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看陳小姐的态度？
景闌珊有些不解地望着楚晨歌，這件事怎麽解決，只需要楚晨歌一句話，為什麽要看陳雨桐的态度？
景闌珊被關在門外，不知道這兩人說了什麽。
而房間裏監控上的紅點，就在那一瞬間，又亮了起來。
在場的警察雖有疑慮，卻還是詢問陳雨桐：
“陳小姐，你打算怎麽解決？”
怎麽解決？
道歉。
誠懇地道歉。
只要道歉，就能免去一大筆賠償。
陳雨桐握緊了拳頭，她的關節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這些年，她從景闌珊這裏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不就是下跪給景闌珊下跪？今天就當演戲了！
陳雨桐深吸一口氣，然後“噗通”一下，跪在了景闌珊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景闌珊後退了半步。
“你這是幹什麽？”
又不是古代，怎麽還下跪？
“景闌珊，對不起。”
“我不該因為錢假裝和你做朋友，我不該花你的錢還在背後罵你，我不該貪心不足，我不該一直跟在你身邊吸血！”
“求求你不要生氣了，求求你原諒我，求求你們不要告我……”
陳雨桐這番話，讓景闌珊忍不住皺起眉，她不知這時候應該如何回應。
“陳雨桐，我們認識這麽久，我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陳雨桐微微低下頭，為什麽？
“可能因為你生下來什麽都有，那些你随手丢棄的東西，是我需要出賣尊嚴才能換來的。你總說我是你的好朋友，可你随随便便就能登上頂流，我卻只能在娛樂圈的最底層……你甚至不願意拉我一把！”
聽到陳雨桐這麽說，景闌珊卻突然釋然了。
原來真的不是自己不會交朋友，不是自己不好，而是自己把真心給了不值得的人。
以前，還是朋友的時候，她怎麽會不想拉陳雨桐一把呢？
她知道陳雨桐也想當明星，因此她父親給她請舞蹈老師、聲樂老師時，她總要拉着陳雨桐一起學習。
可陳雨桐不想吃苦。
她不願拉筋，不願流汗，她寧可花錢去美容院吸脂，也不願通過運動來塑形。
景闌珊可以花錢為自己開路，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她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是因為這些錢砸出去都能收回來。
但陳雨桐不一樣，她只想走捷徑。
景闌珊不是沒有給陳雨桐介紹過好的資源，可陳雨桐背不下臺詞，場場都用替身，最後把導演得罪透了。
自那以後，景闌珊便只給她安排些自己公司MV的配角。
她們的差距越來越大，這才導致陳雨桐越來越恨她。
她好像從來沒有因為陳雨桐在背後罵自己而生過氣，她只是有一點難過。
但想明白之後，也就接受了。
“你快起來吧，我沒有生你的氣，你以後好好生活，不要再做這些事了，也不要記恨小楚。”
景闌珊不生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不需要賠償了？
陳雨桐擡頭看着楚晨歌，急不可耐地說：
“她說她原諒我了，你快去簽調解協議！快去啊！”
楚晨歌輕笑了一笑，她的樣貌有些冷清，笑起來倒像是春日裏的冰一下子都化了。
她不是高興，而是嘲諷。
人類小姑娘只說了不生氣，又沒說原諒。
即便景闌珊原諒了，楚晨歌也不會放棄追責。
這樣不合理的口頭約定，本來就不具備法律效益。況且，監控都壞了，根本沒有人能作證。
陳雨桐這才反應過來，楚晨歌在騙她。
金錢與尊嚴，全都沒有了。
陳雨桐站起來，抓住楚晨歌的肩膀，用力搖晃。
“你為什麽騙我！為什麽！”
“哎？雨桐，你別這樣。”
景闌珊見狀，忙上前想要阻止，一旁的警察反應迅速，立刻控制住了陳雨桐。
期間，楚晨歌沒有任何反抗，她就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任由陳雨桐推搡。
人類的力量畢竟有限，這樣的動作傷不到她一絲一毫。
可她還是裝作一副害怕的模樣，躲在了景闌珊身後。
“珊珊，她怎麽這樣，先是往我車上潑油漆，又對我大吼大叫的……這也太吓人了吧。”
楚晨歌雖高挑，但她因為開車，所以穿着平底鞋。現在又躲在景闌珊身後，看上去竟有幾分嬌小。
“珊珊，這事還是算了吧，要是真的追究她的責任，她以後發起瘋來報複我怎麽辦啊。”
說完，楚晨歌又輕輕嘆了口氣，裝出一副委屈又無奈的樣子。
楚晨歌冰涼的手指輕輕抓着景闌珊的手臂。
感受着手臂上的寒意，景闌珊早就忘記身後的人其實力氣很大。她只當楚晨歌是吓壞了，忙安慰她：
“你不要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可她好兇……”
陳雨桐用力掙紮了兩下，卻也沒掙脫開警員的桎梏。
她知道，自己上當了。
“景闌珊！你以為你身後那個人是什麽好東西嗎？剛才只有她和我在調解室的時候，她根本不是這個态度！她可一點都不怕我！”
這一聲吼，吓得楚晨歌又往景闌珊身後躲了躲。
“你看她！我還是不要追究了……”
一旁的女警聽了，義憤填膺地說：
“這事怎麽能算了！該怎麽追究就怎麽追究！你們不是帶了律師，就按正常流程走！陳女士，你故意損害他人財物，現在又想在派出所對楚小姐動手，我們有權對你進行拘留！”
事情發展成這樣，景闌珊輕輕拍了拍楚晨歌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害怕。
看到陳雨桐眼中的不甘，景闌珊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楚，我們先回去吧，這件事交給法務處理吧。”
楚晨歌委屈地點了點頭，“我也想快點回去了，這個陳小姐也太吓人了。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眼見着這兩人一唱一和，陳雨桐險些要氣暈過去。
景闌珊拉着楚晨歌的手，離開了這個讓她覺得壓抑的地方。
景闌珊的手很溫暖，卻怎麽也沒辦法焐熱楚晨歌的手。
人類女孩手挽着手的情況十分常見，楚晨歌也不好在這時候甩開她的手。
楚晨歌是坐警車來的，要回去，只能搭景闌珊的車。
可景闌珊來時是法務開的車，現下她穿着一雙細高跟，法務又在準備與陳雨桐溝通後續賠償問題。
到了停車的地方，景闌珊才發現問題所在。
“小楚，要不咱們換一下鞋？”
“我會開車。”
說着，楚晨歌想去拉駕駛位的門。
“那怎麽行！剛剛你一定吓壞了，現在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
楚晨歌不習慣與人類太過親密。
尤其是眼前這個可能讓人失控的人類女孩。
“我們的鞋碼不一樣，你不能穿不合腳的鞋開車。”
“不一樣嗎？”
景闌珊撓了撓頭，她以為她與楚晨歌的尺碼差不多。
正當景闌珊疑惑，楚晨歌就已經拉開了車門。
“不行！”
楚晨歌正準備上車，車鑰匙就被景闌珊搶走了。
“你不打算回去了？”
這種安靜壓抑的地方，楚晨歌雖不反感，可她反感陳雨桐。
“我能開車，你快去副駕坐着！”
說完，景闌珊将楚晨歌擠走，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
“穿高跟鞋開車算違章，這還沒出派出所。”
楚晨歌也不知怎麽，今天的話格外多。
大概是穿高跟鞋開車實在太危險了，楚晨歌可不想聞見血腥味。
畢竟，她暈血。
坐到副駕，楚晨歌靜靜地看着景闌珊。
她想看看這個人類女孩要怎麽開車。
景闌珊一彎腰，脫下了右腳的高跟鞋。
楚晨歌微微蹙眉，光腳開車似乎也是違章。
可下一秒，景闌珊便抓住鞋跟，一用力，紅底高跟鞋便成了平跟鞋。
“現在不違章了吧。”
“穿高跟鞋開車也不過罰款二百，你這雙鞋，要兩萬吧。”
這個人類，也太不會過日子了。
“錢是小事，安全才是大事。”
說完，景闌珊便向楚晨歌靠近。
她的頭發掃過楚晨歌的鎖骨，讓楚晨歌忍不住屏住呼吸。
可還是太近了，楚晨歌偏了下腦袋。
見景闌珊擡起手，她趕緊說：
“別用你那掰鞋跟的手碰我。”
“嗯？”
景闌珊扯過安全帶，将安全帶的卡扣鎖上。
“我只是想幫你系安全帶，你不會以為我……”
“不會，快開車吧。”
察覺到楚晨歌的态度有些疏離，景闌珊撇了撇嘴。
她不明白，為什麽楚晨歌現在的态度和在派出所的态度差那麽大。
在派出所還躲在自己身後瑟瑟發抖的人，怎麽轉眼間這麽兇。
景闌珊不情願地發動了車子，車子開動的瞬間，她小聲嘟囔道：“就知道兇我，明明剛才你還叫我‘珊珊’。”
“抱歉，下次不叫了。”
“哎？我不是不讓你叫我‘珊珊’，我是讓你別兇我！”
“哦。”
楚晨歌将車窗搖下，她看着窗外，盡量不去理會景闌珊。
不為別的，只因為楚晨歌覺得，這個人類女孩今天更香了。
雖說摸摸這個人類女孩的腦袋可以緩解自己對血液的渴望。
可現在的氣氛實在不合适。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紅燈讓車輛停止，景闌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前方一陣汽笛聲響起打破了這沉默。
“小楚，你要是覺得害怕，我可以給你安排市區安保好一點的住宅，你住的地方畢竟偏僻。”
“我不怕她。”
她可是吸血鬼，怎麽會怕一個人類呢？
楚晨歌的語氣冷漠又堅定，景闌珊這才反應過來，她們可都是演員。
“小楚，謝謝你。”
“謝什麽？”
楚晨歌有些茫然。
她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值得感謝的事情。
“謝謝你讓陳雨桐向我道歉，除了家人，很少有人這樣在意我的感受。”
雖然她不需要這違心的道歉，但她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了。
聽景闌珊這麽說，楚晨歌不自覺勾起了嘴角。
這個人類小姑娘，看上去有些傻。
這樣傻的小姑娘，她的血會是什麽味道呢？
不對，自己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加速，楚晨歌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擡起手用力揉了揉景闌珊的腦袋。
順滑的頭發讓楚晨歌不忍放下手，內心對鮮血的渴望也漸漸得到緩解。
綠燈亮起，楚晨歌這才不再打擾景闌珊開車。
可不知為何，楚晨歌總覺得有危險正在靠近。
這種感覺，只有在吸血鬼的世界才會有。
人類的世界沒有殺戮，怎麽會讓她覺得危險？
難道自己又要遇到同類了？
楚晨歌讨厭同類之間殘殺，在人類世界的這五百年來，只要她感覺有危險靠近，就會選擇換個地方生活。
她有錢，也有時間。
唯獨沒有精力去厮殺。
可看了眼身側正在開車的小姑娘，楚晨歌忽然有些不想離開。
畢竟，自己是和她簽了合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