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因為依依和嚴迩的“反水”,其餘三鬼也很快接納了我,只有阿黃始終對我持排斥态度,堅持不懈想把我趕走。

他使用的伎倆包括但不限于:在我爬上屋頂修房子時把梯子藏起來;設置結界讓我大晚上在門外待了兩個小時,差點錯過給袁律師打卡;午夜在我耳邊鬼哭狼嚎,順便把變成人形血色史萊姆的依依扔到我床上……

見我又是一整晚沒有睡好,陸楹笑眯眯地告訴了我一個秘密,用來答謝我燒給她的時興衣服。

“阿黃是個乖孩子,就是膽子小了點,還記得之前隔壁還住着人的時候,我們幾個有時透過窗戶看電視,只要是恐怖片,阿黃就躲得遠遠的。”

說完,她沖我眨了眨眼,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飄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陸楹姐,很感謝你提供的情報,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也害怕看恐怖片?

正猶豫要不要用這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式,但一轉身,就看到阿黃狗狗祟祟躲在一旁,不時發出桀桀鬼笑聲,我二話不說,拔腿就往二手市場走去。

“謝謝師傅,電視和網線安這裏就可以了。”

我捂着憋憋的錢包,心在滴血。

所有的鬼都擠在我的卧室裏,好奇地看着工人師傅安裝。

尤其是依依和嚴迩,小孩子好奇心本來就格外旺盛,更別提他們這種困了幾百年的小孩鬼。

工人師傅一走,他們就央求我把電視打開。

我看着說明書,調試着電視,選了半天節目,最後放起了人與自然,伴随着趙忠祥老師充滿磁性的聲音,五鬼看的入迷,我順手支起香爐,為他們點燃一炷香,這是屬于他們百年來難得的放松,我悄悄退出房間,将卧室留給他們。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們已經死了很久,沒有什麽能幫到你的。”阿黃看着我,神色透着一絲疑惑。

我撓撓頭,其實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于是沖他笑笑,拿起工具,繼續修整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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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黃在原地站了許久,就那麽靜靜站着,看我一點點收拾他熟悉的小院子,等我再回神時,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又到了晚上,我早早爬上硬邦邦的大床,打開電視,開始循環播放早已緩存好的《孤兒院》、《電鋸驚魂》、《午夜兇鈴》等豆瓣高分恐怖片,戴着3M工業級隔音耳罩美美入睡。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中午,電視裏俊雄的黑眼圈比打工人還要嚴重,實在可憐。

我正考慮要去哪裏覓食,一開門,就見阿黃杵在我門前,濃濃的黑眼圈,滿臉怨念,跟俊雄有一拼。

“你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趕緊扔了!”阿黃崩潰地沖我叫嚷,可惜白淨的娃娃臉讓他氣勢減半。

我端着陶瓷茶缸,靠在門框上,淡定回複:“呃,你的這個事啊,我們講不是說不辦,那麽,但是呢,沒有說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我們談說一定怎麽怎麽樣,說,不行嗎他也不是,我們講,事在人為啊,我們可以辦法啊,可以想辦法。”

戰術喝水。

阿黃:……

最後,我與黃阿郝同志(阿黃)在親切友好氣氛中進行會談,就和平共處以及後續發展問題深入交換意見,達成廣泛重要共識,雙方高度評價人妖傳統友誼,面對當今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人妖關系的和諧共處顯得更加重要,為進一步推進歪脖胡同24號內部和諧關系的發展,促進各領域合作,我與黃阿郝同志決定,将雙方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系。

由于阿黃的讓步,我終于過上了難得的悠閑日子,修整工作也在有序進行。

西屋終于不再透風漏雨後,我打起了東屋的算盤。

見我想去東屋,依依提醒我那裏是阿黃常住的地方,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好,阿黃不喜歡有人動他的東西。

我随口答應着,但并沒有停下腳步,結果,好奇心驅使我走了進來,求生欲讓我退了出去。

一進房間,我就被成山的雜物震懾住了,少了前輪的自行車,只有一根腿的椅子,破了八個洞的花瓶……如果說院子裏那些是冰山尖尖,那這裏就是海面下的冰山本體。

我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

等我發達了,給他請個清潔管家,沒必要現在拼命。

然而,窗臺處的一座神龛吸引了我的注意。

滿屋的雜亂物品,只有那裏幹淨整潔,甚至還擺放着一朵白花。

我好奇走近,那裏擺放着一個相框,有張黑白照片,上面的面容分外熟悉。

是個與我十分相像的女人。

那人一副民國時期的女學生打扮,白衣黑裙,齊耳短發,笑容燦爛。

我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觸碰一下相框。

“你們在做什麽?滾出去!”阿黃暴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話音未落,他就到了我身邊,一把将我扔出屋外。

我沒有站穩,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痛呼,依依和嚴迩連忙過來想要扶我,但只能站在一旁幹瞪眼。

然而阿黃完全沒有在意我的死活,只是小心擦拭相框,口中念念有詞:“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看上去并不是生氣,更像是在害怕,害怕到已經忘記其他一切的存在。

見他這般可憐模樣,我的怒氣漸漸平息,四合院裏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傷心往事,像是一塊永遠好不了的痂,無法愈合,不可觸碰。

後來,阿黃看到我都會連忙逃走,讓我想要道歉都找不到黃鼠狼,日子就這麽尴尬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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