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先生,一個人嗎。”
陸一滿帶着身後的秋風一步一步地走到于怆的眼裏,他眉眼彎彎地低下頭,問他,“請問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于怆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輕聲說:“可以。”
他一點也不在乎那位高家小姐來不來,但陸一滿出現的時候,窗外那棵秋冬交替的銀杏樹好像也變成了春天的花。
陸一滿每一次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就好像陸一滿能聽到他心裏的話。
此刻的于怆自己不知道,但在陸一滿的眼裏,他看向他的眼神深情的不可思議。
陸一滿的眼神無比柔和,他就這樣靜靜的與于怆對視,透過現在的他,看到了過去無數個歲月的他。
“先生,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很有魅力,請問先生現在是單身嗎,”
他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這個一直空缺的位置有了填補的另一半。
于怆的視線片刻不離地跟着他,堅定地答:“單身。”
陸一滿眼神深邃,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溫聲道,“好巧,我也單身。”
溫柔的聲音如水波蕩開了層層波紋。
于怆眼眸微動,雖然是個很細微的弧度,但他笑了。
風吹響了咖啡廳門口的風鈴,窗外的銀杏樹吹落了一片金黃的落葉。
在陸一滿略有些怔愣的目光中,于怆很輕很輕地笑了。
不止是他,同時在另一邊的于舛呆呆地看着于怆那個很淺的笑容,他一顆心被猛地揪緊,差點忘記了呼吸。
記憶中,于怆從不會笑。
但他并不是不會開心。
櫃子裏那一排排繡滿了百合花的衣服裏只有一件繡了海棠花。
那是在德國的那個晚上,陸一滿在酒店門口為他折了支紙玫瑰。
于舛笑了起來,他捂着自己的臉,淚水溢出了他的指縫,同時還有快把他淹沒的愧疚。
于家與高家聯姻的消息越傳越烈,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大肆宣揚。
氣的彭多多從床上爬起來又要去找高欽常幹架。
但還沒輪到他蹦跶就被他姐鎮壓了。
他心裏氣不過,嘟嘟囔囔地說他姐沒義氣,以前天天一口一個陸一滿誇的贊不絕口,現在卻連面都不願意露。
彭好好叼着一根女士香煙,直接對着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巴掌。
“要你有什麽用,讓你平時多讀書多看報,一天到晚就知道像個小學生一樣亂嚷嚷,有什麽好急的,反正他們這姻絕對聯不成。”
彭好好吐出一口煙,同時哼了一聲。
“你怎麽這麽确定?”彭多多翹着一頭呆毛看向她。
“任何與利益相關的事都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尤其這些利益還和其他人相關的時候。”
彭多多一臉茫然,他不太明白他姐意味深長的謎語,但那句不可能聯姻成功的話他聽懂了。
他立馬一下子跳起來,興沖沖地說:“那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一滿,他一定難過死了!”
彭好好有些一言難盡地看着自己的傻弟弟,陰陽怪氣地說:“人家可不一定難過,說不定還沒你操心操的多。”
為這喝的爛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和人幹了一架,好像撬的是他的牆角一樣。
“別亂說,一滿他只是習慣把心事藏在心裏而已。”彭多多一臉不贊同地看着她。
彭好好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冷笑道,“等着吧,人家心裏可通透的很,這個世界上誰吃虧他都不會吃虧。”
她看人向來很準。
彭多多都快懷疑她嘴裏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陸一滿了。
“不管,反正我要去看他。”他手腳麻利的準備出門。
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于太太的怒斥聲。
“怎麽這麽大的煙味,誰在抽煙!”
然後彭多多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姐夾煙的手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擺好他的姿勢,将煙夾在了他的手上。
當于太太推門進來的時候,彭好好正義正言辭地訓斥他。
“小小年紀不學好,抽什麽煙!抽的還是女士香煙,像什麽樣子!”
一臉麻木夾着煙的彭多多:“……”
于舛回到家的時候,于怆已經在家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處理公司的工作,桌子上放着文件,于怆看的很認真,那張英俊的臉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沉默。
但他已經看過于怆沉默下的悲傷與那個一閃即逝卻足夠驚豔的笑容。
“哥,你吃過飯了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他神态自若地走到于怆身邊,臉上挂着和往常沒什麽區別的笑容。
于怆翻看文件的動作一頓,側頭看向他。
在于怆那雙漆黑的眼睛裏,于舛有些不自然地問,“怎麽了?”
“你哭了。”于怆的聲音很冷靜,也很肯定。
于舛那些僞裝和故作自然的鎮定一下子就被擊潰。
他飛快地扭過頭,穩着聲音說:“沒有哭。”
強硬幹澀的語氣卻怎麽聽怎麽不自然。
于怆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收回了目光,繼續翻看着面前的文件。
他的沉默是無聲的包容,背對于怆的于舛眨着濕潤的睫毛,強忍着湧上來的酸澀。
今天晚上于怆沒有再出去,留在了別墅裏。
于舛的心裏躁動難安,無論他在外面是個怎樣的人,可在于怆面前,他始終都是幼年時期那個跟在于怆屁股後面的孩子。
在于怆要回房的時候,他終于站在門口,忐忑不安地問,“哥,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不會怪我。”
于怆回頭看着他還有些紅紅的眼睛,視線又瞥向他不停揪着褲縫的小動作。
“什麽事。”
于舛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輕輕地說:“對你不好的事。”
“不會。”
于怆給出了答案。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于舛還是有些心酸。
他想要于怆怪他,這樣就能消減他一些難熬的愧疚,可他又真的怕于怆怪他,他想他一定無法承受。
他果然既像于老爺子說的貪婪,又像陸一滿說的幼稚。
心裏沉甸甸的很失落,他垂着頭,像一只落寞的小狗。
于怆安靜地看着他,忽然用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頭頂。
于舛被打的把頭低了下去,又捂着腦袋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哥?”
于怆應了他一聲。
“嗯。”
于舛摸着自己的腦袋,看着于怆走進房裏的背影,他突然就沒有那麽消沉了,只是還是止不住心裏的酸澀。
他就這樣站在門口,看着于怆堅實的脊背與寬厚的肩膀,好像看到了小時候就像座山一樣擋在他前面的于怆。
“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于怆停下腳步,聽着他在身後的聲音。
于舛又想哭了。
他擦着眼睛,說話的時候終于藏不住喉嚨裏的哽咽。
“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的,只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
他抿住了嘴,陣陣往上翻湧的哽咽讓他的聲音顫抖起來。
于怆沒有回頭,他停在原地,過了很久,他說:“一點點。”
“嗯,一點點。”
聽着于怆一本正經的語氣,于舛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狼狽地抹着鼻涕,擡頭看向前方于怆的背影,恍惚中,那上面沉沉的擔子,似乎輕了一點。
彭多多很久沒在酒吧見到陸一滿了,陸一滿本身也很少來這個地方。
他到的時候,陸一滿正坐在高腳凳上,像一個看客欣賞着舞臺上的樂隊演出。
據說那天陸一滿表演過後,酒吧持續了好一陣風頭,不少人瘋狂的想要認識陸一滿,可後面陸一滿沒多久就去了德國。
這陣風越吹越淡,到現在陸一滿再來到酒吧的時候,已經很少有人能認出他了。
當然也和他今天裹得密不透風的原因有關。
陸一滿酒量不好,很容易醉,所以他也只是要了杯果酒小酌。
借着光,彭多多一顆碩大的腦袋湊到了他跟前,細細打量他的臉。
陸一滿瞥了他一眼,伸手推開了他的頭。
“你在看什麽看的這麽認真。”
彭多多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是臺上一個男人正在扭胯。
他頓時一噎,一言難盡地問,“你喜歡這樣的?”
陸一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懶洋洋地看向他,“你臉怎麽了。”
彭多多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嘆了口氣說:“家庭糾紛罷了。”
說完他惆悵的要了杯酒一飲而盡。
“你什麽時候去工作室看看。”他還想在陸一滿面前炫耀一下呢。
“再等兩天。”
彭多多想到什麽,頓了一頓,轉而一臉慈愛地看着他說:“是該等兩天。”
起碼等情傷好了之後再說,反正他也不差這兩天的錢。
雖然不知道彭多多在想什麽,但透過他的眼神,陸一滿很肯定他想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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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滿平靜淡然地看完了舞臺上的演出,将杯裏的果酒喝幹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離開。
彭多多見他要走,連忙喝完杯裏的酒追在了他的身後。
“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
陸一滿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只是出來過一下夜生活而已。”
彭多多有些懵,看着那杯小學生都嫌沒滋味的果酒,不禁問,“一杯酒怎麽……”
他恍惚了一下。
“一杯酒怎麽不算夜生活。”
陸一滿笑着将外套穿在了身上,指尖夾着一根未點燃的煙走出了酒吧。
看着他的背影,彭多多恍惚間看見了前幾個月的陸一滿。
突如其來的陌生感湧了上來。
以前的“陸一滿”是不會常常把笑容挂在嘴邊的,也不會用這種輕悠悠的語氣說話。
他腦子嗡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是被他媽那一巴掌扇壞腦子了。
陸一滿就是陸一滿,還能是誰呢。
他向着陸一滿的背影追了出去,發現他正站在巷子口抽煙,那裏的光線很暗,只有燈牌上五顏六色的光能晃到他身上。
以前彭多多總覺得這些挂在上面的燈牌很豔俗,平白拉低了檔次。
但現在陸一滿什麽也沒做,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抽煙,有些懶散地站着,眼神像霧一樣看着前方,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那些五彩斑斓的光晃到他身上的時候,線條分明的劃過他的臉,袅袅白煙也在剎那間描摹過他的五官,遠遠地看着,就仿佛夜色朦胧中,街邊一副色彩鮮明的畫。
彭多多不禁慢下了腳步,他總覺得現在的陸一滿有自己的世界,誰也走不進去。
突然的心悸讓他瞬間清醒。
他幾個大步走到他面前,沉靜的畫有了生動的活氣。
“怎麽站在這裏了,不回去嗎。”
陸一滿垂眸看了他一眼,撣了下煙頭,煙灰很快就被風吹散。
“抽根煙再走。”
“你開車來的嗎。”
“打車。”
“哦。”
彭多多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種詭異的陌生感一直在他心裏經久不散。
之前笑的陸一滿,還有現在不笑的陸一滿,全部都和他以前認識的那個陸一滿形成了兩個黑白交織的畫面。
一個大大的洞口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敢再想,怕一不小心掉進去就再也爬不出來。
他很快摒棄了這種可怕的感覺,擡眼看向陸一滿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麽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他撓了撓頭,不小心碰到了被打腫的臉,又嘶了一聲,腦子也在嘶嘶地抽氣聲中清醒了過來。
“一滿,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嗎。”
他現在看陸一滿不着急的樣子挺替他着急的。
“沒有。”
“怎麽能沒有呢!”彭多多急了,既然喜歡于怆,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是要去争取啊!
“你不着急嗎,不去争取嗎?”
看到他着急的樣子,陸一滿笑了一下,“我從一開始就在争取啊。”
彭多多愣了一下,他哪裏争取了,他不每天都這幅慢悠悠的樣子嗎。
陸一滿碾滅了手裏的煙頭,雙手插兜,笑着說:“現在是等待收獲成果的時候,急不得。”
他回頭看着他走進夜裏的背影,覺得是不是真的像他姐說的那樣,他應該多讀書多看報,要不然怎麽他姐和他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在事情拉扯了兩天之後,高家小姐終于被找了回來,雖不情不願,但還是來了西餐廳和于怆見面。
高小姐看着對面的于怆,心裏的不滿越發濃郁,不過在家鬧是一回事,在外面她還是能很好的維持住自己的修養。
“聽說于先生之前就和很多家小姐相過親了。”
可不是嗎,其中一位還是她同學的姐姐。
她們圈子就這麽點大,即便沒見過人,轱辘兩圈也能從別人嘴裏聽到些消息。
“嗯。”
于怆冷淡地應了一聲。
高小姐真的很年輕,臉上還能看到一些嬌養的稚氣。
聽說她才二十歲,大學還沒畢業的年紀。
不過在于怆眼裏,對方和之前見過的那些女士也沒有什麽不同,和任何一位女士都沒有什麽不同。
反正從出了這扇門之後,他就不會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子了。
“你一直都這麽無趣嗎。”高小姐嘟了下嘴,有些挑剔地打量着他。
于怆眼睛一動,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裏面絲絲不為所動的冰冷瞬間讓高小姐變換了一下坐姿,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怎麽了。”她掩飾性地低頭喝了口咖啡。
怪吓人的。
“高小姐。”
這是自見面起于怆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關于聯姻這件事我能看到你不認同的态度,那麽我……”
“原來你能說話!”高家小姐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她還以為對方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是有什麽毛病呢。
于怆的眉皺了一下,唇抿了抿,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并不在意對方的打斷,而是繼續直視着她。
但這次,他的話簡略了許多。
“正好,我也不認同這場聯姻。”
高小姐一頓,正視着他的眼睛。
她本來就不想和對方結婚,但這裏面的利益關系她也能拎得清。
“你說了算嗎。”
于怆那雙丹鳳眼微微一擡,上挑的眼尾平白劃出了一絲銳氣。
“算。”
高小姐看向他,為他的篤定而感到震驚,但很快,她就因為這份篤定而多了份自信。
“好,我信你。”
回去的路上,于怆坐在車內看向一路閃過去的車水馬龍,突然眼前一閃。
“停車。”
司機先生立馬踩下剎車,回過頭說:“大少,這裏不能停車,您是想買什麽東西嗎,我可以讓人……”
沒等他把話說完,于怆已經開門下了車,徑直走向對面的一家首飾店。
司機先生看到那巨大的戒指标語,不禁愣了下神,想說什麽,可張了張嘴,又沒能說出口。
“先生,歡迎光臨。”
站在金碧輝煌的燈下,明亮耀眼的光芒一直環繞在于怆的四周。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那個櫃臺走過去,每走一步,平靜的心就跳動一分,到最後的時候,他的心髒已經跳的無比劇烈。
在見高小姐之前,他也見過很多位其他不同的女士。
那時他對結婚抱着漠視的态度,也覺得厭煩。
于怆從來不是個容易動搖的人,在這之前,他所有的動搖都給了于舛。
但現在,他的生命裏也不只有百合花和海棠花兩種顏色了。
他一直都說,他想要陸一滿,他很想要陸一滿,這些話從來都是認真的。
于怆不會說謊。
時至今日,他也總要做點什麽了,而他不喜歡中間太過繁瑣的過程,既然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那麽他更想要直接一點。
如果要結婚,該選什麽樣的人,當然是他說了才算。
于怆看向櫃臺的眼中閃爍着極致扭曲執拗的光,手指點在冰冷的玻璃上。
“這個。”
回到別墅的時候,于舛難得比他先到家。
這兩天于舛總是很忙,也總是早出晚歸,一天之中他們甚至很難見上一面。
于舛在躲他,于怆能感覺到。
但今天回來的時候,于舛卻早早的在門口等他,看到他之後,高興的眼睛一亮,臉上也出現了燦爛的笑容。
“哥,你回來了!”
恍神間,他看到了幼年時的于舛也會在他回家的時候高興的兩眼放光。
他擡腳走過去,比起于舛的熱情,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看起來有些冷淡。
于舛卻依舊笑的眉眼彎彎。
這麽多年,他們都沒有變過。
走進大門,于舛跟在他的身後,注視着他的背影,眼神帶着濃濃的依戀。
在于怆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又笑的明豔燦爛。
“今天沒有這麽忙了,終于可以和你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于舛在于怆的身上也有種莫名的執拗。
無論晚上再忙他也要回家和于怆一起吃飯,睡前一定要有一個擁抱,早上要一起吃早餐,這樣的話,他會覺得他身邊有于怆,自己會沒有那麽孤單。
他始終覺得他和于怆是連接着同一個心髒,交換着血脈與同享彼此的心跳。
這份骨血相融的關系永遠也無法分割。
可現在,他要嘗試斬斷了。
他垂下眼,掩住了裏面的神色,卻又在于怆坐下的時候,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
“今天回來的早,我特意向阿姨學做了幾道菜,哥你猜猜那些是我做的。”
在于舛期待的目光中,于怆準确的把筷子伸向了一道蒸茄子。
于舛略驚,又很快柔和地笑起來。
“我好像在你面前從來都沒有秘密。”
于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很好吃。”
“真的嗎。”于舛的眼睛亮起來。
他親昵的與于怆靠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興致勃勃的與他分享着今天的趣事。
在于怆面前,他從不用遵守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規則。
這頓飯吃完之後,于舛的分享也到了尾聲,在他逐漸放輕的聲音中四周也開始變得安靜。
于怆沒有離開,靜靜地坐在那裏。
“哥,我說了只要一點點時間,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于舛拿出了一份文件還有一份合同。
只要于怆簽下自己的名字,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将會消失,所有與權勢共存的壓力都将全部轉移到于舛的身上。
綁在于怆腳上的繩子變成了于舛展開翅膀的羽毛。
于怆那雙漆黑的眼睛無聲地看着他。
在他的眼神下,于舛所有的自持鎮定都一崩而散。
誰也不知道年紀輕輕就坐上那個位置的小于總會是個哭包。
“哥,我們以後還能一起過生日嗎。”
一句話說完,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了聲,顫抖的聲線混合着哽咽的哭腔,一邊垂頭抽噎,一邊胡亂地擦着眼裏的淚。
于怆抿着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能。”
他面上冷靜的近乎沒有任何表情,內心也平靜的不可思議,卻在握筆的時候,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着指尖。
最終,他在那份股權轉讓的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今以後,除了姓,他和于家再也不會有任何利益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