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玲珑這一巴掌，直将葛芳打得半張臉都腫了起來，葛芳捂着臉好一會兒不敢說話。司玲珑卻跟沒事發生一樣，甩甩打得發疼的手，說道：“宋導，這下你滿意了吧？”

導演氣得說不出話來，鐵青着一張臉站在原地。司玲珑便不理她，抱着手臂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明钰身上。

“玲珑姐，來認識一下。”霍飛晨指了指明钰，笑道：“這是劇組裏新來的小姑娘，你的武替，怎麽樣？漂亮吧？跟你說，她打戲比人更漂亮，多虧了她你的打戲才趕了完了。”

藥丸……明钰在心裏苦笑，她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這位小生？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将她往火坑裏推？司玲珑不将她弄死，霍飛晨就不滿意是吧？

假裝什麽都沒聽出來，明钰露出個又甜又老實的笑：“玲珑姐好。”

司玲珑仔細打量着她。當天她是受不了打戲的辛苦，才跟投資商哭訴，拿到了假期跟金主逍遙去了。本來是想逼編劇把那些累死人的打戲删掉，她只負責各個姿勢表現自己的美貌就行了，沒想到劇組竟然找到了女武替，還是個底子不錯樣貌也出衆的女武替！

“哼！”司玲珑冷笑一聲，沒理明钰，轉身不高興地說：“不是說全劇組都等我一個人嗎？還不過來化妝？待會兒又跟我抱怨，看我還拍不拍！”

化妝師也只能一語不發地跟上去，在明钰看來，這位姐姐也已經氣得不行，但是氣又有什麽辦法？司玲珑是投資商的人不說，還拍了很多戲份，換人重拍的話會大大增加成本，劇組的預算根本不夠。

于是，整個劇組就在詭異的憋屈和忍怒氣氛中繼續運轉了，只是司玲珑不僅是個喜歡耍大牌的，還是個不喜歡念臺詞的。雖然拍的是她和大boss的對手戲，但她一個臺詞都不肯好好說，仗着有後期配音，遇到臺詞就念一二三。念就念吧，她還不計數。

“停！”導演摔下耳機，大吼道：“司玲珑，你還演不演了？拿了幾百萬的片酬是讓你在鏡頭前念一二三四的嗎？看看劇本！這句臺詞只有兩個字！兩個字！你說四個音！後期怎麽配？”

“這是配音演員的問題，跟我有什麽關系？”司玲珑也不高興了，把頭飾摘下往地上一摔，她轉身就回保姆車去了。“熱死了！累死了！我要休息！”

“哎喲，真是大牌，果然有投資商撐腰就是不一樣啊。”霍飛晨坐在遮陽傘下，一邊拿着手機刷微博一邊冷嘲熱諷地說。“宋導，反正司小姐要好好休息，不如先拍武戲吧，老耽誤着人家武替的時間也不好。人家武替可不管什麽難度的戲份都能在三條之內過，省事多了，早點拍完，人家好早點離開這劇組，免得被人暗算——武替多危險啊，一個嬌嬌美美的小姑娘，萬一受傷了可怎麽辦？”

這話聽着是為了她好，實際上挑撥得飛起，總結起來就是兩個意思：

你司玲珑沒有投資商撐腰連屁都不是；

那女武替實在比你好上千萬倍。

司玲珑回頭狠狠瞪了霍飛晨一眼，氣呼呼地回保姆車去了。

霍飛晨給她拉了個超穩的仇恨值啊……明钰嘆了口氣，算了，她傻大姐的人設不能崩，既然司玲珑選擇毀了自己的演藝生涯，她就趁機抓住了，有對比才有傷害，不是麽？

“宋導？”霍飛晨轉頭看向導演。

“唉……”導演對司玲珑這脾氣也是很服氣了，只能采用他的提議。“明钰，你去換衣服吧，先拍打戲。”

這時候将她推出來，她被炮灰的可能性很大啊，但機遇都是隐藏在危機中的，不抓住怎麽知道會不會成功呢？

明钰默默地将工作牌摘下，換衣服上場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司玲珑的表現太敗好感度，令她面目可憎，還是有些人天生麗質，粗頭亂服不掩天姿國色，同樣的服裝穿在明钰身上，她臉上甚至沒化妝，但往那裏一站，所有人都覺得她更漂亮，更适合女主角這個角色。

這是明钰第一次拍貼身打戲，武指對她非常上心，将動作教了幾遍之後，又讓明钰和老戲骨對手了幾次，才正式開拍。因為準備充分，這條異常順利，一次就過。

“哇~”霍飛晨贊嘆，舉着手機問道：“宋導，動作戲也能一條過，待會兒我能不能拍個小視頻發微博？”

“你是嫌現場還不夠亂是吧？”宋導氣得将他攆走，“你回保姆車休息去吧，今天先拍打戲，什麽時候司玲珑好了，再拍文戲。”

霍飛晨聳聳肩，回自己保姆車去了，只是經過司玲珑的保姆車時敲了敲車窗，對司玲珑露出一個大大的嘲諷的笑。

于是等明钰将所有戲份拍完，換回自己的衣服時，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被割破了。

“這……”負責看守衣服的小助理吓得臉都白了，“阿钰，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還能因為什麽？明钰心裏說，臉上依舊裝作沒什麽的樣子，搖頭說：“這衣服可能是穿久了自己脫線，你別在意。”

第二天，司大小姐依舊因為不能一條過而發脾氣，又借口太累了回自己保姆車去。“反正有武替，那武替不是很厲害嗎？讓她拍完武戲再說吧，又不趕進度，急什麽？”

這話說出來，已經擺明了她和明钰之間只能二選一的局面，明钰覺得，到了這時候必須說話了。

“導演。”明钰小聲說，“要不……還是快把我的戲份趕完吧，我也想趕緊去拍下一部戲。這一年都快過半了，才接了一部戲，我還想着怎麽過年呢。”

這話明顯就是給劇組臺階下了。看看司玲珑，再看看眼前明钰，雖然說明星有任性的權利，但是不能不敬業對不對？何況司玲珑算什麽明星？也就是個剛冒頭的小小花而已，年紀卻已經不小了，頂着一副整容臉能走多久？

劇組的人都在看導演，導演心裏也默默地打着算盤，點頭說：“好，那就先拍武戲吧，小洲，去跟司玲珑說，給她放假，等拍完武戲她再回來。”

小洲點點頭就去了。

明钰揣摩着導演的這個決定，覺得事情更有趣了。司玲珑是拿着架子做着勢想讓她這個武替離開，導演卻反而給她放假，以司玲珑的性子，肯定會跟金主哭訴，導演要被金主找麻煩了。

果然，當天傍晚還沒收場，導演就接到了金主的電話，回來之後臉色鐵青地跟編劇、劇務主任交談着。小洲讓衆人散了，卻唯獨叫住了明钰。

“阿钰，你等等。”

“小洲姐。”明钰背着雙肩包，一副快累壞了的樣子。

小洲看她那樣，就開門見山地說：“阿钰，我以前輩的身份問你一句，你真的不想當女主角？”

“小洲姐，我也老實跟你交代了吧。”明钰認真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這個劇組當女主角。我是以武替的身份進組的，雖然司小姐鬧脾氣，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現在司小姐和我有了矛盾，不管她會不會主動退出，我都不能接下這部劇。這就像我有個朋友，就算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分手了，我和她也鬧掰了，我也不能跟他前男友在一起。這是原則問題。再說了，司玲珑是投資商的人，如果換了女主，投資商撤資怎麽辦？”

小洲不禁笑了，“想不到你平時傻乎乎的，想問題還挺全面，心眼不少。”

明钰又說：“我也是出來混口飯吃的，誠實待人，但也懂得有些事不能做。最重要的是，前面已經拍了很多戲份，要是重拍，成本會翻好幾倍的。”

小洲是導演助理，怎麽會不明白這些？聞言只能重重地嘆氣。他們确實很想換女主，但是條件不允許。

見她嘆氣，明钰的态度更堅決了。“所以，小洲姐，謝謝你和宋導、向指導對我的照顧。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努力争取跟你們合作，但是現在，我還是盡快拍完這部劇，離開劇組吧。相信我離開了，司小姐就算出了口氣，也會回來好好合作的。”

“你都這麽說了，我們還能強迫你什麽？”小洲拍拍她的肩膀，“不過，這麽好的武替，我們都會記得的，有角色肯定第一個給你。來，給小洲姐你的私人號碼——不許再拿華影基地這個號糊弄我啊！”

明钰抿嘴笑了笑，模樣在昏黃的夕陽餘晖下分外端莊溫婉，她将手機取出，用卡1撥了號，笑道：“我這是拿到了娛樂圈的第一個人脈資源嗎。”

“我算什麽人脈資源？”小洲對她擠擠眼，對着導演的保姆車努了努嘴，小聲說：“宋導和向指導才是呢，特別是向指導，這回你入了他的眼，早晚會出頭的！”

“那我就謝謝小洲姐啦！”明钰由衷地說，“我等着小洲姐的好消息。”

“什麽鬼！”小洲笑罵着，輕輕推了她一下，“回去休息吧，再拍三天，你的戲份就完了。”

明钰揮了揮手，回去休息了。

有些機會确實要抓住，但是抓住的時機很重要。

三天之後，順利拍完所有武戲項目，再回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