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表姐夫在醫院守了郭先生一夜。因為阿淼是女生，照顧男病人畢竟不方便。而且郭先生沒事，阿淼肇事一說純屬烏龍。表姐夫就讓阿淼回家休息，順便報個平安。
奶奶耳朵不好，路過的時候又聽到一點，“什麽？阿淼撞人了？”
“不是，奶奶，我救人了！”阿淼對着奶奶耳朵大聲說。
“啊？阿淼把人撞了？”奶奶還是執着的相信她認為的事實。
“不是不是，是救人！”阿淼奮力解釋着。
幾個回合，阿淼放棄了辯駁。奶奶七十多歲了，近幾年查出糖尿病，醫生說是糖尿病神經性耳聾，治不好。平時大家都順着奶奶的話說，只是自己這會兒覺得好冤啊！
奶奶一大早還起來熱了雞湯，用保溫飯盒給裝好，遞給阿淼一張銀行卡，“把人家撞了一定要賠不是，要把人家照顧好！奶奶這裏有錢！”
阿淼百口莫辯，奶奶根本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了。表姐在一旁扶着奶奶笑着對她說，“路上注意安全。”
只能揣着奶奶的銀行卡，抱着保溫盒，搭地鐵九號線去人民醫院。昨天把車摔壞了，還沒送去修，回來後發現自己腦門也是一個大包，幸虧有劉海蓋着。
阿淼被地鐵上的人流推着到人民醫院那站下。給表姐夫打了電話，才知道郭先生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但是說他好像酒喝得太多，現在也說不清家庭地址和電話，還需要觀察一天。不過人可以自理，也不用怎麽照顧，今天管一下他的三餐，看明天好不好一點，可以聯系他家人。
表姐夫上班去了，讓阿淼和郭先生獨處，略顯尴尬。旁邊病床現在還是空的。
阿淼在家裏還好，在外面其實是很內向的一個女生。送外賣她都提前把便簽寫好，免得多說話。現在更加不知道怎麽和郭先生說。說她沒有撞人？會不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說她救了他送醫院？會不會顯得一來就邀功？
就在阿淼在病房外糾結怎樣進去時，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她看到他那張完美的側臉。他明顯梳過頭，長發柔順的散在肩頭。他正靠在窗戶邊的那張病床上打着點滴看電視，陽光傾瀉在他的臉上，整個人像鍍了層金一般。
也不知道站在病房外發呆多久，阿淼被一個小護士喊了聲，“請問您找哪位？”
“郭奉孝……”阿淼說出來都覺得有些醉。這名字，有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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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裏面。”護士妹子淡定的往病房一指。
難道她不覺得奇怪嗎？還是她們這些在醫院上班的見怪不怪？
阿淼深吸一口氣進病房。
郭先生愣了愣，給了一個極為溫婉的笑，“阿淼姑娘吧！剛剛姑娘姐夫和在下說起。謝姑娘救了在下，今天又要勞煩姑娘照顧了！”
在下？這文言文…… 不過他很清醒嘛！怎麽會是所說的醉到說不清地址電話呢？
阿淼把病房頭的吃飯的擋板撐好，把保溫盒打開。雞湯，還有下的粉絲，還好地鐵快，粉絲還沒有粘在一起。“這是我奶奶早上起來煮的。”
郭先生左手在打針，右手拿着筷子吃着粉絲。
等到他吃的差不多了，阿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請問郭先生家在哪裏？”
“家在颍川陽翟。”
郭先生的聲音很好聽，不過，颍川陽翟在哪裏？聽着好耳熟，也不是本地。
“請問郭先生家人怎麽聯系呢？”阿淼問。
“嘉已無父無母，現下孤家寡人一個。”郭先生文绉绉的道。
“郭先生家裏難道沒有別人了嗎？”阿淼又問。
“還有一族兄郭圖，不過甚少往來。”郭先生很平靜的看着電視。
等等，郭圖？
阿淼這種玩《夢幻三國》的老玩家，怎麽不知道三國有哪些人？郭圖不是袁紹的謀士嗎？我天，怎麽變成這位郭先生的族兄了？
用半文言文說話，名字還叫郭奉孝……這位郭先生病了嗎？
阿淼借出來洗碗為借口，跑出來查手機百度，颍川陽翟，郭嘉的老家！
阿淼自稱嘉嘉也就網上玩一下，這位大活人郭先生，已經把自己完全代入現實裏去了。是病！要治！
阿淼跑到醫生辦公室，和主治醫生說了郭先生的情況。醫生也覺得他怪怪的，給他們聯系了精神科會診，要自己去精神科門診的電腦上做量表分析，醫生才能判斷是什麽情況。
等郭先生打完針，阿淼便帶他去門診。郭先生的鞋，是電視劇裏的古裝鞋…… 雖然穿着病號服，那頭長發非常惹眼。
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甚至還聽到小護士竊竊私語，哇！那個長頭發的病人好帥啊！
而郭先生一路都顯得很好奇，看到電梯還吓了一跳。
阿淼：……
到了精神科門診，郭先生繼續，首先是電腦不知道是什麽，然後電腦上的字不認識，還說，我們的字不是這樣的……
阿淼約摸着他是不是得了什麽創傷後遺症，受刺激後，徹底放棄自己的身份，臆想成別的人。阿淼其實自己也有體會，初中的時候，父母離異，他們都有了自己的新家，阿淼像球一樣在幾個家庭輾轉。那時候，她就一度臆想自己是雅典娜女神，大家都愛她，都想保護她。後來奶奶把她接了過來，來這地方和醫生聊過好幾次，還吃了一段時間的藥。病情不重，幾輪藥物加心理治療後，差不多就算好了，癔症也沒有了。但是那丫頭拒絕回到學校，一直辍學在家到現在。目前除了不太肯說話外，就是正常人，平時看看書，打打游戲，幫表姐打理外賣店的生意，送送外賣也沒有問題。話說這騎電瓶車之前，表姐還帶她來這裏做過量表。醫生表示，可以正常生活，并且要給予她充分的尊重和關注。
或許是同病相憐，阿淼耐心的給郭先生翻譯着電腦屏幕上的漢字。
拿到郭先生測試結果的時候，阿淼驚呆了，他竟然智商200+，認識功能完全正常，心智無障礙。
智商200，百度一下，結果是愛因斯坦……
郭先生非常配合她，除了對日常的東西表示疑惑外，任由她帶來帶去。而且阿淼發現他學東西特別快，在電梯上阿淼沒站穩的時候，他還輕輕扶了一把。不過很快就把手拿開了。很貼心，又很紳士。
主治醫生拿到郭先生的結果也表示不理解，他的心理非常正常，還異常聰明，不像是有精神障礙啊！和精神科醫生打電話，也是這個結論。于是，開玩笑和阿淼說，“郭嘉穿越了？”
辦公室幾個醫生笑成一片。
“您也看《三國》”阿淼道，聽說醫生都要讀到博士，他們本來文化程度都高，名着很熟沒毛病。
醫生笑着，“我哪有時間看名着，我女朋友玩《幻想三國》，沒事就男神郭嘉的口裏念。”
原來是這樣~
穿越一詞，自從阿淼的那段創傷障礙被治好後，就知道是個不切實際的詞。平時沒事蹲晉江看耽美小說，都是些和她差不多年紀的作者寫的。怎麽會真的存在呢？
那電視裏雍正穿越後第一句話，不是“朕的大清亡了嗎？” 他應該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知所措才對啊！
而這位郭先生極其冷靜的在看電視。電視裏放着易中天的《品三國》。
“不應該啊！”郭先生終于說了一句話，帶着痛心疾首的情緒。
阿淼看看屏幕，火燒赤壁，曹操損兵八十餘萬。
他不會現在才知道曹操在赤壁犯糊塗了吧！小學課外讀物都有啊！
難道，真的是穿越了？
阿淼覺得自己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首先懷疑的是不是自己老毛病又發了？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郭先生……”
阿淼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
“嗯？”郭先生靠在病床上，擡擡眉。
阿淼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鼓足勇氣，問了一句，“您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此處應稱醫院。”郭先生很認真的回答。
阿淼深吸一口氣，“您是不是來自大漢？”
“正是！”郭先生語氣非常誠懇。
阿淼盡量壓住，“您知不知道大漢離現在隔了兩千年。”
“知道，這位先生剛才說了。”郭先生指指屏幕裏的易中天教授。
阿淼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您知不知道，您是怎麽來這裏的？”
郭先生想了想，“穿越吧，适才門外大夫談話，在下聞得。”
阿淼崩潰了，六年了，她和精神疾病說了六年再見了。現在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什麽是事實。穿越？郭嘉？他這個人會不會就是發癔症想出來的？現在整個醫院是不是存在自己虛構的世界？這一切是不是自己編造出的美好邂逅？
和穿越的男神郭嘉相遇？
醫院陽臺上，
阿淼又哭又笑，一定是自己病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郭嘉不是真的，醫生不是真的，醫院不是真的。
阿淼摸出手機，下意識的給表姐打電話，不，表姐懷孕了，不能騷擾她。給表姐夫打！對！
“姐夫，我現在很不好……”
“阿淼，怎麽了？慢慢說哈！”表姐夫在電話那頭道。
阿淼把郭先生做心理測試，以及回來的對話告訴表姐夫。
“阿淼，我負責任的告訴你，郭先生不是你想出來的人物，這一切都是發生了的。所以，你不要懷疑自己。那個郭先生，我早上和他聊過，确實存在一些我不太明白的地方。我馬上和領導請兩天假，下午就來把他的事安頓好。”
聽表姐夫這樣說，阿淼心裏安頓了一些。
回到病房，看到病床上留了一個字條，繁體字寫的“多謝搭救，嘉告罪了”。
阿淼問護士，“請問16床病人呢？”
“剛剛找我要了筆和紙的。诶，人呢？”護士也幫着一起找。
病人丢了，全院一起尋。
表姐夫來後，去醫院保衛科，找醫院領導調出監控，發現郭先生在阿淼身後不遠的地方，看着她邊哭邊打電話，然後離開醫院了。
“郭奉孝！”
“郭奉孝！”
他身上沒有帶錢，他會去哪裏？他能去哪裏？
醫院已經全院動員去尋名叫郭奉孝的病人。
表姐夫陪着阿淼漫無目的在街上走着，“再過一會兒，不行我們就報警，街上不是也有監控嗎？丢不了的。”
不知不覺走到友誼路，那條修隧道的路上。白天看到全景才知道這條路已經完全不能走人了，昨天不摔才是怪事。
來到摔下去的地方，還有電瓶車磕掉的油漆。看到地面一根豎起墩子，才知道昨天袢到的是什麽了。
擡頭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外面拉了黃色警戒帶。
忽然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出來一個身影。
是他！
郭先生對他們揮揮手，跨過警戒帶過來，對表姐夫說到，“謝謝先生和在下提過此處，一路問來，确曾記得昨日從此處經過，然現下又回不去矣。”
他對着阿淼，尤其看着她那雙哭過後有些紅紅的眼睛，挺不好意思的，“在下不是有意吓姑娘的。”
“什麽都別說，走，我們吃飯去！”表姐夫一手拉一個。
路上姐夫說，這條隧道就是他們設計院設計的。至于郭先生是不是就是穿越來的郭嘉，這個問題太玄幻了。
事後，表姐夫以一個智商140的高智商知識分子，985大學畢業的博士，工程院工程師的身份，拍着胸脯保證，第一，阿淼沒有出現幻覺，好好的一個小姑娘，第二，郭先生不是壞人。
阿淼，“忘了說，郭先生智商200+，電腦裏的智商題全對……”
表姐夫，“我倆加起來，有200吧。”
阿淼，“有！”
表姐夫，“你看他像壞人嗎？”
阿淼搖搖頭。
“那就是，走，吃飯去吧！”表姐夫道，“怕什麽，天塌下來有你姐夫我頂着呢！”
郭先生一人在餐廳裏等了一會兒，這次他沒有亂跑，而是頗有興致的看着服務員手裏的ipad點菜單。此為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