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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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瞳走出事務所的時候，已經有點後悔了。

佟思亞要幫她還家裏的債務哎，算來算去其實她也不吃虧。

但是……

周瞳想想，還是毅然決然地轉頭走了。

現在的佟思亞比以前有想法了，說不定因愛成恨，她嫁給他，他指不定怎麽去整她呢。她還是好好掙錢還債吧，別的也不多想了。

誰知道來的是糖還是毒藥啊！

雖然日子難了些，但是好歹踏實啊。

從事務所離開，周瞳打了出租，就回了公司，繼續忙活。接下來幾天，他都沒有見到過佟思亞。

猜想是自己拒絕了他的要求，他生氣了，所以不來找她了。雖然心裏還是有點心痛，但是周瞳也沒有很後悔。

這天晚上，周瞳下班。下班時已經一點多了，從後門繞出來，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門口。

白色的邁巴赫獨自停在路邊，車門開着，車裏黑暗，只有猩紅的點在靜靜燃燒。

這車是佟思亞的車。

周瞳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怎麽又來了？

周瞳以為自己拒絕了他，他應該不會來了。

周瞳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過去，還是去等出租。

略略思索了一下，周瞳還是走了過去。

她走過來的聲響驚動了佟思亞，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靜靜地看着走過來的她。夜是黑的，路燈的燈光落在她纖細窈窕的身上，莫名地給她添了一抹蕭索感。

這樣的周瞳，看起來是安靜的。

但周瞳，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是天之驕女，從小到大，都是呼朋喚友，被衆星拱月的，不該是如今落魄的樣子。

可偏偏，驕傲而優秀的周瞳，卻也是他抓不住的。

佟思亞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眸更加深邃，如深潭一般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周瞳已經确認了佟思亞對她可能念念不忘，所以她也不客氣了，拉開車門直接就坐了進去。車裏飄着煙的味道，但味道并不濃，也沒有周瞳想象的那麽難聞。

“你……”周瞳剛想要開口，便見他已經轉頭看向前方。喉頭的話，很快便咽了下去。

啓動引擎，車子往周瞳家的方向開去。車裏的氣氛壓抑而沉默。

終究還是周瞳率先按耐不住，打開了話匣子。她的聲音有點低:“你怎麽又來了？”

佟思亞垂下長睫，控制着手中的方向盤，良久才開口:“你不願意答應我的條件，不就是篤定我會來？”佟思亞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卻撥動人的心弦。

黑暗的車裏，周瞳低着頭想。佟思亞其實說的沒錯，她是希望他會來。如果他還是以前的佟思亞的話，他一定會來。

但周瞳豪邁離開的時候，并不是這麽想的。因為她并不确定他還是不是那個喜歡他的少年。她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所有人都對她們避而遠之。再好的朋友也一樣。

所以她沒辦法篤定佟思亞是一個例外。

周瞳低低地解釋:“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确定你還會不會來，畢竟，我們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多麽殘酷的一件事情，意味着當初熟悉地人，會産生隔閡，意味着，他們從熟悉走向了陌生。

周瞳越想越難過，她擡頭看着前方城市的夜色，眼眶有些發酸。她想起佟思亞陪伴她的少年時光，而她把他弄丢了。

周瞳想，如果佟思亞不曾喜歡她多好，那或許他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佟思亞因為周瞳的話，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也開始回憶以前的事情。但很快，他就被打斷了回憶，因為他聽到了身旁的周瞳吸鼻子的聲音。

他确認她沒有感冒。所以她哭了？

側頭過去時，她正擡頭看着窗外，精致的側臉溫柔，早已丢了以前的張揚。當然，她也沒有哭。但也看得出來心裏不好受。

佟思亞握着方向盤的手動了動。

前面是紅綠燈。此刻是紅燈。

在紅綠燈前停下時，佟思亞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循循善誘:“周瞳，其實跟我結婚你并不吃虧。我們兩知根知底，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跟我結婚後，你家裏的債務危機能夠解除，你媽媽的病也有錢治，而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周瞳，我敢保證，如果你不跟我結婚，沒有人會比我更寵你。”

佟思亞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呼吸都屏住了。如果是少年時期的他，根本沒有勇氣跟她說這一段話。那時候她眼裏，都是另一個人，他不敢說，也害怕拒絕。

而現在，他也有些趁人之危。

但他知道，錯過了如今的時機，他很難再有機會去抓住周瞳了。

就像很久以前，他明明是最早遇見她的，卻被另一個人，捷足先登。那時候他想，如果他先跟她說喜歡，那麽能在她心底停駐的，會不會是他。

周瞳在無聲地沉默着。

紅燈變了，車子拐了一個彎。外頭的燈光照在周瞳的臉上，照亮她雪白的面頰。她抿着唇，沉默着。

腦海裏已經是波濤洶湧。

此刻，她不是在律師的辦公室裏，而是在佟思亞身旁。

同樣是讓她嫁給他，她卻沒有了那種拿婚姻來作為交換屈辱感。

她想起那些昔日巴結着她的人，見到她時，那一聲聲的奚落。

她想起日複一日的努力工作，最後卻還是還不清債務，沒有盡頭的日子。

還有她媽媽如今的身體。

佟思亞說，如果她願意嫁給他，他可以把她寵成公主。

周瞳相信嗎？她相信的。她相信，無論她嫁給誰，都沒有一個人，能像佟思亞一樣去寵她。

而且，她背着渾身債務，恐怕以後也沒人願意娶她。

除了佟思亞，她可能別無選擇。

而且，現在的她，似乎也沒有什麽好騙得。如果他要報複，那也不應該拿婚姻來做賭注。

周瞳沉默良久，而後輕輕地笑了:“佟思亞，你在趁人之危。”

佟思亞沒有反駁:“對，我在趁你之危。”

這一次，周瞳并沒有很快地拒絕，而是道:“你等我想想，兩天內我給你答複。”

“好。”佟思亞不逼她。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她能夠好好考慮，已經是他意料之外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周瞳下了車。佟思亞也跟着她下了車。

周瞳低頭，看到他那昂貴的皮鞋踩在充滿污垢的地上，周瞳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在這裏，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踏上這麽破舊的地方。

他來，是因為她在這裏。

周瞳收回目光，沖他揮揮手:“我上去了。 ”

佟思亞點了點頭。

兩人面色平靜地分別，卻各有心事。

周瞳轉身離開，走入了已經修好燈的樓道裏，慢慢地從佟思亞的視線中現實。佟思亞擡頭，看着眼前這棟破舊的老房子，心裏有些惆悵，最後卻笑了笑。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靠在車旁，拿出口袋裏煙，擡頭看着樓上不知道誰家的燈光，又抽了一根煙。

抽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年少時的周瞳曾經跟她抱怨過煙味很難聞。那時候她路過那些在路邊抽煙的大叔時，總是捏着鼻子，漂亮精致的臉上充滿嫌棄。

佟思亞把煙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