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沉睡

沉睡

林聰慧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簡單收拾了些行李,到處走走停停,直到三個月前在這裏停留下來。

這裏各民族人聚居在一起,不同的風俗,各不相幹,卻又無比融洽。

這裏有最藍的天空,有最純淨的空氣。

一轉眼出來已經半年多了。

記得當時給方昉和陸行之留言,只說自己想出來走走。

他們估計也不願意自己在那裏面對那團亂,倒沒有阻攔她。

林聰慧眯着眼睛,遠處的雲一會聚攏,一會又散開,像極了人生。

丹增堪布開始念起經來,聲音低沉又悠長,林聰慧伴随着他的經聲,慢慢的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了,她掀開身上不知道何時給她蓋上的厚毛毯,活動了下腿,才慢慢站起來向寺外走去。

斜陽下的天空紅彤彤的,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林聰慧用手擋在額頭上,視線裏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在她眼裏清晰了起來。

待那人走得更近,在她面前站住,臉上的笑容都能清晰可見的時候,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她向前奔跑了幾步,一下撲進那人懷裏,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胸口。

貪婪的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味道,眼淚洶湧而出,将他胸前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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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壓抑的想念,如洪水奔騰激越。

陸行之激動的摟着林聰慧,看着她在自己懷裏漸漸的滑了下去,見面的狂喜瞬間變成了驚恐萬狀。

抱着她狂奔到客棧,叢姐正在前臺整理賬目,看見陸行之抱着林聰慧奔過來,立刻出去對他說道:“将她抱到房裏去,我去叫堪布過來看看。”

這裏醫術最好的就是丹增堪布,這幾個月一直由他在給林聰慧止痛。

陸行之将林聰慧放到床上沒一會,叢姐帶着丹增堪布也趕了過來。

丹增堪布上午才替她把過脈,心裏清楚,當下拿出細長的銀針,幾針紮下去,林聰慧緩緩的醒了過來。

丹增堪布看着站在旁邊臉色蒼白,卻還算冷靜的陸行之,又轉頭對着林聰慧溫和的說:“大喜大悲,都是大忌。”

林聰慧虛弱的一笑:“多謝堪布。”

丹增堪布走了出去,叢姐看了他們一眼,也說道:“慧慧,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熬藥。”

叢姐出去後,陸行之也跟着走了出去。

沒一會,陸行之回來了,在她床邊的坐了下來。

雙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眼眶發紅,重回滿了血絲。

他的聲音顫抖,“慧慧,我們回去,我們去美國治療,一定能治好的。”

林聰慧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從我知道的那天起,就治不好了。陸行之,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奇跡。”

說了這麽幾句就已經開始喘息,她停了一會才繼續道:“能在最後的時光看到你,我覺得沒有什麽遺憾了。”

陸行之身心俱碎,他的人生一直順風順水,直到今天,他才發覺,其實自己是那麽無能為力。

剛才他出去問了叢姐,才知道林聰慧的身體狀況。

又痛又後悔,早知道這樣,他就不會放她出來這麽久才來找她。

他讓那些相關的人都得到了懲罰,可是又能怎麽樣,最後也換不回他們所失去的。

陸行之将頭埋在她的肩膀邊,有熱氣湧上眼眶,鼻子又酸又痛,這些,都比不過心底痛楚的萬分之一。

叢姐端着熬好的藥,站在門口,明明周圍一片安靜,她卻覺得似有隐約的嗚咽聲。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

莫名地她想到了這句歌詞。

嘆息良久,她走了進去,天氣冷,手裏的藥涼得很快。

“慧慧,起來吃藥了。”

陸行之走過來接過藥:“叢姐,麻煩你了。”

叢姐不在意的笑笑:“出門靠朋友,不礙事。”

說着走過去幫林聰慧身後塞了個枕頭,讓她半靠在床頭。

陸行之端着藥碗,仔細的看着她将整碗藥喝了下去。

還沒有來得及拿紙巾替她将嘴角的藥漬擦掉,林聰慧已經捂住嘴,翻身對着床頭邊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陸行之緊張的扶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滾下床。

一手輕輕拍着她不斷起伏的背,越拍越輕,最後停下來,輕撫着她瘦得骨節分明的脊背。

垃圾桶裏的藥汁混合着血塊,陸行之緊緊的閉上了眼,過了好一會才睜開。

裝作若無其事的對林聰慧道:“好好休息會,等會喝點粥。”

林聰慧虛弱得講不出話來,聞言只是蒼白的對他笑了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陸總今天會回來,你們準備好要簽字的文件,按照重要緊急先後順序排好。還有需要彙報的也先整理好要點,等他回來了我一起交給他。”

方昉說完,看了眼會議室的各部門負責人,又繼續道:“要是大家有什麽事,也可以先發郵件給我,我會盡快整理好後給到他。”

大家都沒有什麽問題後,會議很快解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方助理,陸總這次會回來呆多久啊?”

董澤現在是公司的執行副總,可是他也不清楚陸行之的行程,公司的大小決策,只要不是影響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都由董澤在操作。

每個星期方昉會彙總一份公司的動向給陸行之,如有什麽問題,陸行之會發郵件給方昉。

陸行之越來越神龍不見首尾,公司由他掌控着大的方向,再加上董澤他們都是一幫能力極佳對公司又忠心耿耿的老員工,陸行之給到他們一部分股份後,更是賣力工作,如今公司也算穩健發展。

方昉是在一年前入職的,從什麽都不懂到今天對工作駕輕就熟,也算成長得極快。

當時她入職時,大家都對她頗有微議,什麽工作經驗都沒有,完全的職場小白,怎麽能勝任陸行之的助理職位?

後來聽說她與陸行之早就認識,對她這種靠關系的空降兵,大家既不敢得罪,又頗為不屑。

倒是方昉始終勤勤懇懇,不計較大家的态度,虛心請教,一段時間下來大家看她肯學,人又溫和,倒肯在她不懂的時候教她。

可是方昉作為陸行之的助理,她的辦公地方卻與秘書蕭潇她們在一起。

以前助理林聰慧離職後,那間辦公室就鎖了起來,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除非陸行之回來的時候,他會打開進去坐上半天。

那時候誰也不敢進去找他。

就算有人試圖進去,也被方昉攔了下來。

大家對于林聰慧的事情也隐隐約約有些了解,秘書蕭潇與以前的一個助理對林家的事情了解得深些。

她當時也唏噓不已,想不到林聰慧那樣七巧玲珑的女人,居然出身自那樣的家庭。

後來發生的事情,新聞上都有報道,蕭潇當時看了簡直氣憤不已,還上網與大家對罵過。

只因陸行之下令不許透露林聰慧的資料,所以罵的時候需要顧忌自己的身份,倒不怎麽過瘾。

很快那些消息報道被撤了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跟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與此同時有媒體報道了炙手可熱的巨星離婚新聞,一時間大家的視線都轉移到了這個新聞上去。

人們的忘性都快,公司裏漸漸也沒用人再提她了。

只是經過那個空置的辦公室時,會想起那個溫婉的女人,曾經與大家共事過幾年的時間。

奇怪的是,林聰慧再也沒有出現在圈子裏,也沒有聽她去哪個公司上班。

大家對她與老板的關系心知肚明,都一致認為她被老板金屋藏嬌藏起來了,在哪裏過着少奶奶的生活呢。

方昉跟着司機一起去接陸行之,在機場出口等到他,臉上戴着大大的墨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臉上的線條更為明顯,看來又黑瘦了些。

方昉問道:“去家裏還是直接去公司?”

陸行之沉默了下,回她道:“去公司。你和天天都還好吧?”

方昉道:“我們都挺好的,謝謝您。”

陸行之沒有講話,閉着眼睛似在養神。

方昉心情也低落了下來,陸行之看在慧慧的面子上,對她與高天天一直諸多照顧,不但幫她順利離婚,還安排她到自己的公司去工作。

陸行之那時對她說:“只有看到她關心的人過得好,她才離開得安心。”

轉眼間慧慧離開一年多快兩年了,大家都快忘記了她,只有陸行之沒有忘。

她知道他一直住在慧慧最後呆的地方,很少回來。

想到與慧慧的最後一面,她都忍不住淚盈于睫。

情深不壽,不知道是不是說的是慧慧與陸行之。

也許說的是自己,與高旭那樣轟轟烈烈的愛情,最後還是各自反目,勞燕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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