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Chapter 21

#21

季檬拆開那管燙傷膏,從盒子裏抽出說明書,貼到眼前看使用方法。

一天四次,一次1g。

她把這句話讀出來,而後碎碎念:“這也沒說怎麽塗啊,用棉簽還是用手?應該...都可以吧。”

于是,她擠了點乳膏在手上,像她晚上護膚時塗面霜一樣,再用食指取一點,撈起沈鶴霄的手腕,仔仔細細塗在被熱水燙紅的位置。

季檬好像沒太注意距離,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沈鶴霄能清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還有淺棕色的瞳仁,有透明的邊緣,似乎是戴了有色的隐形眼鏡。

手上皮膚上的觸感并不算好,那些藥膏染上了她的體溫。

有溫度的膏體碰在被燙傷的位置,灼痛感更加明顯。

但沈鶴霄也不想出聲。

直到藥膏塗完,季檬擡眸看他,發現他的視線沒在手上,而是正盯着她的眼睛看。

視線交彙的瞬間,沈鶴霄立即低頭。

季檬眨眨眼,把藥膏蓋子擰好:“行了,一天四次。明天出門的時候把這個藥帶着吧。”

沈鶴霄“嗯”了聲。

季檬又看了一眼他塗滿乳白色藥膏的手,随意道:“這種程度的燙傷...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你手長得這麽好看,如果留疤還挺可惜的。”

話音未落,她馬上又想起沈鶴霄身上也有疤,咬了下唇,改口:“留疤也沒事,反正你也不靠手吃飯。”

沈鶴霄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輕抿下唇。

客廳微涼的空氣裏散發着淡淡藥味。

季檬手裏還拿着燙傷膏,若有所思,突然一拍腦袋:“有新劇本了,明天我幫你塗藥!”

沈鶴霄站起身,低低應了句“可以”。片刻後,又問:“本來的劇本是什麽?”

季檬笑了下:“深情對視。”

沈鶴霄:“......”

他又往廚房走,塗個藥花了五分鐘時間,煮面的水沒及時倒掉,泡這麽久,可能會變難吃。

還沒到廚房,季檬就跟過來。

“我來吧,你都燙傷了。”她撓撓頭:“嗯...雖然我不會做,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怎麽弄。”

沈鶴霄掃了眼那鍋渾濁的水,以及水裏明顯被泡漲的面,平靜地說:“把水倒了,再煮一鍋吧。旁邊的湯加熱。”

他頓了下,補充:“小心別燙到。”

于是,這天晚上,原本的排練演習活動變成一起做夜宵。

坐在餐桌前吃面的時候,季檬還在想,其實剛才一起做飯的畫面,就蠻像真夫妻的。

唉,可惜姑媽們看不見。

收拾完碗筷,回屋之前,季檬最後嚴肅地提醒:“兩個小劇情加稱呼,應該也差不多吧。剩下的我就自由發揮!明天你記得配合我。”

沈鶴霄看着她一副沖勁滿滿要打仗的表情,很配合地點點頭,盡量也把這當成一件嚴肅的正事。

“...好的。”

跟想象中不同,周末的家庭聚會,姑媽們臨時調整了安排。

一大清早,季檬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迷迷糊糊接起來,聽到大姑的聲音:“檬檬,起床了嗎?”

季檬有氣無力地應了聲:“沒。”

電話裏,大姑先念叨幾句她睡懶覺的問題,才切入正題:“鶴霄這周末兩天都沒有工作安排嗎?”

季檬沉默了,然後,鎮靜地說:“他在洗澡,我一會兒問問。”

大姑啧啧兩聲:“檬檬,你結婚之後好歹收斂點。看看人家鶴霄,這麽早起,你肯定還一個人躺在床上睡得像個豬一樣。小心時間長了被嫌棄啊。”

季檬打了個哈欠,敷衍了幾句,把電話挂斷。

發微信問了沈鶴霄,他這兩天什麽安排。

對面很快就回複:【明天下午需要去一趟實驗室。】

季檬把這消息轉達給大姑,得知了關于家庭聚會的新安排。

原來,大姑的老同事退休之後去蘇城周邊的小縣城開了家農家樂,獨門獨院,晚上能在院子裏搭帳篷睡覺。

想着反正是周末,姑媽們想一家人包場過去,燒烤、露營、爬山,玩它個一天一夜。

真是退了又閑不住的中老年群體...

于是,早上十點,季檬在平臺發了動态,通知今晚停播一天,被沈鶴霄載着,開車前往小縣城。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季檬把座椅調低,身上蓋了條毯子,睡得不省人事。

睡醒,車就已經開到了鄉下,在一條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晃晃悠悠開着。

季檬半眯着眼,将座椅調直,吐槽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我是真不理解為什麽他們這輩人總是喜歡去農家樂,我小時候就經常被帶着去這種地方,環境又差、菜又難吃。”

她從包裏拿住幾樣化妝品,認命般嘆了聲氣:“下次我姑父再發微信問你,你一定要說加班沒空!”

沈鶴霄目視前方認真開車,避免一個不注意就開進泥坑裏,或者撞到不知從哪竄出來的野狗。

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好”。

終于到了傳說中的農家樂,院子裏的一切都很原始。

髒兮兮的燒烤架、走來走去的雞鴨鵝、施了農家肥的小菜地、難以描述的氣味...

季檬已經開始崩潰了,但更崩潰的還在後面。

她補了個妝,剛拉開車門,天上就砸下來一坨鳥屎,正中她的左肩。

還好,不是頭頂;還好,她穿了件防曬衣外套。

季檬嘟囔了句髒話,坐回副駕駛,很嫌棄地把防曬衣脫下來。

她看向身邊的男人,深呼吸,“沈老師,你車裏有放別的衣服嗎,長袖的?”

沈鶴霄剛才沒看見那一幕,視線移向她手裏揉成團的防曬衣,“這件怎麽了?”

季檬關上車門,狠狠地說:“被鳥屎砸了。我真是服了,這種概率的事也能被我撞上,不過也不難理解,你車就停在樹底下,估計明天走得時候,車頂已經沒眼看了。”

她嘀嘀咕咕:“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怎麽老是跟鳥屎過不去。”

沈鶴霄透過天窗掃了眼頭頂的樹,又看着季檬極為難看的表情,默了兩秒,不合時宜地低笑一聲。

車裏就兩個人,周圍也不算吵。

季檬聽到那聲笑,迅速轉過頭:“?”

看到他微微上揚的唇角,她差點忍不住一拳砸過去:“我都這麽倒黴了,你還冷笑!!”

“...不是冷笑。”沈鶴霄緊抿了下唇,“後備箱裏有件西裝外套,黑色的,可以嗎?”

季檬仍然沒好氣,把揉成團的防曬衣塞到一邊,“可以。”

她裏面穿的短袖,不想露出兩條胳膊喂蟲子。

兩人剛開門下車,幾位揮舞着彩色絲巾的姑媽就笑眯眯地過來了。

“幹嘛呢,車裏有金子啊,一直不下車。”

季檬靈光一動,說:“打情罵俏。”

姑媽們:“......”

沈鶴霄唇角又很淺地揚了下,去後備箱幫她拿西裝外套。

這外套對于季檬來說,有些過于大了...

兩只袖子都完全遮住手,衣服下擺到她膝蓋上面的位置,像裙子一樣,搭配她仙氣飄飄的半身長裙,顯得十分不協調。

季檬正準備往屋檐下走,突然想起什麽,又轉回頭,在衆目睽睽之下,裝作自然地牽起沈鶴霄的手:“熱死啦,我們去那邊坐吧。”

沈鶴霄耳根微紅,被她牽着走遠。

手背燙傷雖然不嚴重,但被她出了汗的掌心握住,火辣辣的刺痛感愈發強烈。

但他不想抽開手,反而,下意識握緊了些。

午餐随便吃了點玉米窩頭配腌菜,季檬完全沒食欲,幾位姑媽反而吃得津津有味,一遍遍感慨着都是純天然的綠色食物。

剛吃完,一群人就開始忙活着搭燒烤架,洗菜、切肉、串肉,準備晚上的戶外燒烤活動。

當然,季檬是懶得過去幫忙的,拉着沈鶴霄,百無聊賴地躺在菜地前的竹制躺椅上。

她還問老板要來一條電風扇,一邊吹小風,一邊看着滿地走來走去的家禽發呆。

這小院子信號不好,流量卡到爆炸。

離開了網絡的季檬,就像失去水的小雨,十多分鐘之內,把手機熄屏又點亮,打開微信又退出,肉眼可見的無聊。

沈鶴霄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挺直着背,表情專注地翻開腿上一本專業書籍——他從車上拿下來的。

季檬在第n次确認幾乎沒有網絡之後,把目光移向身邊的男人。

“你在看什麽書。”

沈鶴霄擡了下眼,簡單概括:“天體物理的專着。”

季檬又嘆了聲氣:“你還有別的書嗎。”

她補充:“跟專業無關的。”

沈鶴霄:“沒有。”

唉。

季檬站起身,披着他的黑外套,活動活動筋骨,在偌大的院子裏溜達一圈。

路過燒烤架,所有人都忙忙叨叨的,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季檬想,短時間之內,大概是沒有“表演”的必要了,因為他們看不見。

最後,她終于在院子角落找到一本發黃的破書,《數獨游戲合集》,積了滿滿的灰塵,比上次那本《如何讓老公寵你一輩子》還要舊。

季檬捂住鼻子抖了抖灰,又問老板要來一只鉛筆,回到剛才的躺椅上,翻到一頁沒有做過的。

努力了半個多小時,她大概明白,為什麽這本書的主人做到上一頁就不做了,就把書扔了。

因為這本數獨的難度是循序漸進的,越往後越難,剩下的都是地獄級難度!而且,後面沒有附參考答案...

季檬累了。

在合上書尋找別的樂趣之前,她想起,身邊還坐着一理工科的大學教授。

季檬突然起了好奇心,想看看高智商的沈鶴霄能不能做出地獄級難度的數獨題。

她笑眯眯叫他一聲:“沈老師。”

沈鶴霄:“嗯?”

季檬眨了下眼,把書遞到他腿上,蓋住那本密密麻麻英文字的專業書。

“做不出來,你試試看?”

沈鶴霄低頭掃了眼,片刻後,拿起她遞過來的鉛筆。

季檬興致勃勃地盯着,坐直身子,雙手托腮。

沈鶴霄眼神專注,看着腿上那本書,每過一會兒,就随意填幾個數字。

很快,他把書遞回去,很輕松的語氣:“好了。”

季檬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一把扯過書,橫着豎着看了很多遍。

每行每列每個方塊裏數字都不一樣,做得是對的。

這還不到五分鐘吧!

智商被恨恨碾壓,季檬看向他,很誇張地搖搖頭,由衷感嘆:“你太厲害了吧!我做了半個多小時都沒做出來!”

沈鶴霄和她對視,看見她眨巴着星星眼,滿臉崇拜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很有成就感...

只因為做出了一篇數獨題...

幾年前,他在國外頂級的期刊上成功發表文章,或是研究成果獲獎,後來重點課題順利立項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明顯的成就感。

沈鶴霄想了下,把她手裏的數獨書重新拿回來,認真地說:“我還可以...再多做幾篇。”

猝不及防裝到一波

有點上瘾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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