫名帶了點若有所思的情緒。

大約就是,沒有想到會還“有人”,但是如果這個“有人”是宿年的話,好像也沒那麽奇怪。

陳雅默默走到鹿喃身後,戳了她一下。

“喃喃啊!宿哥是真的很帥!”

鹿喃耳根略有點紅,歪頭和陳雅說了一句。

“宿年可是剛反駁了湯祖安的說法,不讓我們一起去清吧,你還覺得他帥啊?”

陳雅愣上一瞬。

“帥哥誠然是帥哥,但是阻我玩路,不太穩妥。”

德禮一高明天上午慣例,月考完除了高三,其餘年級皆休息半天。

有假期的時候住宿生請假就可以回家,所以陳雅和鹿喃并不擔心寝室的問題。

既然退路都穩妥了,陳雅上前一步和宿年對峙。

“為什麽不能去?”

“鹿喃才剛滿十五,去,清吧?”

宿年的尾音略微上揚,帶着微微的磁性。

說不上什麽原因,鹿喃雖然和面前人并沒有什麽血緣關系,也沒有什麽除了血緣以外的親密關系,但是她還是挺喜歡這種被他管着的感覺的。

陳雅歪頭看向鹿喃,先是用一種“我天啊,宿年跟我說話了的表情”,然後又逐漸冷靜“鹿喃你快支招啊,宿年還是不同意啊!!”

鹿喃笑了一聲,攤手表示無奈,眼神示意她去求湯祖安。

果然,湯祖安出手,快準狠。

他又背過去和宿年說了幾句,宿年似乎低頭威脅了他下,然後轉身幾分無奈地走出去。

陳雅下巴都要驚掉。

“宿哥同意了?”

“當然,我兒子的脾氣我還不懂?”

鹿喃也有點震驚,但也不是沒有想到。

她朝湯祖安問了句。

“你這回跟他說什麽了?”

湯祖安先是沒說話,然後轉頭問了陳雅一句。

“你一班穩嗎?”

“穩。”

“我市第十七成績進來的。”

湯祖安露出一個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一年的文綜作業。”

“成交!”

陳雅一口同意。

鹿喃反問了一句。

“诶不是,我不是借你了嗎,還信不過我?”

“閉嘴,你家抄文綜不得混着機靈點,全抄一樣的,那咱們幾個都得辦公室蹲。”

“還有,你還聽不聽了。”

“不聽,我可不說了。”

明日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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