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曹軍中軍大營，
曹操在請郭嘉吃飯。他心裏清楚，可能是他們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奉孝啊，吾吃了那麽多廚子做的拌飯醬，都不如你做的好吃。” 曹操大口大口的吃着醬料拌好的米飯，來掩飾心中的難過。
十年，郭嘉随着曹操南征北戰，得徐州，除呂布，滅袁紹，收複整個北方。
郭嘉一陣沉默，營帳裏很安靜，只聽見遠處士兵操練的聲音。“主公，微臣可能再也不能給您做拌飯醬了……” 想起這個拌飯醬的做法，還是阿淼的姑媽教他的，其實早就教給了曹操的廚子，但曹操總說喜歡吃他親手做的。
這十年裏，郭嘉戒了酒，也未近女色，在烏桓的艱苦環境中，他并沒有像史書中說的一病不起。他回來也并不是來改變歷史的，既然使命已經完成，不管結果如何，回去一次，去看看。即使是主公要殺他，此行勢在必行…… 況且，主公不會那麽做，他知道。
曹操嘴角微微有些顫抖，濃密的胡須也随着顫動，“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你走吧……” 烏桓回來後，郭嘉就變得怪怪的，甚少歡笑。從異世回來後，郭奉孝就不是初始那個風流倜傥的郭奉孝了。他曹孟德心裏也不好受，那個異世因他而消失的，奉孝一家，那個風雅而有韻味的女人，還有那沒有見過的大千世界。
郭嘉給曹操遞過手絹，曹操的胡子上還沾了幾粒米飯。主公，總是這樣樸實而不拘小節。
曹操端着碗停在那裏，眼睛濕潤。
郭嘉起身，用手裏的絲絹輕輕的給曹操擦淨嘴巴。當初，在諸将面前，主公為我屈身系鞋帶，今天，也是我應該做的。
“奉孝……”曹操抓住郭嘉的手，哭了，真哭了…… 我還想着把兒子親手交到你手上啊！
“主公！你會找到比我更合适的軍師的……” 郭嘉本來想推薦諸葛，但是想想二十一世紀的那片廢墟，在手中化為塵埃的妻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主公，奉孝不能在拌你左右了。
營帳外，晴空萬裏，兩人一個擁抱，很久很久。
世人都看錯了曹操，誰說曹操無情？恰恰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深情，才讓他選擇了強權的手段。
郭嘉叩拜後離去，他的歷史使命，到此，畫上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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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
那片曾經被砍光的樹林，斷樁上生出新芽。郭嘉清楚的記得曹操在那洞口種下的那棵小樹，現在已經長成了大樹。
他請了幾個工匠重新挖開了曹操填掉的洞穴。夜裏，卻始終沒有見到期待已久的綠光。
或許早就料到如此，時空隧道，或許會閉。十年，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對她的愧疚卻不曾減淡。如果我從不曾去過現代，至少你還在那裏……
阿淼，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讓工匠在小樹林旁搭了個小木屋住下。
靈魂丢在了現代，他只想離那裏近一點。
七夕，牛郎織女都要見面了，而我卻還在想你。
郭嘉遠遠的看着在河邊放紙船的善男信女。一個人慢慢的跺着步子。
那個山洞，他已經去了無數次，從希望變成了一種習慣。
天上星河密布，是晃了眼嗎？
怎麽我又看到了綠光？
這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幻覺，走進去，再失望的走出來。
痛？
痛就對了。
再進一次吧……
再被屠一次吧……
疼痛是愧疚最好的良藥。
而這一次，竟然不是幻覺，順着綠光走，
一直走，
一直走，
城市！
城市！
那一瞬，心一緊，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
城市變了，高樓變成了更高的樓。而穿出來的這個地鐵站不知道什麽原因又開始禁行在修整了。
郭嘉越過拉着的黃色的警戒線，走上大街，馬路對面“熙淼蛋糕”的粉色招牌在夜景中閃亮。
我回來了！
郭嘉快速過了馬路。
看到了她的身影！
而她，身邊站着一個高高的男人，還拉着個小孩……
郭嘉停了下來，在這個燈火迷離的城市，徹底失去了方向……
“小姨，外婆讓我來接你和小奕回去喝湯。”
郭嘉看到的那個高高的男人，其實是已經長大的仔仔。高中生了，男子漢了，不僅學習好，還孝順。
而小弈正是阿淼給郭嘉生的兒子，郭奕。阿淼并沒有如願生女兒，買的一堆小裙子，沒有辦法給娃穿，只能送人了。
未婚先孕，在這個世界并不是特別不可理解的話題，但是老小區的街坊鄰裏間，還是不太方便，阿淼在遠一些的地方買了房，平時躲得遠遠的帶孩子，周末偶爾回來一下。
獨孤的公司每個月六位數的數字在給她的銀行卡進賬，她用這些錢買了房，抄了股，虧過，賺過，最後全部都捐給了一所特殊學校。這個學校面向的群體，是患有各種疾病無法跟上九年義務教育的孩子們。
阿淼現在已經在夜校完成了初中，高中，大學課程，現在是這所特殊學校的一名老師。班上的孩子每個都是小天使，一位唐氏綜合征的孩子特別有音樂天賦，一位有自閉症的孩子是個數學奇才，一位患有先天腦癱的孩子對畫畫特別感興趣。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特點，只要肯去發現，一定有的，阿淼抱着這樣的心态，嘗試，努力，失敗後再嘗試，再努力。
就像曾經有一個人和她說，你就像一個包在包裝紙裏的精美禮物，我很慶幸拆開包裝袋的那個人是我。
她總是和她的學生說這樣的話，老師能遇到你們，能夠給你們拆開那個包裝紙，發現精美的你們，是老師最大的幸運。
現在的她自信，時髦，漂亮，有知識，有事業，她知道今天的她拜誰所賜。她記得他和她說的話，記得他的體溫，記得他曾經貪婪的愛她的靈魂和肉體，即使在他的照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即使婚紗照上只剩下了她自己，在她知道自己以後當媽媽後，就沒有再流過眼淚。
孩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微微上擡的唇角，高挺的鼻梁，每天問不完的為什麽。
“媽媽，爸爸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是一個很棒的人。”
“媽媽，我覺得你也很棒。”
阿淼揉揉孩子的頭。我也覺得，我很棒！
像這樣的周末，阿淼不上課的時候，會把郭奕帶到蛋糕店寫作業，自己幫忙表姐看店，換她回去休息。蛋糕店請了兩個店員，生意很好，忙的時候，有時也需要自己家裏的人幫忙。
十年了……
隔壁燒餅店的小夫妻添了二胎; 紅須須已經學成歸國，在A市的一所大學當了老師，和獨孤結婚了; 驅虎和琳達最後還是走在了一起，公司好起來後，還是琳達主動追的; 趙慧依舊堅持不婚主義，而梁序還在依依不舍的追着。
“小姨，你知道嗎？十號線地鐵好像又停了。”仔仔幫小郭奕背着書包，無意提到。仔仔那時候太小，大人發生了什麽，他并不知道，但是他記得他的郭叔叔，長長的頭發，溫柔的笑容。
阿淼心裏咯噔一下，那個地鐵站在她出院後，迅速通車了。晚上地鐵裏被日光燈照得通亮，通過三國的路已經閉了，每天只有川流不息的人流，從地鐵口來來往往。
她不自覺往地鐵站那個方向看去。卻發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恍惚間，見了太多次，夢裏會抱她，會吻她，轉而又會消失……
“郭叔叔！小姨，那是郭叔叔！”仔仔也看到了郭嘉。
郭嘉看着遠處的阿淼和她的三口之家，默默的轉身。對不起……
阿淼淡淡的道，“仔啊，你也出幻覺了嗎？” 在她無數次幻覺中，他總是這樣轉身，留給她背影。
“不是啊！”仔仔沖了過去，攔住郭嘉，“郭叔叔，你真的是郭叔叔嗎？”
郭嘉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郭叔叔，我是仔仔啊！”仔仔道。十年時間，他已經比郭嘉都高半個頭了，所以他郭叔叔并沒有認出來。
仔仔猛的跟阿淼揮手，“小姨，郭叔叔回了！”
視線已經模糊，那個人他越來越近。
神啊，這一切，如果是夢，千萬不要讓我醒來。
“媽媽，你怎麽哭了。”郭奕晃晃阿淼的手。
郭嘉看到了阿淼身邊的小男孩，和他長得真像，顫抖着摸摸他的頭。
“媽媽，這個叔叔，他摸我……”郭奕敏感的躲到阿淼身後。
“郭奕，那不是叔叔，是爸爸……”
郭嘉緊緊的抱住阿淼和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仔仔也在旁邊抹眼淚，說好男子漢不哭的呢？
姑媽和姑爹熬了湯等孩子們周末回來喝。看着阿淼身邊站着的那個人，“小郭！”
那年，郭嘉失蹤，表姐和表姐夫一直騙家裏，說郭嘉出國了。直到後面阿淼一個人躲在外面悄悄生了孩子，被家裏大人發現，給阿淼一頓罵。就是分手了，也不能一個人在外面生孩子啊，有什麽事我們怎麽跟你父母交待啊。人家還有單身女性不願意結婚去人工授.精要孩子的，怕什麽，把孩子帶回來養！郭奕三歲之前，就在這個大家庭長大，他上幼兒園後，阿淼還是帶他搬了出去。她一直都在告訴郭奕，你的爸爸媽媽不是分手，你的爸爸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表姐夫給了郭嘉一個兄弟間的擁抱，“來來，先吃飯，什麽都別說了……”
“奶奶呢？”郭嘉沒有見到奶奶。
阿淼小聲道，“奶奶已經走了。”
郭嘉在桌子下緊緊的握了握阿淼的手，她的手好涼好涼。
吃完了飯後，阿淼開車帶郭嘉去看他們自己的家。一個溫馨的小兩室一廳，牆上挂着郭奕得的獎狀。
郭奕洗漱後，乖乖的回了他的小房間。郭嘉給他講睡前故事伴他睡着。雖然郭奕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但是他還是很享受爸爸把他當小寶寶一樣抱着他講故事的。
“爸爸，以後每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好嗎？”
“一定。”
“拉勾！”
一只大手還一只小手的小指緊緊的勾在了一起。
郭奕睡着後，阿淼還在客廳拖地，陽臺的洗衣機裏嘩啦嘩啦的甩着衣服。
郭嘉接過阿淼的拖把，卻被她一把抱住。
“等我把事做完。”郭嘉背過身，一滴眼淚滴到地板上。這些年，她一個人是怎樣在過……
阿淼聽到他在洗鼻子，倒是顯得無所謂，最難的時候已經過了，剩下的日子就是我們的天堂。洗了一盤小番茄，郭嘉一邊做事，一邊給他喂番茄。
等他拖完地，曬了衣服，就被阿淼拖回來房。
“老實告訴我，在三國，有沒有和別人睡過？”
“有……”
“誰？”
“曹孟德，荀彧，許褚，程昱……”耿直嘉上線。
阿淼笑了，“那你和他們有沒有那樣？”無聊淼也上線了。
“哪樣？”耿直嘉繼續裝耿直。
無聊淼吻住他，“像這樣……”
“有……”
“卧槽……”阿淼松開郭嘉。
“才怪……” 卻被郭嘉按住。
暗暗的臺燈把兩人交疊起伏的身影投到牆上。
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而因為你的來過，我，已化繭成蝶。
本來還有幾章的，鑒于玻璃渣上邊虐邊愛，大家有點不喜歡，就壓一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