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為人知

第10章 不為人知

轉眼就到了秋月去向陽高中的時候,今天紀元特意跟店裏請了假。

到了福利院,秋月早早就收拾好東西等着了,周塵出奇的幫秋月拎着大兜子一起跟秋月等紀元。

周塵在紀元面前軟軟糯糯,在別人面前看別人完全跟看一根草沒區別,這些年,也就秋月一個人還算能和周塵說兩句話,前提這兩句話還都得跟紀元有關。

秋月看着一旁裝模作樣冷着臉幫他拿行李的周塵發自內心的鄙夷,“真能裝。”

周塵充耳不聞。

想着秋月有行李,紀元打了個出租車停在福利院,看紀元沒有騎自行車,周塵眉毛松了松。

一想到秋月要是坐到自行車後座上,和他哥哥挨那麽近,心裏就嫉妒的發狂。

周塵把秋月行李全丢進後備箱,就把紀元拉過來,“哥哥送完她之後呢?”

“嗯……下午還要去店裏上班。”紀元把自己的袖子從周塵手裏扯出來。

他發現只要他倆在一起,周塵總是有意無意貼着他。他倒是覺得沒什麽,但是現在大夏天确實好熱。

看着周塵瞬間冷臉的樣子,紀元又秒把衣擺塞進周塵手裏,“太熱了弟。”

坐在出租車裏的秋月的視線裏倆人緊緊貼在一起,秋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忍無可忍,“紀元哥,走吧,好熱。”

周塵眼眸逐漸深沉,深處迸射出寒芒射向秋月,随後又委屈巴巴看向紀元,“好不容易進福利院……”

紀元頭疼,但也能安撫:“再忍忍,明年你也高中了。”

周塵不情不願的松開衣擺,“哥哥你怎麽對秋月這麽好,還送她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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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元指了指周塵胸口,“小沒良心的,你扪心自問,我對誰最好。”

“行了,哥走了。”

他長這麽大,在誰身上花過這麽多心思,照顧他,連朋友都沒交過。

聽到這話,周塵的嘴角才微微上揚,“晚上打電話。”

等紀元上車的時候是五分鐘之後了。

秋月高中住宿,紀元把行李幫她搬上去,幫秋月鋪好床,之後領着秋月去吃飯。

秋月這一上總是時不時的看向他。

“秋月,你是有啥想跟我說的嗎?”

紀雲選擇在飯桌上問她,她總覺得這小姑娘有話想對她說。

秋月拿着漢堡沉默了片刻,一雙亮亮的眼睛看向紀元,“紀元哥,你知道周塵平時是什麽樣子的嗎?”

她像是這些話憋在心裏很久,終于找到機會說出口也不等紀元回答,徑直說下去,“這些年,你給我們的糖,吃的,都被周塵要回去了。”

“我們要是不給,半夜被子裏會被丢進死老鼠。”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怕他。”

“再後來,我們知道只要是你給的東西,我們都要還給他。”

“他在你面前全是裝的。”

“還有一次,有人說也想要你這樣的哥哥被他聽見,他在後面聽到了,直接把人踹下樓梯。”

“那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大概也是第一次背後說小話,說完的秋月有點無地自容,便飛快的把嘴裏的漢堡吃完,站起身說了句謝謝紀雲哥就跑了出去。

剩下還沒回過神來的紀元。

紀元腦子裏的周塵和秋月形容的周塵相重合,讓紀元詫異不已。

他不是不相信秋月,但他更相信的是周塵。

紀元聽完一瞬間是生氣的,生的是自己的氣。

他錯了,一錯錯了幾年,他以為送溫暖送關照,彌補周塵的童年自然能夠治愈他。

深受童年陰影的迫害,促使周塵沒有正常的世界觀。

是他錯了,沒有正确的引導他,是他的放任才導致周塵這樣的。

周塵就像一個白紙,白紙上寫了他的名字。

而他除了身體上的關照,其他做的微乎其微。

愧疚在這一刻爬滿紀元的心裏。

他也知道為什麽系統沒有顯示他任務成功了,他還虛度了好幾年的光陰,告訴自己系統是在等周塵的死亡線。

紀元手抵着額頭,頹廢的嘆了口氣。

又要從長計議了。

下午紀元還是選擇了上班,他很想立刻馬上去見周塵,可他見到了,說什麽,怎麽說他還沒想好,但這件事還不能不提。

想了想,這事宜早不宜遲。紀元給周塵烤了個菠蘿披薩就出發去福利院找周塵。

晚上下了一點雨,溫度也降下來了。紀元怕披薩涼掉,自行車騎的不慢。

外面下着雨,大爺讓紀元進屋等着,紀元應了聲,拿出手機給周塵打電話讓他出來。

紀元望着外面在雨中飛揚的樹幹,心裏下了決心,與其彎彎繞繞,不如打直球,一步到位。

說這個事得避着別人,得找個安靜的地,他怕周塵到時候狀态不好,控制不住自己,怕周塵遭受到異樣的眼光。

“大爺,我這衣服濕了,你讓我進去我上周塵那換個衣服呗。”

這幾年周塵和紀元都算是福利院的名人了,一個風雨無阻、隔空投喂五年如一日的紀元,一個身在福利院卻被人養的不像是福利院的周塵。

遂大爺擺擺手,就讓紀元進去了。

紀元剛出門衛亭,就看見迎着雨跑過來的周塵,長發披散在肩上,精致的面容上挂滿水珠,順着下颚流向脖頸,最後藏匿起來。

薄唇微抿着,臉上還帶着匆忙,但不不掩高興,“哥哥,今天你怎麽這麽早。”

看着周塵已經穿上他前段時間的白T恤,紀元抿了抿嘴,擡手把他淩亂的發絲撥向耳後,“今天店裏不忙,烤了披薩,就先來了。”

“還有一點算是嚴重的事要跟你說。”紀元把披薩塞進周塵懷裏。

周塵的呼吸慢了一拍,不由自主的咬緊了嘴唇,心中驀然一緊,伸手抓住紀元的袖子,“什麽事?”

紀元和大爺打了招呼,就着周塵抓袖子的動作把防曬服脫下來,罩到倆人頭頂上,“去屋裏說。”

紀元的動作把周塵整個腦袋都攏進懷裏,紀元呼吸之間的暖流噴灑在周塵頭頂,周塵被紀元的體溫緊緊包裹着,身體僵硬的邁不動步,臉上疑有紅暈泛起。

心髒狂跳,眼裏閃過異樣的光。

在這個逼仄的防曬服下,像是隔成了兩個世界。

紀元沒注意到周塵的異樣,拖着他步入雨中,向着房間跑去。

停下的腳步喚回了周塵的思緒,心底的不安又重新升起,他扒着紀元的背,不願意和他分開。

活像個貪吃蛇。

周塵貪戀紀元的味道,像是一只放松的大貓。

屋裏三三兩兩的有人在聊天和說話。

掩耳盜鈴的看着紀元和周塵兩個人。

周塵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屋裏的人呼啦啦鳥獸散般跑了出去。

瞬間屋裏只有紀元和周塵兩個人。

以前的紀元可能會覺得他們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或者周塵身上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才不跟他親近,現在……

都說不好了。

他知道周塵對他和對別人的态度不同,他之前甚至覺得挺好,現在他真想抽死自己。

紀元看了一眼周塵,周塵立馬眼巴巴收回目光,一臉無害的看向紀元。

紀元遭不住周塵這種類似嬌羞姿态,他好好的一個弟,都快變成妹了。

推開周塵,深吸口氣,把周塵按坐到床上,自己拉了個凳子面對面看着周塵。

“你聽我的話嗎?”紀元雙眼看着周塵的眼睛。

這種感覺讓周塵心中的不安放大,抿嘴唇,眼睫一斂,“聽。”

看着眼前乖的不像樣的美少年,紀元直視他,“秋月和我說了一些話……”

周塵瞳孔一縮,睫毛顫了顫,驀然捏緊手指,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視線偏向別處,不出聲。

紀元把周塵的臉板正,不容他逃避。

溫溫柔柔的眼睛裏蘊藏着大海深深的看着周塵,周塵的臉色驟然蒼白,嘴唇抖的不像話,一股冷意傳遍四肢百骸。

他都知道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炙烤着。

“你把我給別人的東西要回去是因為什麽?

“為什麽把人踢下樓梯?

“你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我要離你遠點,

“你太可怕了,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周塵心裏的紀元看向他,用一種憎惡的目光看向他。

嘴裏每吐一個字,周塵眼裏的絕望又多了一分。

他感覺到一股絕望從腳底蔓延。

他拿出被子下面的小刀,竟直接紮向了自己的手腕。

紀元一直觀察留意着周塵,剛說了幾個字,他就看着周塵的情況不對。

他知道周塵可能會犯病,但他沒想到周塵竟然這麽極端要捅自己。

紀元看到周塵拿起刀的時候,本能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少年的力氣出奇的大,雖沒紮到手腕,卻把紀元的臉頰劃了一道血痕。

周塵僵在原地。

手中的小刀脫落,兩只手控制不住瘋狂的顫抖起來,掄起胳膊就要去撞鐵床架。

恨不得把這兩條胳膊撞碎。

紀元眼疾手快把周塵兩個胳膊反扣,整個人壓上了周塵,把周塵強制壓在地上。

“周塵!醒醒!我沒事!

“你沒傷到我,

“停下!聽我說!”

紀元不知道他還有自殘的傾向!

周塵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少年的力氣格外的大,疏于鍛煉的紀元差點按不住他。

夢裏的聲音和耳膜邊的聲音刺激着周塵。

他分不清現實還是他的幻覺。

紀元背對着周塵,看不清周塵的臉。

他只能不斷的在耳邊呼喚周塵,不斷換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好像外面雨都停了。

身下都周塵漸漸停止掙紮的身軀,趴在地上,默不作聲。

看周塵終于冷靜下來,紀元從他身上下來,把他拽到床上。

周塵仍在緊閉雙眼。

“周塵,你聽我說,我不會不要你“不管你怎麽樣,我都不會不要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不要你。"

紀元重複的話最終起了效果,周塵睜開迷茫的雙眼扭頭看向紀元,用顫抖的聲音一直重複對不起。

雙手克制的抓着床單,他更想去抓紀元的衣服,想埋進他懷裏乞求他的原諒。

他還傷了他。

肮髒的自己不配在他的身邊,也不應該觸摸它。

紀元看他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後悔,他還是太心急了。

“不用跟哥道歉,是哥的問題,哥沒正确引導你。”紀元深深的看着周塵,“你願意把你的經歷告訴我嗎,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那些事。”

紀元一直都沒問過周塵,一方面他本來就有上帝視角,一方面是周塵防備心太重,問了也怕刺激到周塵。

他想着潤物細無聲的治愈他,但顯然現在行不通。

只能選擇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了。

“不管你怎麽樣,是什麽樣的人,你永遠都是我弟,是我的親人。”

紀元的話在周塵的心裏猶如巨石落入湖底,激起千層浪潮,讓周塵不可置信的擡起眼。

紀元又問:“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那麽做嗎?”

周塵的睫毛顫了顫,紀元的話溫柔又平和,讓他心裏升了個期盼,他不确定的問:“不管怎麽樣,你都不會不要我嗎?”

“對”紀元保證道,我來到這裏本就是為了你。

外面雨下大了,倒顯得屋內格外的安靜。

在外邊的小朋友被管理員叫回房間避雨,呼啦啦的進來一群人。

打破了兩人之間彌漫嚴肅氣氛。

紀元嘆口氣:“沒關系的塵塵,你現在沒想好也沒關系的,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也不遲,

“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別做傷害別人的事,可以嗎?

周塵沉默的點了點頭,抓住了紀元的衣袖,又搖了搖頭。

紀元起碼知道他的一點想法,那就是周塵不喜歡他給別人送溫暖。

這個年紀愛争寵,很正常。

紀元站起身捋了捋周塵半幹的頭發,柔聲道:“我答應你以後不會給其他人帶糖果或者其他了好嗎?”

“哥先走了。”

紀元在轉身的時候被腰間的力度鉗制住了,低頭一看,周塵在死死摟着他的腰,腦袋埋進了他的肚子裏。

狠狠的拱了幾下,才松開周塵,眼睛還帶着濕意,對紀元說:“哥哥,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

無論之前或者以後我做出什麽。

紀元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斬釘截鐵說了聲會。

然後他看到周塵彎了彎眉,嘴角都勾了起來。

沒說話又蹭了蹭,跟個小狗一樣。

紀元又好笑的摸了摸周塵。

臉頰上後知後覺傳來刺痛,他才想起來讓周塵誤傷了。

“好弟弟,你這小刀,沒傷過別人,我到是挨過兩下了。

沒收了。”

紀元伸出手掌,意思是讓周塵自己交出來。

看着紀元臉上的血痕,血痕早幹了,變成一條血線,周塵剛勾起的嘴角瞬間又胯了下去。

眼裏的愧疚快要溢了出來。

安安分分的把小刀拿出來放到紀元的手掌心裏。

紀元把小刀收回口袋裏,“行了,哥走了。”

看着紀元出門的背影,周塵握緊了拳,他連一個創口貼都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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