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PART-35
PART-35
安好扶着牆慢慢站起來,捂着高高腫起的臉頰,低下頭再次輕聲道:“阿姨……”
“別叫我阿姨!我不認識你!”李母好似被點着了的火藥猛地炸開,聲音尖利眼珠泛紅。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你不配你不配!”長舒了一口氣後,李母才略微找回了些理智,冷冷地望着安好,聲音似冰,“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雖然我讨厭你,可你是我兒子用命救回來的,我不會對你怎麽樣。這一巴掌,是你欠我們李家的!”
安好低頭,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板瓷磚上:“阿姨,我想看看他……讓我呆一會兒,就一會兒成嗎?”
李母好似再也忍不住,擡手指着安好,尖聲道:“想看看他?看他還有沒有死嗎?看你害他害得怎麽樣嗎?當初我們念你是個女孩子,也并沒有怎麽為難你,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明白離開李木。可是你呢?你口口聲聲說愛他,讓李木來跟我們鬧騰,卻轉眼就跟別人跑了。這樣就罷了,你若從此消失,我們也就不再計較了。可你現在又突然出現,害我兒子變成了這樣!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怎麽下得了這樣的狠心!
“李木他從小單純,不知世事險惡,怎麽就被你這種不要臉的狐貍精迷住了眼?!你如今還想來幹嘛?來看看我們一家有沒有被你氣死嗎?!”
安好背靠着牆幾乎要站不住,泣不成聲地搖頭:“不是的……對不起……對不起……”
“阿姨,怎麽了?這幾天您都沒有休息,怎麽還發這麽大的火?”不知什麽時候,蘇蘇已經站到了李母身旁。
李母忍下眼淚,轉頭對蘇蘇道:“你剛坐完月子不能勞累,怎麽又跑來這裏了?”
蘇蘇挽住李母笑笑:“沒事的,家裏沒什麽事,我就過來看看了。”說着示意一下身後,“放心,萬勳陪我一起來的。”
身後的男人對李母點點頭:“李伯母。”
蘇蘇對那男人道:“萬勳,你先陪阿姨到賓館休息下好嗎,我跟安小姐有些話要說。”
李母頓時臉色一變,厲聲道:“跟她有什麽可說的!”
蘇蘇搖搖李母的胳臂,笑道:“阿姨,您就先跟萬勳回去休息會兒吧,不然您要是身體垮了,李木醒來誰照顧他呢?再說,李叔叔身體也不好,也需要您照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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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看看安好,再看看蘇蘇,終于還是點點頭,随那男人離開了。
蘇蘇轉頭望着一臉憔悴的安好,嘆了口氣:“安小姐,我們也找個地方聊聊吧。”
坐在醫院樓下的長椅上,兩人沉默半晌,終是蘇蘇先打破了沉寂:“剛才的男人,是我丈夫,我兒子的父親。”
話音一落,好似晴天霹靂。半晌後,安好才怔怔地回神,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什麽?!”
蘇蘇看着她,嘆了口氣:“果然你還是誤會了。我當初曾經想跟你解釋的,可是後來又想,你搶走了我愛的人,我為什麽還要幫你?就算是誤會,讓你難過一下也是好的。可沒想後來李木他竟然也沒解釋,并且跟我說也不許我找你解釋。
“你們之間怎麽回事我不知道,我只想跟你說,李木愛的自始至終都是你。這個男人讓我愛了二十多年,他若對我有一絲情意,就不會有你。他認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變。我跟萬勳是一夜情認識的。那時我因為李木的事情心裏難過,去酒吧買醉遇見了萬勳,不曾想就是那次竟然讓我懷上了孩子。我不敢告訴家裏,自己心裏也害怕,就想偷偷地去打掉。可是上了手術臺後我卻突然改變了主意,雖然這個孩子是意外來到的,我卻莫名地很想要留下他,或許這就是母親的天性吧。李木知道後,也沒說什麽,就陪我去做了産檢。
“再後來,我肚子漸漸大了,眼看要瞞不住了。我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是絕對不能夠容忍我留下這個孩子的,所以本打算偷偷找個地方生下來,誰知就在這時再一次遇見了萬勳。他知道我懷了孩子後,立刻表示要結婚,他家跟我家的老人也算有一些交情,兩家人在知道我懷孕以後,雖然把我們狠狠罵了一頓,但是也沒有反對我們的事,然後我們就閃婚了。
“所以,我跟李木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什麽,李木,他從過去到現在,心裏裝着的只有你一個人。”
似是不能相信這一切,安好愣了很久,才恍恍惚惚地問:“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騙你幹什麽?”蘇蘇擡頭看着頭頂的藍天,幽幽地嘆了口氣,“自從兒子生下來後,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我事事都要争做第一,自己想要的絕對不會讓給別人。可是現在,看着兒子在搖籃裏沉沉的睡着,我就覺得特別的滿足。我想我以前是太極端了,什麽都要緊緊抓在自己手裏,卻讓自己更加累,越來越遠離幸福。
“安好,你別怪阿姨那樣對你。李木現在變成這樣,生死不知,或許下一秒就會醒來,或許永遠都不會醒了,她受的刺激有多大。叔叔又因為大受打擊心髒病複發也倒下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我沒有怪她。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任性跑去找木頭,就沒有現在的事情……是我害了他……”
看着安好泣不成聲,蘇蘇輕輕拍拍她的背:“好了,你也別自責了。這也不是你的錯,你去找他也是因為愛他因為擔心他。說到這裏我都要佩服你,換成了我,大概也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有勇氣千裏迢迢一個人孤身跑到災區去尋人,可見你對他的感情也是極深的。要說的都說完了,我也要回去了,你若是想看李木就來吧,只是阿姨可能……”
“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她不想看見我,我會盡量避開她不惹她生氣。”
蘇蘇走後,安好一個人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回憶起很多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她和方楠還是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因為受不得一點感情上的委屈就賭氣去相親。雖然她只是陪着方楠一起去的,可是當那個神情清冷卻有一雙明亮懾人眼睛的男人出現的時候,安好似是聽到愛情降臨的聲音。
木頭,我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自己遠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再次回到重症監護室門外,遠遠地望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安好隔着玻璃輕輕地印上一個吻。
“木頭,我愛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窗外是大片燦爛的陽光,不時有笑聲從角落裏傳出。安好和鐘意面對面坐着,直到咖啡裏的冰徹底化掉也無人開口。
終于,鐘意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沉聲道:“對不起。”
安好搖搖頭:“是我對不起。”
鐘意笑了:“我對不起在先,你也就不要跟我争了。以後打算怎麽辦呢?就這樣?”
“嗯。”
鐘意點點頭,半晌後說:“若是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盡管找我。希望李木早日好起來,你也自己保重。”
“謝謝。”
過了良久,鐘意才遲疑地問:“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安好點頭:“當然。”
鐘意終于松了口氣,唇邊綻開笑意:“嗯,那這幾天你好好休息,過些天還是要來公司上班的。我這樣的吸血鬼老板,可不能總是放任員工休假。”
安好聳聳肩:“我從未指望你從吸血鬼變成慈善家。”
兩人相視而笑。
安父安母看着女兒默默地整理行李箱,嘆了口氣:“我們去新租的房子幫你打掃下衛生收拾收拾東西吧。”
“不用,我已經請阿姨都收拾好了。”
安母上前握住女兒的手:“安好啊,爸爸媽媽現在就退休過來陪你好嗎?”
安好笑着搖搖頭,反握一下母親的手:“不用的媽,我沒事,能照顧好自己。我還要好好照顧木頭呢,怎麽會不讓自己好好的。”
“安好啊……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愧疚,我們也知道李木是個好孩子,可是現在……”
安好止住安母:“媽,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你們擔心我,愛我。你們一直以來都希望我可以過得輕松開心,所以才會不贊成我跟李木在一起。可是媽媽,您也跟我講過,有些事情是可以放棄的,而有些,錯過了就是再也沒有的。當年爸爸一無所有的時候,您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不離不棄到現在,你們幸福嗎?”
安母點點頭。
安好綻開一個淡淡的笑:“你們是最好的父母,我一生都覺得能夠成為你們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既然當初您可以放棄安逸的生活跟了爸爸,我想您應該是可以理解我的。這世上,可以呵護我讓我一世安穩的人或許有不少,但是能愛我到為了我而放棄自己性命的男人,除了李木怕是再也沒有了。我曾經以為我很愛他,可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對他的愛遠不及他對我萬分之一。
“如今他雖然一直睡着,可是我卻覺得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很滿足。我想跟他在一起,每天每天。他若有一天醒了,我就感謝上帝開恩,嫁給他做他妻子;他若一輩子都這樣沉睡,那我就陪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