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遇到有緣人
簡言的行程在延遲了一天之後,還是正常的返回B市了。
回到B市,一呼吸那幹冷幹冷的空氣,簡言才覺得有了一種踏實感。果然上海再好,再溫柔再美麗,也不及家的半絲暖意。
但是臨上飛機前遇到的以為老先生卻着實有意思,讓簡言覺得這趟出差還真是值了,簡直堪稱完美。那時碰巧蘇子軒和陸良吵吵鬧鬧的上廁所去了。簡言一個人就在候機室裏等着登機,有位老先生本來是這趟的飛機,卻臨時有事,要改簽了、
老先生倒是不急,因為他在這個時候恰好遇到了個棋友,兩人在一塊聊的正開心,還真就不想走。
老先生只是頭發略灰,加上胡子留的過長,讓人看起來顯得很老,實際上面色紅潤,倒是一點也不比年輕人差。
兩人争論的津津有味,倒是巴不得來上一局。跟他聊天那位也是個棋迷,連出行,包裏都帶了一包迷你象棋。果然棋牌就擺了上來。兩人比劃了一陣,老先生都贏了那位先生,正當對方拱手之時,一旁好事的簡言卻不由得多說了一句,“其實,要我看,這句棋未必已成定居。”
“哦?”老先生一聽,眼睛亮了起來,“來,丫頭,你說說看,為何這麽評斷啊?”
“恕我冒昧了,”簡言笑着,擡手輕輕動了一顆棋子,“先生再看。”
老先生托着下巴,仔細看了看現在的棋勢,沉思良久。衆人也都沉默看待。
突然,老先生叫了一聲,“好!”
對方棋友也是樂在其中。兩人連連叫好。
老先生鄭重的看着簡言。“好,好啊!後生可畏啊。後生,你也是坐這趟飛機回B市的?”
簡言點頭,“小輩的獻醜了。”
“那你也是B市人?”
“是啊。過來出差。”
“正好,我也是B市人。只不過一直在這裏工作,今天這趟飛機我是趕不上回去了,還有點公務在身。下次,等下次我回去了之後,一定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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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老先生說笑了,簡言才疏學淺,只是自幼觀父親和祖父下棋,學得一二罷了,還是得多向您請教啊。”
“你剛才說,你什麽叫什麽?”
“簡,簡單的簡,單名一個言字。”
老先生若有所思,仔細端量着眼前的簡言,幹練的短發,米色大衣,談吐舉止中倒是有一種過人之處。
“好,好啊,後生可畏啊。”老先生又一次把同樣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捋捋胡須,“丫頭,你要是不介意,可不可以把你的聯系方式留一下。我看你倒是對的上我的脾氣,要是你也不嫌棄我是個老頭子,以後回B市,我好請你吃飯啊。”
簡言笑笑,“先生說笑,”然後掏出随身的紙筆,寫下一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姓名給老先生。“就是吃飯,也得簡言請您啊。”
老先生擡眼看了眼簡言,這丫頭,不但是聰明,倒是也很會說話,“好。哈哈。”
“不知老先生,怎麽稱呼?”
“我姓陸,你可以叫我陸老頭,”
“那怎麽好,我看您比家父年長,我就稱您陸伯伯吧。”
“哈哈,随便你,”老先生低頭看了眼手表,“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得走了,不耽誤你們了。”拱手跟棋友道別,便從門口走了出去。
陸良和蘇子軒恰好也這個時候從另一側門回來了,看見簡言并沒有好好的坐在原位置上,“看什麽呢?”
“诶,你們兩個回來了,”簡言有些興奮,這個老先生仙風道骨的,她是真的好奇加喜歡。“你回來的晚了,我剛才啊,遇見一個下棋的老先生,特別投緣,”
“什麽啊,這年頭騙子很多的,你不要随便相信別人。”蘇子軒一把拉過行李箱,找地方坐下。
“不會吧,只是偶然遇見的,還是我先跟他搭讪的。”
“你是不是還把電話號碼留給他了?”陸良一臉無語,也坐下。
簡言點頭,“不過沒什麽關系啊,他說回B市會請我吃飯。”
“不是啊,老年人,你也感興趣,簡言,你現在品味這麽差奧。”蘇子軒不屑、
“姐姐,不要随便給人聯系方式,有可能,他就利用這個詐騙呢。”
“騙我什麽?”簡言簡直無語,怎麽這兩個人才認識沒一會兒就串通一氣了?難道說現在真的是男男戀當道?“夠了,你們兩個,人家說我下棋下的好呢!”
“不是吧,完了。肯定是被騙了。就你這個臭棋簍子,我還不了解你。居然說你下棋下的好、”
“姐姐,你會下棋啊?”陸良也一臉單純的問。
“我當然會啊,真應該讓你們見見當時那場面,你們就一定會信我說的話了。我告訴你啊。對了,你說巧不巧,他也姓陸呢!”
“也姓陸?”陸良用眉毛笑了笑,“姐姐,天下姓陸的人,那麽多,總不見得都是一家親吧。”
簡言聽到這句,倒是笑了出來。因為想起了陸靖琪,“你別說的,我跟姓陸的還真是有緣,陸靖琪,陸良,陸老先生……”
不知道為什麽,簡言覺得陸良聽到陸靖琪這個名字時,身體居然顫動了一下,可是擡頭看的時候,卻沒發現什麽異常,還是老老實實的坐着聽音樂。
倒是蘇子軒一副酸溜溜的口氣,“怎麽,到了哪裏,都不忘了,那個姓陸的。”
說完還沖簡言做鬼臉。簡言也反過來沖蘇子軒做鬼臉,又看看陸良,陸良倒是一直相安無事。之前的顫動,可能,是錯覺吧。簡言閉眼,不想在理會這兩個人。
“別睡了,我們該登機了。”陸良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拉着簡言的手,
“怎麽這麽快,可是我還沒睡。”簡言有些不滿。
蘇子軒見簡言被陸良拉着,可是也不動,所幸,拉住了簡言另一只手,“誰讓你跟老頭兒下棋了。”
“喂,你們兩個。”
兩人一齊用力,把簡言拉了起來。
一邊走,一邊還振振有詞,嘴裏說着,簡言聽不懂的話。
簡言又想起了動畫片裏那個嘴角抽搐的表情,心裏無奈的默念了句,呵呵。
小秘書的辭職信如期而至。簡言召她來辦公室。“你的辭職信我已經批了、”
“嗯。”
“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小秘書擡頭,想說什麽。可是想了想。又笑了,“糖在我右邊的抽屜裏,記得讓陸良幫你取。還有你冬天時喜歡戴的手袖,我都交代好陸良了。再沒了。”
簡言點點頭,“好。工資給你結了麽?”
秘書點頭。
“找到下一家公司了麽?”
“還沒,來的及。”
簡言又一次點頭,從抽屜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你跟了我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什麽事,你記得比我周全。所以這是給你的。”
“不必了。”小秘書說,不像她平時的沒有主張的樣子,這一次,她倒是淡定。眼睛紅紅的倒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拿着吧。”簡言見她這樣,也有點心酸。但還是壓制住自己,把話說完。“裏面還有一封介紹信,你拿着它,我從前和哪些公司打過交道,你也是知道的,你去他們那裏,都會買我的面子……”
簡言有些說不下去。靜靜的看着小秘書,小秘書的臉頰上有無聲的淚劃過,可是片刻,就擦幹了。
“謝謝你,簡小姐。”
簡言走到秘書小姐面前。“好歹也算朋友一場,不給我一個擁抱麽、”
淚如雨下。“別,你這衣服這麽貴……”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簡言毫無顧忌的擁抱。
“我不想再聽你那些理由,你如果要走,我肯定留不住你,只希望你往後的路,越走越寬闊。”
“好。”緩緩開口。
終于道別。十二月初的B市開始越來越冷,雖然開着空調,可是簡言還是忍不住把披肩緊緊的裹了一下。看着樓下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回視着大樓頂層,似乎也像是在道別。
桌子上放着陸良剛剛從秘書小姐抽屜裏發現的字條。“幹洗的票子在左邊抽屜裏。糖在右邊。辦公室裏的地毯要一個星期就請阿姨清理一次。窗邊的花大盆的一個月澆一次。小盆的每天都要澆,澆的時候有專門的壺,上面标着用水量。注意不要滴到地板上。”
“簡小姐胃不好,抽屜裏的胃藥要及時檢查,吃完了就要備新的。”
“平時會見的客人不多,有一位陸靖琪先生是經常來的,給他的咖啡裏不要放糖。其他的沒有特殊要求,正常放就可以。”
“簡小姐中午喜歡睡午覺,記得那個時候不要安排約會。”
“如果她生氣,就不要去吵她,她通常不會生氣太久,消氣的時候,自己就會叫你。”
“她喜歡聰明反應快的人,如果你反應的及時,一定不要把重複的話再問一遍。”
“……”
很多很多。陸良問,“姐姐,你說,秘書小姐,為什麽要那麽做?我始終也沒有想通。”
簡言不答。樓下的那個小小身影似乎做完了最後的道別,終于走遠了,再也沒有回頭。
“這也是,我始終想不通的事。”
你看,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為着不同的事進行着道別。這一別,或許還會重逢,或許再也不見。可是究竟是哪一種,又有幾個人自己能夠說的準呢?
告別的人不知道,被告別的人,也同樣不知道。
好好道別,不管會不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