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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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跨過門檻，齊明亮剛将門關上，便站直了身子，哪兒還有剛剛要倒下的模樣？

“你……”齊明亮驚訝的看着夏陽，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沒事了？”

夏陽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了屋裏，拍了拍身上剛剛在地上打滾兒留下來的灰，盤腿兒坐到了炕上，這才笑道：“其實他們剛剛确實是想打我來着，可是卻被我躲了。倒是我耍了點兒小手段，把他們兩個人折騰的夠嗆！”

“你……真沒吃虧啊？”齊明亮顯然一副不信的模樣，那劉桂蘭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劉桂蘭的哥哥又是什麽樣的人，能進了那大門兒被關裏頭，還能連根汗毛都沒傷着，這怎麽可能？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吃了虧的模樣麽？”說完之後，夏陽又環顧了一下房間內亂糟糟的模樣，“倒也真是吃虧了，家裏被折騰的這麽亂，光收拾也得也得收拾一會兒呢。”

“沒事兒，我幫你收拾！你歇着！”

夏陽本來想攔着，可齊明亮不聽勸，當下便幫她收拾了起來。別看齊明亮是個男孩兒，自小幫着張寡婦幹活，手腳可利索的很，沒一會兒，房間裏的東西便被他都整理妥當，半點兒沒有剛剛的散亂了。

夏陽在炕上疊被子，齊明亮則走到院子裏，将院子裏被鏟了的瓜秧也收拾幹淨了，這才沖站在門口的夏陽一揚眉，“這不就收拾好了？”

張寡婦和齊明亮跟他們沒有半點兒血緣關系，卻能對他們這麽好，夏陽确實是覺得非常感動的。看着齊明亮小小的身子筆挺的站在那兒，臉上和身上都染了土，這一刻的他，落入夏陽的眼中，又顯得格外高大。

善良，大約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

“明亮哥，謝謝你。”夏陽沖他微微一笑，十分真摯的說道。

“我媽說了，你爸媽走的早，家裏頭也沒個人照應，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我跟我媽就是你、二丫和狗子的親人！好歹你們也喊我一聲哥，往後有什麽事兒盡管跟哥講，千萬別客氣！”齊明亮笑的憨厚，随後他對夏陽一招手，“現在都快六點了，走，去我們家吃飯去！”

倆人剛走出家門口，遠處村副主任小跑着朝他們這邊兒走了過來，邊隔得大老遠喊着夏陽，“大丫！等等！”

夏陽駐足轉頭，見到來人連忙迎了上去。

“剛剛那事兒我聽村長和支書說了，然後立馬拟了個文書出來，這是內容，你看看，沒什麽問題我就去大江家把這文書給他們看了，你這兒留一份兒，給他們一份兒！”

村長和村支書倆人說要落實這件事兒，夏陽也沒成想速度竟然會這麽快。塔頭村大隊辦事效率高，這點兒可确實不是吹出來的。

文書上的內容，大致就是讓夏大江家把種着夏陽姐弟妹三人的地如數歸還，并且還着重強調，現在地裏頭的莊稼夏陽也出了力，所以屆時的收成全部歸夏陽姐弟妹三人，夏大江家不能霸占。大隊裏考慮到當時夏大江家買種子、澆地、施肥也是花了錢的，所以要求夏陽日後收了玉米賣了錢，将這十塊錢還給夏大江家。

其實十塊錢是往少了說的，二畝三分地可不少，要真細算起來，劉桂蘭肯定花的還真不止這點兒。

夏陽看完之後，也沒什麽異議，連忙點了點頭應道：“可以，我沒什麽意見！就是辛苦各位叔叔嬸嬸了！”

村副主任将其中一份文書給了夏陽，說道：“這份兒你拿好了，我先去夏大江家，把這文書給他們送過去！”

待到人走後，齊明亮心中略有疑惑的向夏陽問道：“夏陽，你不是打夏叔叔走後就沒去過學校麽，那些字你竟然全部都認得？”

夏陽心中咯噔一聲，她怎麽給将這件事兒給忘了？原本的夏陽也僅在七歲的時候上過學校裏幼兒班，幼兒班可學不了什麽東西，頂多能認識幾個簡單的字兒，那一篇文書上可有許多複雜的字，斷然不是夏陽能看明白的。

“我這叫自學成才！”夏陽異常淡定的回了齊明亮這一句，在他一臉懵逼的時候，轉身往村東他家的方向走去。

不上學，也不能阻止她自己偷偷學習不是？

到了張寡婦家之後，兩個小家夥正在張寡婦家院兒裏跑的歡快，兩個人手裏各拿着個玉米棒子，邊跑邊啃。張寡婦坐在小馬紮上做着針線活，看着倆孩子吵吵鬧鬧的蹦跶，心裏頭也跟着高興。

“你們兩個有沒有聽話？”

夏陽的聲音一出現，兩個小家夥瞬間停下了腳步，一起朝夏陽跑了過來，一左一右抱住了她。

二丫笑嘻嘻的說道：“二丫可聽話了，張嬸嬸說最喜歡二丫了！”

“二丫貪吃鬼，已經吃了張嬸嬸一個玉米棒子，還又要了一個！”狗子對于拆妹妹的臺，向來不遺餘力。

“誰說這是給我自己要的？”二丫的臉紅了紅，輕哼了一聲，将手中緊握着的玉米棒子舉起來，遞給夏陽，睜着一雙晶亮亮的大眼睛說道：“姐姐，二丫管嬸嬸給你要了一個玉米棒子，可好吃了，你嘗嘗！”

夏陽心頭一暖，眼神柔柔的沖她一笑，“這麽好吃啊，二丫也喜歡吃麽？”

“嗯！二丫以前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玉米棒子！叔叔和嬸嬸給的東西從來都是又冷又硬的，不像張嬸嬸，每次給的都可好吃了！”小孩子也不懂人世間的善惡，只當誰給她好吃的，誰就是好的。

夏陽揉了揉二丫的發頂，笑道：“二丫乖，以後你長大了可得想着孝敬張嬸嬸，不然可沒人給你好東西吃了。”

二丫連連應聲點頭。

狗子手中的那個玉米棒子，在二丫給了夏陽之後，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拿出來。夏陽見他欲言又止的小模樣，低頭問道：“狗子怎麽沒吃？”

“我想留給姐姐吃……”

張寡婦放下手中的針線，站了起來，說道：“要我說，這兩個小家夥雖然人小，但确實是真懂事。狗子這個玉米，我問他為什麽不吃，他說他不喜歡吃，我就猜想着他是想等你回來給你吃。”

當時張寡婦給了狗子和二丫一人一個玉米棒子，狗子聞着香，本想咬一口嘗嘗，可卻突然之間想到了夏陽也沒吃過，就當寶貝似的攥在手心兒裏，等着夏陽回來給她吃，甭管張寡婦怎麽勸，他就是不肯吃，說再給他一個他也不肯要。

夏陽眼圈兒泛紅，心頭暖暖的。一般像他們這般大的小孩子，正是玩鬧、惹事、氣人的時候，哪個有不是在父母的呵護溺愛下長大的？就連夏陽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會惹父母生氣。偏偏他們吃了這麽多苦，卻比同齡的孩子聽話太多。

她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夏陽蹲下身，将兩個小家夥攬在懷裏，蹭了蹭他們兩個的頭，說道：“以後啊，你們想吃玉米，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麽？”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的問道。

“真的，咱們家的地，姐姐已經要回來了！姐姐賣點手工品來賺錢，在咱們的地裏種莊稼以後也能賣錢，家裏小院兒的地可以再重新種上你們想吃的菜。往後你們想吃什麽，姐姐就能給你們買什麽，以後我們再也不愁吃穿了！”

美好的憧憬，往往能令人格外的向往。連吃一塊糖都能開心很久的孩子，不愁吃穿，已經是對他們來說，最大的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