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頭婚頭昏
頭婚頭昏
“啊,真把你丈夫從寶島吸回來了啊!”
楊老太練氣功把丈夫吸回來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胡同。
“看來這個氣功說不定還真有點效果。”
沈平眼鏡還沒戴上就急着反駁鄭豔麗,着急解釋:“氣功是僞科學,楊姨丈夫回來主要還是政策變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會去練氣功。”鄭豔麗都頭疼沈平的不幽默。
鄭豔麗要去鄭記工作。
而沈平在今天準備回家一趟,他決心和父母坦白自己和豔麗的情況。
先看看他們态度怎麽樣,再考慮要不要帶着豔麗回去。
沈平家在軍區大院,他回去的時候,他母親正在屋子聽廣播。
沈平母親叫吳曼妮,在後勤處工作,最喜歡別人喊她吳女士,聽起來舒服。
她比沈平看上去更嚴謹細致,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是緊繃的,見沈平回來了,也只是把嘴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今天怎麽回來了?聽說你去了A大教學,為什麽不在百貨公司做了。”
沈平搬來一個凳子,坐在了吳女士面前,細長的手指先是把收音機給關了,他要敞開心扉徹底的和吳女士聊一聊。
“百貨公司的工作不适合我。”語氣淡淡。
吳女士點了點頭,孩子現在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們當父母的也沒必要管束太多。
可是沈平和鄭記老板處對象的事情,吳女士也有所耳聞。
她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冷聲道:“聽說你和一個離過婚帶四個孩子的女人在談朋友。”
語氣篤定,不需要疑問因為這已經是事實。
不管那個鄭記老板出現在哪裏,身邊肯定會有沈平。
這事兒現在有心關注的人都知道。
她還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還幫忙牽線搭橋了鄭記和美國公司的合作。
這個季節正是吃石榴的季節,桌子上擺了幾個石榴,吳女士喜歡吃石榴卻又懶得剝石榴,她怕麻煩。
沈平低垂着眉眼,黑發乖順貼在臉上,慢悠悠地剝着石榴,鮮紅的石榴汁水濺到了手上,一片粘膩。
“我和豔麗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鮮紅的石榴籽剛剝好,沈平就順勢往吳女士手裏一放。
搞的吳女士一口氣堵在哪裏,眼睛直勾勾盯着手裏的石榴籽,上不去下不來的。
“你可要想清楚,人家可帶着四個閨女呢。”她還強調似得伸出了四根手指頭朝着沈平擺。
現在已經讓夫妻因為感情破裂離婚,吳女士對鄭豔麗的情況也知道,沒有領結婚證,在法律上依舊算是頭婚,可她已經有了事實婚姻,也有了四個閨女。
她這個大兒子也是頭婚,頭婚頭昏。
果不其然。
鄭豔麗可以一個女人帶着四個閨女,還能幹那麽大的生意,連吳女士都是佩服她的。
可佩服是一回事,要給自己做兒媳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沈平把石榴的皮扔在垃圾桶裏,剝好的一捧石榴籽都放在吳女士手裏,沉聲道:“我是想好了的,我這一輩子都要跟豔麗在一起。”
吳女士看着沈平嘆氣,這孩子打小就犟的很,自己決定的事就絕不會接受別人的建議。
孩子大了不由娘。
過了好一會兒,吳女士幽幽一句。“你想好了就行。”
把石榴籽一氣塞進嘴裏嚼了。
沈平見吳女士把石榴吃了,就知道她是同意了的,嘴角微微上揚,又拿着一個石榴剝了起來。
“這事我都同意了,你還剝石榴讨好誰?”吳女士看着沈平這幅樣子就來氣,偏偏他現在已經大了。
“媽你喜歡吃,當然要多剝點。”
連吳女士都很少見到冷面斯文的沈平這麽谄媚的一面。
見他這麽巴結自己,吳女士氣也算是順了一點,還不忘提醒大兒子。
“我是同意了,你爸那邊我可管不了。”
沈平父親叫沈慶國,人本來就死板,當初因為沈平要去美國留學,沈慶國就非常不情願。
他說:“留在國內學習不好嗎?國內的學校那一點不好!非要去美國。”
沈慶國狠批沈平貪圖安逸,不思報國。
他們父子倆已經有日子沒見過了,每次沈平回家都是趁沈慶國不在的時候才回來。
對于自己的父親,沈平也是早有打算。
“媽,還是你找個時間和他說吧,我不打算和他說。”
停頓了一會兒,又說。
“反正我是一定要娶豔麗的,他再怎麽反對也沒有用。”
晚上,吳女士把沈平的意思轉達給沈慶國的時候。
沈慶國暴怒,騰的一下站起身,虎目圓瞪:“當初他要出國留學不跟我這個當爹的商量,現在連結婚都不跟我商量!”
“要不是你說,我現在都不知道他談朋友了!”
沈慶國在屋裏轉來轉去,怎麽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不行,你把沈平那小子給我叫回來。”
吳女士淡定的吃着飯,聽到沈慶國這麽說,才開口安撫:“行了,小平本來就犟,你越吵他他越跟你反着來,說不定你吵過他之後他明天就辦酒席。”
“他敢!”沈慶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現在國家倡導計劃生育,他找個媳婦帶四個小孩,他和那個鄭豔麗結婚了之後哪裏還有生育名額?”
沈慶國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都泛苦,小兒子年齡還小剛上大學,想着抱孫子現在只能指望大兒子。
偏偏他喜歡上了一個帶四個孩子的,根本沒有生育名額。
兩個人根本生不了小孩。
“沒有名額就不生,你看小平那個樣子也不舍得讓他這個對象再生一個。”吳女士倒是很理解,生孩子本來就是過鬼門關,當初要不是沒有計生用品,她也不願意生。
“這話說的,那沒名額就不生了啊!全國的人都像你這麽想那就完了。”
沈慶國急的腦門子冒汗,他指使着吳女士:“你去,告訴那個小兔崽子,他要是和這個什麽鄭豔麗結婚,咱家一分彩禮錢都不出,看他啥都沒有怎麽結婚。”
三轉一響現在都不夠,體面的人家都是五轉。
沈平現在在A大當教授薪水和工業卷都不多,之前攢的錢又都買了房子,他那點薪水養自己是夠的,但是要辦一個體面的婚禮,肯定是不夠的。
不得不說,沈慶國這招兒确實拿捏住了沈平的命脈。
他想給鄭豔麗一個體面盛大的婚禮,自然是不願意寒酸了去。
“好好的你為難人家孩子幹嘛?”吳女士都看不下去沈慶國這個做法,鄭豔麗一個女人帶着四個孩子也不容易,何必在這些事上為難人家。
“是我為難她嗎?是沈平先為難我,那一家娶媳婦不要父母先看過?點過頭才說結婚你看看沈平?”沈慶國想起這件事就生氣,連問都沒有問自己,現在連說都要自己媳婦告訴自己。
吳女士倒是很理解沈平的做法,鄭豔麗有四個孩子,沈平帶着她來見沈慶國,保不齊沈慶國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那幾句話難聽的能把沈平重新說回光棍漢。
她有心替沈平和鄭豔麗描補幾句。
可還沒開口,就被沈慶國怼了回去。
“總而言之,你給那個小兔崽子說他要是堅持娶那個什麽鄭豔麗,他結婚我一分錢都不會出的!也不去參加!”
沈慶國說一分錢不出就一分錢不出。
沈平即使早就有心理準備,不是因為錢,就是自己親生父親說不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他心裏也免不得傷心失落。
“好了,沒有彩禮沒有三轉一響我也無所謂。”不結婚也無所謂,鄭豔麗在心裏默默補上了一句。
不過現在最緊要的是安慰沈平。
沈平把頭埋在鄭豔麗懷裏,父親一直的不支持和不理解這些都更讓他堅持自己會好好做一個父親的想法。
他根本不準備和鄭豔麗再要一個孩子,沈慶國的阻攔在沈平看來都無所謂。
沈平擡起頭,之前那張斯文無情的臉因為長時間傷心低頭,悶的有些漲紅,顯得脆弱敏感。
聲音也沙啞低沉:“不行,別人有的你也要有,別人沒有的你也要有。”
還不忘抽了幾下鼻子。
鄭豔麗蔥白的手指撫摸着沈平的臉,他漲紅的臉摸上去還是燙的。
“可是你已經買了四合院,還有這麽多的家具已經可以了。”鄭豔麗像哄孩子一樣哄着沈平。
“娶媳婦本來就要先有一個房子,這些只是最基礎的。”沈平現在在A大上班,每個月的薪水并不算很多,要是靠他的薪水攢錢娶媳婦那就太久了,他等不及。
沈平多年攢下來的積蓄大部分也用來買了這個四合院,現在也只剩下一萬元的積蓄。
“豔麗,你等着,等着我賺夠錢娶你。”沈平說着還攥緊了拳頭,面色凝重。
沈平心裏已經有了賺錢的想法。
倒是這幾天的沈平有些奇怪,時不時看手表,大部分時間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沈平要娶鄭豔麗,他給鄭豔麗一個體面的婚禮。
現在最流行的是三大件:縫紉機、自行車、彩電,還有四大櫃:電視櫃、大衣櫃、裝飾櫃、書櫃。
還有個擇偶順口溜:一套家具,二老歸西,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表和音響),四季筆挺,五官端正,六親不認,七十元錢(工資),八面玲珑,九煙不進,十全十美。(來自中國記憶八十年代。)
這些條件沈平還往自己身上對了對,差不多差不多。
可是其他東西,沈平想給它升升級就比如自行車,家裏已經有了兩輛自行車,沒必要再買自行車。
不如買輛摩托車,豔麗騎着上班才拉風。
電視确實需要換臺彩電,大燕她們都要看。
其他的也要一并最好的,可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下來,沈平的一萬元存款就兜不住。
這些日子沈平一直在想賺錢的法子,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搞錢結婚。
他一直注意着報紙上的信息,直到時機到了。
姜紅軍正在鄭記吃飯,剛扒拉沒兩口,就看到了沈平。
很難得啊。
自打沈平去A大教學,姜紅軍就很少看到沈平了。
職場精英徹底變身家庭主夫。
“你這個人真是沒義氣,天天想着讨好媳婦連好朋友都不管。”姜紅軍想起這件事都憤憤不平。
處朋友就處朋友,哪有把好朋友丢了的。
“沒有啊家裏有小孩子,大燕她們要上初中,天天忙着上班接送孩子沒有時間。”沈平還是好好和姜紅軍解釋了一番。
姜紅軍也不是認真的和沈平生氣,畢竟依他們兩個的感情,沒必要因為這個小矛盾生氣。
“是不是有什麽事?”姜紅軍一眼就看出沈平是有事。
本來姜紅軍還很自在的吃着餃子,一口一個,不知道吃的多美。
聽沈平說完,姜紅軍把筷子用力放在桌子上:“沈平,你知不知道?”聲音有些大,他看了看旁邊投來視線的人。
壓低聲音道:“沈平,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你這是鑽空子,薅社會主義羊毛!”
沈平扶了扶眼鏡,清冷端方坐在椅子上,任由姜紅軍罵,他不覺得自己有錯,這個社會上的財富本來就是掌控在少部分人手裏。
如果眼光精準是鑽空子的話,那他就是鑽空子,沈平不想和姜紅軍争執這些。
“你真的在美國留學沾上了精英主義,還貪圖享受!你堂堂一個教授幹這種事情?”姜紅軍說的氣憤,話也不停。
沈平猛的把眼鏡拿下來,直視着姜紅軍:“紅軍,我沒有在美國享樂,我也不是精英主義,我是小家思想,我只希望我的家過上好日子,有什麽錯?”
再怎麽高貴的人剖析起來都是一樣,都有私心。
沈平難得生氣,連姜紅軍都看愣了。
他轉身就走,連身後姜紅軍的呼喊都不顧,他本來打算和姜紅軍分享自己的收獲,可誰知道他不領情。
氣的沈平也不和他說什麽了,轉身就走了。
沈平向銀行一共借貸了二十萬,就去各地的銀行收購國庫卷,他是抱着大賺一筆的想法。
但是如果賺不成被警察逮到,不告訴豔麗正好不牽連她們。
沈平就是抱着這個心情準備上火車,連平時的體面衣裳也不穿了,換上了普通工人服裝。
雖然穿個普通,可人帥個高,氣質清冷,在人群中還是很顯眼。
錢也是,沈平直接拎了兩個麻袋,裏面裝些不要的爛衣服,給鈔票打掩護。
姜紅軍一眼就看到了沈平,捂着臉湊到他面前:“傻瓜捂着臉,不要讓別人看見,”
到底姜紅軍還是來了,他放心不下沈平,幹個壞事也不知道把臉捂住。
“有什麽好捂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而且越捂臉越明顯。”沈平不動聲色和姜紅軍拉開了一點距離,在百貨大樓上班,姜紅軍穿習慣了西裝。
一身利索西裝,襯的姜紅軍人五人六的。
一開始路人還是因為沈平好看才看兩眼,現在是在看稀奇,一個有錢人一個帥工人,奇特的搭配。
誰見了都想看兩眼。
最後還是沈平受不了了,拉着姜紅軍去廁所換了套爛衣服。
兩個人都穿的灰撲撲的,這樣是不顯眼了。
還帶了兩個麻袋。
一路上姜紅軍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被警察逮。
“不要怕。”沈平還是挺直着背,絲毫不見他害怕,還有心思分給姜紅軍。
“大哥,我怕啊。”姜紅軍拎的麻袋裏裝的可是價值百萬的國庫卷,他都不敢想沈平竟然有這麽大的毅力,要是這個國庫卷沒有像沈平說的那樣上市,那沈平肯定虧的老婆本都沒了。
姜紅軍還是戰戰兢兢的:“要是賠錢了怎麽辦?”
“不會的。”沈平很有自信心,拎着袋子腳步不停。
一天。
菜花胡同突然來了一個帥老頭,拄着木頭拐杖,精神矍铄,氣質像沉澱許多年的美酒,頭發花白也不影響他是個帥老頭,和其他老頭長得完全不一樣。
魏勝利拉着三燕跟在這個老頭後面,他看着老頭的手腕眼睛都亮了。
偷偷拉着三燕咬耳朵:“三燕,你看這個老頭手上那個金手表,好值錢的。”看樣子是純金的,真想咬一口。
三燕跟在後面猶豫着看了那個老頭好幾眼,老頭身邊還有一個老太太,體型微胖,穿金戴銀的,眼睛都是吊起來,嘴唇翻起,比楊老太看起來還兇。
她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可能就是楊奶奶一直在等待的那個男人。
那個帥老頭跟着自己記憶中的路線,一直走到了楊老太家門口。
楊老太穿着新婚時的旗袍,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的白雲,雲開雲散,天空沒有變過,好似她還是那個十八歲的楊秀雲。
“秀雲,你是秀雲嗎?”帥老頭問的激動,連駐着拐杖的手都在顫抖。
楊老太顫顫巍巍走上前努力辨認。
“竹年哥。”
一別經年,再相見,喊的還是少年時的稱謂,但兩個人都已經頭發花白,喊出親密的稱呼也只讓人覺得牙酸。
原來的激動過後,楊老太就注意到了林竹年身邊的那個老太太。
“竹年哥她是誰?”
三燕看着那個帥老頭一臉的糾結,但還是吐出了那些傷害人的字眼。
“秀雲,她是我在那邊的妻子叫秀慧,你不在的這些年,都是她陪着我。”帥老頭和這個老太太好像很有默契一樣,互看了一眼,又抓緊了對方的手。
林竹年只是輕描淡寫幾句話輕易的摧毀了楊老太等待這麽多年的心情。
她多想說不是我不想在你身邊......
可楊老太的嘴巴張合了幾次,沒有開口,原本支棱的精神也頹了下來。
“有事進來說吧。”
看着帥老頭和老太太都進去了,三燕也要跟着進去。
魏勝利拉住她:“三燕,你去幹嘛?”這是大人的事。
“楊奶奶只有一個人,我不放心。”
三燕說罷連魏勝利都拉着一起進去。
她們進去的時候,帥老頭沒有說話,只有那個富貴的老太太在說話。
“這個四合院是林家的,現在林家人已經回來了,麻煩楊小姐早點收拾東西。”話語中不掩刻薄。
年輕時被稱為楊小姐是一個尊稱,可現在楊老太已經老了,就是一種諷刺。
現在不管是她們那邊的房子也好還是百京城的房子也好,都在漲價。
這個四合院到時候也一定會漲價。
“我是林家八擡大轎擡進來的正經兒媳婦,你是那個?”楊老太坐在搖椅上,連看都不看這個秀慧,閉着眼睛回答。
房子是林家的,不錯,但當年是她賣了楊家的祖宅湊錢給林竹年,讓他去參軍。
楊家的祖宅可比林家了大了幾倍不止。
這麽多年回來,竟然是特意問自己要房子的。
“要是楊小姐不願意給房子,那就等着法院的傳票吧。”這個叫秀慧的老太太也不敢示弱,她挎着一個小包包,對着楊老太指指點點。
林竹年縮在秀慧身後,一直沒有開口,在兩個女人之間夾着,什麽好處都讓他得了,他倒顯得很糾結委屈似得。
三燕和魏勝利兩個人趕忙跑上前,拉手攔在楊老太身前,齊聲說:“這個房子就是楊奶奶的,你們滾出去。”
這件事最後還是魏勝利和三燕一齊告訴的鄭豔麗。
正值傍晚。
鄭豔麗沉思了一會兒,她實在想不出來什麽安慰人的好辦法:“把楊奶奶叫過來吃飯吧。”
現在楊老太還是跟着鄭豔麗他們一起吃飯,可都是飯點了才來。
飯還沒好就來,也是為了開導開導楊老太。
畢竟等了這麽多年的丈夫,回來就是為了要回房子。
實在讓人太過傷心。
“媽,我幫忙做飯吧。”二燕看到鄭豔麗在廚房忙活就想上去幫忙。
鄭豔麗沖着二燕擺了擺手讓她在一邊待着。
“去叫楊奶奶來吃飯吧。”
鄭豔麗這話一出,大燕她們就你推推我我讓讓你,都不願意去踩這個黴頭。
最後還是三燕和大燕一起去喊的楊老太,她怕她一個人去喊,楊老太還在傷心呢,萬一不搭理她咋辦?
大燕和三燕去的時候,楊老太又擱自己腦袋上扣上了那個小鋁鍋。
不過這次楊老太并沒有閉眼念叨,她雙眼愣愣睜着,迷茫。
分別這麽久的少年愛人,再相逢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喉頭說不出的苦澀,心口也郁郁。
楊秀雲這輩子也吃了許多的苦,有時候苦到她也不想活下去,最後還是靠着等林竹年回來這個想望活着。
她和林竹年的過去回憶也被她在記憶中無數次美化。
林竹年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男人,不僅僅是她的丈夫,在某一種程度上說他是她的信仰。
深刻而神聖。
信仰被打破,楊老太像是活生生老了十多歲,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往常的楊老太雖然也是躺在搖椅上,可臂展身長,肢體舒展優雅。
現在的楊老太說是躺在搖椅上,不如說是縮在搖椅上更貼切。
大燕看着這樣的楊老太,總不敢開口叫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戳了戳三燕,示意她去喊楊老太。
“奶奶,媽媽今天做了一大桌子好菜。”三燕也很擔心楊老太,直接走上前挽住楊老太的手。
楊老太先是不吭聲,撫着三燕的手,沉思了一會兒說:“好。”
見大燕和三燕都害怕自己,她還強撐着笑了一下。
鄭豔麗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是一些軟爛入味的,都是楊老太喜歡吃的。
“你看看這個房子能不能給楊姨辦個房産證。不能讓她這口氣堵在心裏。”鄭豔麗把菜擺好還不忘叮囑一下沈平。
上輩子這個林竹年也沒有回來過,只是楊老太去世之後在旁邊給他留了個墳。
看來不是所有事都和上輩子一樣。
“做這麽多菜幹什麽兒?吃不完就浪費了。”楊老太強打起精神說。
“不浪費,只要楊姨你喜歡吃就不浪費。”鄭豔麗上前攔着楊老太的肩膀,讓她把身上所有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楊老太難得有了個依靠。
鄭豔麗還買了點汾酒,她是不喝酒的,楊老太也不喝酒,但是今天必須喝,喝她個痛快。
小孩子們吃了點菜就去看電視了。
只要楊老太和鄭豔麗在桌子上,邊喝酒邊說話。
“我等了他四十多年,好不容易才見面,他有了小妾,他那個小妾還叫我還房子......”楊老太說話斷斷續續,手用力抓着鄭豔麗的胳膊,都抓紅了。
聲嘶力竭:“她叫我還房子啊!”話說着,眼淚就掉下來。
鄭豔麗拍了拍楊老太的肩膀,把她攬進懷裏,輕輕拍哄。
“放心吧楊姨,這個房子她們搶不回去。”
鄭豔麗和沈平直接去咨詢了捐贈房屋事宜,雖然現在那個小妾還沒有告到法院,但是為了以防萬一。
她們準備直接把楊老太住的那個房屋捐獻給國家。
雖然楊老太的房屋不大,但好歹是個百年老屋,現在房子又在漲價。
一直為了房子扯皮,不如直接把房子給捐贈了。
作為遺産捐贈,楊老太現在還能繼續住,要是不想住,還可以搬到隔壁。
楊老太也是同意捐贈的,比起把房子給小妾,不如捐了。
她知道,要是林竹年告上法院,自己是不占理的,因為這是林家的老宅,自己是林家的媳婦,林竹年可是林家的獨苗苗。
想到這個,楊老太諷刺一笑。
小鋁鍋也直接被丢在了胡同口的垃圾桶裏,心中無所求,還迷信這些做什麽呢?
林竹年的小老婆秀慧姓錢,錢老太背着林竹年來找楊老太,她剛進菜花胡同就被人盯上了。
上次她和林竹年氣焰這麽嚣張,這一次剛進胡同就被潑了盆洗菜水在路上,
胖嬸兒掀了一盆洗菜水在錢老太面前,洗菜水濺到了錢老太的皮鞋上。
還不等錢老太開口,胖嬸兒就開口道:“哎呦,你看看我這個手是怎麽搞的?這個洗菜水還要沖馬桶的,濺到這種人身上搞的水都髒了。”
胖嬸兒還拿手扇了扇鼻子,表示嫌棄,自打丈夫出軌之後,她現在對小三可謂是恨之入骨。
連帶着男人一起恨。
要是林竹年在這裏,洗菜水可不是倒在路面上,肯定要倒他身上。
“你這個沒素質的人!”錢老太說話嗲嗲的,對上胖嬸兒她根本沒有氣勢。
“是哦。”胖嬸兒抓起一旁的掃帚,故作苦臉又說:“我這個沒有素質的人都是大老婆~你那麽有素質怎麽還是小老婆。”
胖嬸兒故意膈應人。
氣的錢老太手都在抖,可又奈何不了胖嬸兒。
扭身就踏踏的往楊老太家去。
不知怎得,她對上楊老太就變得氣勢洶洶。
“楊小姐,住別人家的房子住久了真以為是你的啦?”錢老太一個人堵着門,拿手指着楊老太的鼻子罵。
楊老太被這樣指着也不急了,旁邊還站着大燕和三燕。
大燕學了武術,會幾手三腳貓功夫,聽到錢老太這樣說,她直接耍了起來。
打了套拳,哼哼哈哈的。
她還不忘學下李小龍,拿大拇指把鼻子扭向一邊。
“你再來找楊奶奶,別怪我不客氣。”
剛開始學武術的小孩子,動作還很生疏。
錢老太一眼就看出來大燕只是個花架子,不僅不害怕,還把自己的身體往前湊。
“哈?我就來了你怎樣啦?”錢老太身體都貼着大燕的拳頭了,大燕反而不敢動。
她還沒出過拳。
“你這是屬于私闖民宅,我告兒你。”三燕之前聽沈平說的私闖民宅現在還記得呢。
“哈?你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房子?這是我家。”說起這個,錢老太氣勢就起來了。
瞬間挺胸收腹頭擡高,活像一個大孔雀。
楊老太做在搖椅上看着錢老太,錢老太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年少時,鄰居有個嚣張跋扈的婦人,每次和丈夫吵架都要整條街都聽見。
吵的她和林竹年看書都不得清淨。
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林竹年總是會把耳朵捂起來,嫌惡的說:“幸虧秀雲你不是這種性格,要不然真不知道我會少活多少歲。”
少年喜惡分明。
現在想起來,楊老太也沒有懷疑過當時林竹年的話,只是她突然明白了頭一次見鄭豔麗時,為什麽鄭豔麗明明有丈夫還要說自己丈夫死了。
有的時候有的人活着還不如死了好,命運兜兜轉轉,再也無法回轉。
她早該明白的。
“這房子誰的也不是,是國家的。”楊老太淡然出聲。
“真假的?楊秀雲你有毛病啊!”好好的房子,錢老太擡頭看了下這個院子的門牆,瓦面,無一處不精致。
錢老太眼裏閃過一絲嫉妒,她和林竹年住的可還是村屋,在那多高貴的人也被圈了起來,那像楊秀雲可以一個人住那麽大的一個房子,還有人伺候她。
兩個女人一個京腔兒,一個寶島口音。
不要說吵起來,光是兩個人說話就讓人覺得如同看小品一般逗趣。
“你啊,也別和我吵吵了,房子我已經捐了,林竹年這個男人我也送你。”楊老太早已看清了林竹年,離開故鄉快四十多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房子,對自己也沒那麽多的感情。
人都入土半截了,生前陽間事都斷個幹淨才好。
都斷了,下輩子才見不着。
院子外圍着鄰居,錢老太即使生氣也知道自己不占優勢,她又想走。
楊老太喊住她,“等等。”她掏出懷裏用絲綢包裹住的婚書,薄薄一張紙,在過往的四十多年裏在她眼裏比黃金還金貴。
護的再怎麽好,也抵不過時光,字跡模糊,婚書上畫的龍鳳齊飛,也早已經不再生動。
楊老太難得站起身,把婚書珍重交給錢老太:“把這個還給林竹年,從今以後我楊秀雲和林竹年再也沒有關系了。”
現在章節多了,要設個防盜,大家覺得設百分之幾十比較好?我會盡快在這兩個月完結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