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魏勝利
魏勝利
鄭豔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首鋼鐵廠食堂老板偷偷給記恨上了，不過即使知道她也不會在意。
胖嬸兒連續吃了好幾天的盒飯，吃的人都胖了點，再說一天花兩毛錢買這個盒飯對首鋼鐵廠的工人來說不算什麽。
因為即使連續吃上一個月的盒飯最多也才六塊錢，和她們工資比只是正常的生活費支出而已。
不過對胖嬸兒來說有點不一樣，她這幾天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早就被她丈夫發現了而且還悄悄的心生不滿。
只等着那天找個由頭把這個情緒發洩出來。
晚上，胖嬸兒在廚房做晚飯，她老公等飯等的不耐煩了，本來他就喝着酒，喝酒沒有下酒菜怎麽行。
“能不能快點，做個飯還磨磨蹭蹭的！”
被罵了一頓，胖嬸兒不僅不生氣還急忙往鍋底添着柴火，讓鍋燒的更快更旺，好讓菜能快一點出鍋。
魏勝利看到他爹吵他娘就忍不住把耳朵捂住，真煩人。
魏勝利爸叫魏前進，是在紡織廠給人燒鍋爐的，在這個年代也是個體面的工人。
魏勝利是标标準準的雙職工家庭出身。
家庭條件不錯按理說魏勝利又是獨生子在家應該過的舒服快樂才對。
可偏偏他爸是個不要臉的人，愛喝酒喝過酒就愛打媳婦。
這一條胡同的人都知道魏前進打媳婦，平時還會來勸勸，可是根本沒有用，他爸還是這樣。
搞得魏勝利除了吃飯根本不想回家，這條胡同上的小孩子都知道他爸喝醉酒就愛打他媽，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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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就是神經病，打過他媽之後清醒了還會跪地上抱着大腿說以後再也不會了哭求他媽的原諒。
他媽那個時候就會哭着原諒他爸。
魏勝利覺得他爸和他媽兩個人都是神經病，腦子不正常。
胖嬸兒被丈夫吼了一頓也不生氣還陪着笑臉說：“馬上來了，飯好了”
魏前進看了一眼胖嬸兒，就這一眼他發覺自己媳婦這幾天不僅花錢多了人也更胖了，肯定把錢都花去吃了，她爹的，不會過日子的女人！
胖嬸兒把飯給魏前進盛好，端到他面前，還把筷子也給他放在碗上，方便他拿着用。
魏前進拿着筷子搓了一把，才開始夾菜，邊夾邊挑揀，胖嬸兒今天做的才是土豆絲炒肉，魏前進撿着肉絲吃，筷子一翻把土豆絲撥到了一邊，一道好好的菜被翻的不成樣子。
魏勝利本來想夾菜吃，但是一看見土豆絲被這樣翻來翻去，頓時沒了食欲，放下筷子就開始抱怨：“爸，你能不能別這樣吃飯？”
“你才多大年紀就開始嫌棄你老子？”
“認識幾個字就開始嫌棄你老子？誰不這樣吃飯你去找誰當你爸去吧，趕緊去吧！”
魏前進喝了幾口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說話沖的不行。
魏勝利被這話說的眼淚汪汪。
胖嬸兒也不好勸，但是看自己兒子都哭了，只能轉移話題說：“前幾天咱胡同的那母女幾個，在鋼鐵廠門口擺了個攤兒，賣什麽盒飯，裏面有一葷一素呢，味道還好吃。”
“吃什麽吃？天天就想着吃，也不知道省點錢，你看看你都多胖了還吃！”
胖嬸兒也被魏前進吼了一頓。
“上一次那個裏面的女孩不還是打了勝利一頓嗎？還和勝利是同班同學。”
魏前進喝醉了酒，慢慢就開始發瘋，話說的颠三倒四，拿手指着魏勝利開始念叨。
“不是爸說你，魏勝利你真沒有出息，一個女孩你都打不過。”
魏前進的臉漲紅漲紅的，魏勝利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爸是又喝醉了，為了不挨打，即使是被他爸這樣指着鼻子說，他也不回嘴，小小一團埋着頭不吭聲。
“還有你，李月梅，你能不能少花點錢，你看你都吃多胖了，這幾天你花了快一塊錢了！”
說着說着，魏前進突然發起瘋來。
拉過胖嬸兒的胳膊就把她拽了過來，胖嬸兒表情痛苦，盡力想掙脫。
魏前進看着胖嬸兒扭動的身體，就覺得像個大蠶蛹，一個擡腳就踹了上去。
“吃，我讓你吃！”
“花老子的錢！”
這一腳直接把胖嬸兒踹的跌倒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碟子碗都被打翻在地，搞了一地狼藉。
桌子都被掀翻了，魏勝利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板凳上，眉毛壓着眼睛，手裏緊緊攥着筷子，神經病！他早就說了他爸是神經病。
滾燙的眼淚落在了小小的手背上，把魏勝利燙的一激靈。
魏前進正拽着胖嬸兒的頭發，拎着頭往地上砸。
“爸，求你不要再打了。”魏勝利攔在了胖嬸兒身前，哀求說。
他爸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直接把魏勝利扒拉開。
魏勝利咬着牙又上去了，結果一腳被魏前進踹飛了。
“我讓你只想着花錢買飯吃，不會過日子！”
魏前進打媳婦的聲音不小，楊老太在自家院子裏躺在搖椅上都聽見了。
皺着眉頭起身了。
這魏前進又開始打媳婦了。
楊老太一扭頭看向廚房，鄭豔麗正帶着孩子在廚房裏做涼面。
廚房裏安了電燈泡，不算特別亮，才一百瓦，昏黃的燈光灑在了小廚房裏。
鄭豔麗帶着孩子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看上去很溫馨治愈。
看着這一幕，楊老太燥煩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娘，你把芝麻炒成湯了，聞着好香。”三燕湊到冒着霧氣的鍋上瞅。
這個味道聞着還醇香，一股香香的芝麻味。
三燕吸了幾下鼻子，表情陶醉，她喜歡這個芝麻味道。
鄭豔麗點了點三燕的鼻子說：“小饞貓。”就拿着筷子給沾了點芝麻醬，讓三燕先嘗嘗。
這芝麻醬是拿好芝麻炒的，味道自然香醇濃厚。
“好香。”三燕只嘗了一口就雙眼發亮的誇，她很喜歡這個芝麻醬。
鄭豔麗看了三燕一眼笑了笑，這芝麻醬還沒調呢，調一下更好吃。
二燕攔着四燕坐在門檻上，看着這一幕，心裏的酸泡泡咕嚕咕嚕的，娘偏心！偏心三燕和四燕！不疼自己。
外面魏前進打媳婦的聲音，因為在廚房裏面，鄭豔麗是根本沒聽見。
切了點黃瓜絲燙了點黃豆芽。
剛煮好的手擀面條在涼水裏過了一遍。
裝在碗裏，放上調好的芝麻醬，放些蔥花一拌。
這味道濃香醇厚，豆芽和黃瓜絲又清爽，蔥花又微辣。
這熱天吃上一碗涼面真是正好。
大燕嗦着面條還搖晃着腦袋，香的她眯了眯眼睛。
“給沒吃過面條子的一樣兒。”楊老太剛進廚房就看見得瑟的大燕，忍不住嘴她。
大燕沒回話，得瑟的在楊老太面前挑上一根面條，這根面條上沾滿了芝麻醬，聞着就香噴噴的。
嘴巴一嗦一根面條就都進了肚子裏，只有嘴唇上還沾着點芝麻醬。
鄭豔麗也給楊老太盛了一碗，放在桌子上，楊老太和大燕對面而坐。
“這麽好吃的涼面，楊奶奶你也沒吃過吧，香噴噴的呦。”那個小眉毛調起得高又欠揍，舌頭又舔了下嘴唇上沾的芝麻醬。
“怎麽沒吃過？我吃過的好吃的東西兒比你吃過的鹽還多呢。”
“我可不喜歡吃鹹飯。”大燕嘴巴一癟，把楊老太說的也沒話說。
鄭豔麗看着大燕和楊老太鬥嘴，像看小品似的。
不自覺地嘴角也慢慢上揚。
一開始，楊老太聽見胖嬸兒被家暴，還想和鄭豔麗說說，看看要不要去拉拉架。
和大燕一鬥嘴，就忘了這事。
勸也沒有用，楊老太悠悠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們這個胡同的鄰居都勸了魏前進那個東西多少回了，他就是不改。
這邊，老鄰居們又上來一頓拉架，才把魏前進給攔住。
“胖嬸兒，你也別生氣，這過日子就是這樣，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絆的呢？”
“等勝利長大了就好了。”
“前進不喝酒的時候不是對你挺好的嗎？要我說都是這酒害的，前進也不是故意的。”
胖嬸兒只低着頭哭也不回話，但對于鄰居說的這些勸解的話她心裏也是接受的，魏前進只是喝醉了酒才會打自己，不喝酒的時候他人還挺好的，而且自己這幾天确實花錢花的多了點。
這一幕，魏勝利已經習以為常了，他給媽擋了幾下，背都是疼的，縮在堂屋的角落裏，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媽只要被哄幾句就又好了，可是爸根本不會改的。
作為這個家裏唯一一個正常人，他要自己去解決這件事，魏勝利心裏慢慢有了個主意。
第二天，趁着課間休息。
魏勝利在去女廁所的路上攔下了三燕。
他不敢攔大燕，怕挨打，攔二燕吧又怕她告老師，最後只能盯上好脾氣的三燕。
三燕睜着兩只水靈靈的大燕看着魏勝利，眼睛裏面充滿了疑惑不解。
只聽見魏勝利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一般攥緊了拳頭，大膽用他那小眯縫眼睛直視着三燕說：
“你能不能讓你媽不要再擺攤兒賣盒飯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三燕說話速度慢，人也文靜。
平時大聲說句話，她都會害怕。
這種時候三燕根本不怕，她和這個魏勝利雖然在一條胡同住，但是又沒有說過幾句話，而且之前魏勝利還嘲笑過自己沒有爹，魏勝利努力把自己的小眼睛睜大試圖恐吓她。
三燕只需要把她的大眼睛直視着魏勝利，就輕輕松松在氣勢上壓了他一頭。
她晶瑩透亮的大眼睛倒映着魏勝利的臉，猙獰糾結的臉，魏勝利自己看了都會吓一跳。
老師敲鐘的上課聲響起。
“哼！我不會放過你。”魏勝利左看看右看瞅瞅，見沒有人看到剛剛的那一幕才放狠話走掉。
雖然上課鐘聲響了，但三燕被魏勝利恐吓了一會兒，連廁所都還沒去呢。
所以即使是上課鐘聲響了，她還是不緊不慢的往女廁所去。
再等她回班的時候，三燕已經遲到了好一會兒。
今天這節課的老師人也嚴肅古板，直接讓三燕在班級後面站着聽課。
魏勝利看着被罰站的三燕，還拉着自己的臉扯成鬼臉氣她。
不巧。
“魏勝利，你也後邊站着去。”
垂頭耷腦的魏勝利走到三燕旁邊站着，看着老實罰站的三燕，他把一條腿壓在另外一條腿上，不羁地甩着。
這個動作是明擺的不服和挑釁。
于是。
“魏勝利，你腿再動就出去站！”
又被吼了一頓。
立馬規矩站好，暗戳戳瞪着三燕看。
他發現了自己和這個鄭三燕一沾上就倒黴。
頭一次被她大姐按着打，回家還被打的屁股開花。
還有這一次.....
就因為三燕她娘擺攤，自己的娘反而要挨打，這是什麽事啊！越想魏勝利就越生氣。
大燕看着魏勝利罰站，還得瑟地扭過頭沖着魏勝利比了個倒着的大拇指。
鄙視你。
這是她和胡同裏的小夥伴學的，是鄙視別人的意思。
魏勝利看着得瑟的大燕氣的腦袋冒煙。
等着吧，他要讓其他人都不能和鄭家三姐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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