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做準備工作的時候，明钰就按照劇情的要求，半跪在地上了，她閉着眼睛，努力沉心靜氣，告訴自己可以一次成功。等打板的聲音一響起，明钰就猛地擡頭，在眼睛捕捉到刺客群演沖過來的同時一手撐地讓身體懸空，同時雙腳迅速連環踢。

說得麻煩，實際上從手撐到跳起到踢腳，只在短短三秒的時間，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明钰整個人就落下了。但落下時，她沒有直接摔倒，而是借着旋轉連環踢的餘勁重新回到單膝跪地的姿勢。

“卡！”導演大叫道，“好！非常好！”

“太好啦！”武指簡直欣慰，只有他才知道這一連串的動作難度系數有多大！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沒有人能但受支撐身體超過五秒，單手支撐對手臂肌肉的要求非常高，即便是專業武替，也不一定能将這個動作做好。除了對手臂力量的要求之外，武替的體重也不能太重，但是長期練武的人身上的都肌肉結實，同樣的身高會比正常人重很多，因此，對手臂的負擔也就更大，還容易因為手臂的肌肉被觀衆看出是替身。

但明钰的身體素質實在太适合當女主角的武替了，她腰細腿長，身條非常好，女主剛穿越過來，穿的還是身為國際’刑’警的短袖，需要露出一截胳膊，這也是武替難找的原因。明钰露出的手臂上肌肉勻稱，既沒有贅肉，也沒有硬邦邦的、充滿違和感的肌肉，外形條件就非常好。武指原本擔心她的小胳膊不能支撐起身體，但明钰将連環踢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從回放的慢鏡頭看來，她每一腳都踢在了刺客群演上，看起來每一腳都非常有力，喊停之後又沒有一個群演叫痛，說明她将力道掌握得非常好。

“阿钰，你做武替都能一條過，真是太難得了！”武指拍拍明钰的肩膀，對她豎起大拇指。“我沒看錯人！”

“對，你可以去簽約了，女主角的武替就是你了！”導演也說。

“謝謝導演，謝謝向指導。”明钰謙虛地笑了，“說明我還是有吃這口飯的資格的。”

武指拍着她的肩膀大笑說：“以你的外形和身手，簡直是天生吃武替這口飯的！”

“哈哈~”明钰裝傻地笑了一下，“那，我先去簽約了。”

“去吧。”導演擺擺手，“給道具組布置場景的時間，待會兒再回來拍戲。”

明钰便去簽約換衣服了，對于向武指掉進她話坑的表現，她是十分滿意的。

雖然經常能看到各種配角豔壓主角的通稿，但娛樂圈裏是非常忌諱這種喧賓奪主的做法的。明钰知道，她外形即使在娛樂圈裏也很好，但既然選擇了武替作為突破口，就不能讓劇組的人認為她有豔壓女主角的心，否則的話，以她出衆的容貌，女主角又跟投資商有關系，随便一句話她就會失去這個武替的機會。

必須要有人說出她只是個武替的事實，也要給人知道，她只想吃武替這口飯，是個傻大姐，這樣她才能安全地在劇組裏呆着，借着這部劇初綻鋒芒。

迅速簽約并換好衣服，明钰又回到了拍攝現場，道具組們已經在準備其他場景了。開篇的情景發生在一個小巷子裏，在相似的巷子裏，還有很多圍殺、暗殺、追捕的畫面，都需要武替上場。就在明钰換衣服的功夫裏，編劇和編劇助理已經重新整理了部分劇本，将需要武替的場景都标了出來。

明钰便按照劇本和導演的要求繼續拍武戲，好在接下來的武戲沒有像第一場的單手支撐連環踢這麽高難度的動作了，都是一些飛檐走壁和刀劍戲，不是要跑要跳，就是要吊威亞，或者簡單跟其他群演刺客、士兵之類的對打。這裏邊很多動作明钰都不會，但她第一場的表現實在太好，向武指對她非常上心和耐心，動作都一一教了。

明钰也學得非常用心，一遍不好就來第二遍，從不叫苦，還對導演說：“宋導，對新人嚴格就是對新人的栽培，您不要擔心我受不了。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盡力去做的，我不怕累，就怕做不好。”

這話連宋導都感嘆：“現在圈裏像你這麽上進的新人已經不多見了。”

她是想導演看重，但還是要防微杜漸。明钰趕緊說：“我們做武替的，都想多學點動作，将來多接點替身戲的。”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真是個傻姑娘，這麽好的外形條件居然一心做武替，是從沒有人誇過她長得漂亮？但她不作妖這點卻叫人很放心，這一天的拍攝進度也很快，一天的時間，幾乎把巷戰相關的鏡頭都拍完了。

一整天拍攝下來，回到租房的明钰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好在她雖然在魏季的保護下散漫了大半年，但十多年的舞蹈訓練之下，她的身體底子非常好，不至于勞累過度。簡單沖一下澡，又做了個舞蹈基本功的日常，她才将自己洗幹淨。

躺在床上握着手機，明钰忽然睡不着了。

她第一次得到這麽多人的誇獎，将事情做得這麽好，真的很想同人分享。但是媽媽的病情才好一點，不能跟她說自己在做武替這種又累又仿佛沒出息的活。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能說了。

可是……明钰打開微信，點開和魏季的對話框，卻遲遲沒有做下一步動作。她會不會太主動了？會不會煩到魏季？

正在猶豫時，忽然手機震了一下。

【他：睡了沒？】

【他：阿珊說你不在家，去哪裏了？看你媽媽去了？】

他竟然主動發消息給她？明钰一陣驚喜，但是回想起來，兩個人相處的十年裏，一直都是魏季更為主動，關心、保護，都是他先出手的。她本來對兩人的關系厭惡至極，但因為這些主動的關心和保護，才逐漸動心，最後無可自拔。

現在看來，或許他們從來不是沒機會，只是她不懂珍惜。

明钰趕緊回複。

【明明如玉：沒睡，癱着呢。】

【明明如玉：我沒跟阿珊說，其實我來華影基地當武替了。】

發出這消息後，明钰心裏很忐忑，越是在意，越是傷害。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被他責備，她心裏希望自己認定的良人是理解自己的，就算不理解，也能無條件縱容的。但這對現在的魏季來說，要求太高了吧？

嗡嗡，手機再次震動。

【他：武替？那不是很累？你現在還好吧？】

魏季居然沒說什麽“給你安排機會你不要自己找虐去當武替”、“武替有什麽出路”的話，而是先關心她累不累。有句雞湯說：當全世界都在關心你做得好不好時，只有一個人關心你累不累。這話雖然俗套，但在累極了的時候聽到，真的非常窩心。

【明明如玉：累壞了/(ㄒoㄒ)/~~】

按下發送，明钰自己都臉紅起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嗲地跟他撒嬌，不過現在的她只有十九歲，還是可以撒嬌的年紀，對吧？

【他：摸摸頭。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這麽累的活？】

他循循善誘，耐心而妥帖，明钰也願意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訴他。

【明明如玉：現在女星多難出頭啊，熱播劇來來回回都只找那幾個小花，多少年了都沒有新人分一杯羹，就算有新人想出頭，走的也是演傻白甜聖母的路。沒有資源和人脈，不會營銷，根本沒有出路。我不想重複別人，我想走一條別人不能複制的路。】

【他：女打星是條出路，自從那位影後退了之後，女打星這邊再也沒有接班人了，稍微出頭就能一枝獨秀，你的想法很好，眼光也很獨到。但是這條路很辛苦，你一個人走會非常艱難。】

【他：雖然你已經表态過了，但我還是想問，你真的不要我幫忙？】

他還是不放心呀~明钰咬着嘴唇笑了，握着手機翻了個身，忽然來了主意，按下了語音。

魏季坐在酒店的陽臺上，手裏還拿着收購的方案書，點開語音，便聽到一個低低軟軟、嬌嬌糯糯的聲音說：“哎呀~你就相信我吧！不試試怎麽行呢？難道在你心中，我不能走一條無人複制的路嗎？”

這語氣中的撒嬌與柔軟，她從未表現過，魏季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酸酸癢癢的，還有點微醺，顫動不已，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她身邊，讓她在耳邊再說一次。好一會兒，魏季才鎮定下來。他更确定，從那天早上開始，她就不一樣了，不過本質上還是那個為了目标敢付出一切，不怕失敗也不怕任何困難的女孩。

所以，他也用語音回了她一句話。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什麽啦~明钰的耳朵都燙了起來。她捏捏耳朵，趕緊找借口說累了，要睡覺。

再這麽相互撩下去，她恐怕會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