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治羊，冰釣，你的故鄉
治羊，冰釣，你的故鄉
“小王子”沒精打采的，額前的卷發也變得淩亂，拒絕進食。只有鐘離靠近的時候才會打起一番精神，但也顯得虛弱乏力。
這天喂草時，達達利亞拍了拍它的頭，被咳了一手血。大男孩一愣，看着手裏的血跡不知所措，反應過來後轉頭大喊：“摩拉克斯！快過來，你的‘小王子’好像要死了。”
當鐘離來到小羊身邊，它已經幾近昏迷，軟軟倒在地上。鐘離眉頭一皺，立刻用毯子裹起小羊，冒着雪向最近的安娜家趕去。如果納西妲在，事情會好辦很多，至少她能看出小羊到底怎麽了。但自從冬天到來之後，納西妲來得少了很多，只是偶爾泡泡溫泉。
安娜的母親見狀，也是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但她給兩人指明了道路：去東南方找一個紅磚房，裏面住着生産隊的獸醫。
等到兩人找到那紅磚房，小羊已經因為高燒而抽筋了，偶爾抽搐一下，看起來非常痛苦。
即便是之前嚷着要把它烤了的達達利亞此刻也心軟下來，神色有些不忍。至少現在不是應該考慮到底用什麽調料的時候，況且得病的羊能不能吃還得問問獸醫才知道。
鐘離有些急切地敲開了獸醫家的門。年輕的實習獸醫一開門，懷裏就被塞了頭羊。兩位英俊而不太常見的先生一起帶着期望的目光看着他。
獸醫點點頭，把小羊放下，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得出結論：是肺炎。不過來得比較及時，暫時還在初發階段，再晚點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達達利亞松了口氣，又隐約感到一絲遺憾，但總的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鐘離也放松了下來。
年輕的獸醫把小羊抱去了後面打抗生素并喂食藥物，阒靜而平和。兩人坐在火爐前，默默看着窗外大雪紛飛。
“摩拉克斯，其實我挺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選了那頭羊。後面忙了點沒有經常去看它，但我還是能夠感受到你挺喜歡它。”達達利亞把鐘離的手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暖着，又貼近了些。
“呵呵，大概是記憶力太好，那小羊總是讓我想起甘雨那孩子小時候的樣子，每每看了都覺得親切，”鐘離微微一笑，轉頭看了一眼正被喂藥的小羊，“後來甘雨也參與在魔神戰争中，似乎眨眼間就長大了，再也見不到她無憂無慮的天真笑容。”
達達利亞始終看着身邊這人的臉，末了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摩拉克斯，我也還沒長大呢，以後多笑給你看看。”
“從年齡的角度上來看，的确如此。以你的年歲來說，不少幼崽這時還在肚子裏。”鐘離低笑一聲。
達達利亞輕哼一聲，帶了分邪氣：“你現在也能有辦法讓我的一部分在你肚子裏啊？”說完，大男孩又握了握衣服口袋裏的手，抓着繼續往下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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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玩鬧也要分場合，”鐘離停住手，一本正經地看向嘴角翹起的某鴨，手指卻輕輕在他小腹劃了個圈，壓低了聲音，“回去給你摸個夠。”
達達利亞一愣，頓時心跳加速，那份觸感直達大腦。撩人反被撩啊？
正好獸醫結束了醫治，抱着小羊和藥物來到兩人面前：“好了，一天三次，每次兩片，然後什麽時候有時間去合作社把醫藥費結了。你們看起來是第一次養羊吧？還是說來體驗生活？不過你們應該不止養了一頭羊，如果以後遇到其他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老爺子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點頭：“多謝。”
雖然落了點下風，但不知為何，達達利亞一陣暗爽。沒錯，他在你們面前都是一本正經的，他其他的樣子只有我能看到！
“傻笑什麽？恰好有大夫在，可以給你也瞧瞧。”鐘離忍住笑，再次用毯子裹起小羊抱在胸前，瞟了嘿嘿直笑的大男孩一眼。
達達利亞輕咳一聲，跟着走出門：“我不用看醫生，我哪都好，哪都特厲害。”
抱着羊的人沒有理會，繼續一步步往小木屋走，小羊在鐘離懷中時不時發出一聲弱氣的“咩”。
雪已經積得很深了，沒過膝蓋。白茫茫天地間只有兩個身影在行進，一抹朱色飄揚。沒過多久，那一抹朱色抖落雪花，纏上了另一人的脖子。
“天冷，別凍着，我回去還要親。”達達利亞自言自語。
其實倒也知道他根本用不上圍巾，但只是突然想被和他捆在一起不分開。
走了沒一會，達達利亞突然又一個人笑出聲，但這次溫柔了不少：“摩拉克斯，我無數次想過會這麽和你一起走在雪原裏，但現在真的這樣做了，又覺得仿佛身臨夢境。大概是因為從前我覺得只能在某天戰死前的走馬燈末尾看到這一幕。”
“真發燒了？”鐘離扭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逐漸上翹。
“可能有點。”達達利亞确實覺得臉上有點燙，早知道就不該說點什麽矯情的話。
鐘離回正頭，兩人的小木屋已經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阿賈克斯。”
“嗯？”
“我在的。從前我想過，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之後，如果遇到了和你相似的身影，我該如何自處。大抵會覺得，等了這麽久，終于能夠再次和你相見，卻也不知該說點什麽或是做點什麽。眼下倒是已經沒有這個煩惱。
放心，無論輪回轉世多少遍，只要你想找到我，我始終都會在原處等你。你若不來，或是想晚些再來，我也就在那。雖說即便是岩石最終也會被風化成塵土，但對于我來說，這到底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遇見了你，是為數不多讓我感到幸運的變數。”
天地間依舊非常寂靜，雪下得很大，但并沒有狂風呼嘯。
達達利亞忽然覺得鼻酸，眼前也有些模糊。走了沒幾步，臉上挂了幾顆小冰珠，被大男孩自己擦落。他自嘲地笑了笑，帶了點鼻音：“哪學的，這麽會說？”
“師從至冬第十一席執行官。”
“我怎麽不知道？”
小木屋已經被蓋了厚厚一層雪，鐘離把小羊放回羊圈，随後加固了一下棚子，又多放了點保暖的稻草。而達達利亞找了根棍子敲落屋頂的厚雪，免得小屋會被壓垮。
雞鴨鵝們都乖巧地藏在棚子裏，大概不僅因為到了冬天，也因為長得夠大，到了能吃的大小。
奶牛一開始的産奶量太大，兩人又不是很喜歡牛奶，逐漸養成了吉祥物，不過這樣對于它也是解脫。說起來達達利亞第一次去擠奶時還被牛尾一頓好抽，還是把它打服了才讓它乖乖聽話。
反正依靠溫泉有足夠的收入，倒也不用擔心生計的問題。
安頓好小羊後，兩人決定實行謀劃已久的計劃：冰釣。
這是達達利亞最喜歡的冰上活動之一，他幼時跟随父親在水面冰釣，常常在令人難以忍受的低溫下一坐數小時。直至加入愚人衆之後，他偶爾還是會去冰釣，算作是意志的磨練。
決定好後，兩人披上雨衣，帶上漁具向已經結冰的湖面走去。
冰釣總體來說時一項比較危險的活動，既要關心冰面的安全程度，又要關心氣溫的适宜度。不過對于這兩人來說當然不算什麽事。至冬的冬天，冰面厚得和城牆有得一拼。好在達達利亞力大磚飛，直接用鐵鍬開出直徑三十厘米左右的一個坑，兩人一左一右對坐在坑邊。
先投放誘餌把鑿冰時被吓走的魚引回，随後把餌料挂上魚鈎，下杆。冬天，魚的活動範圍雖然減小不少，但它們的警惕性也大幅度地減少，幾乎遇到東西就吃，提杆時收到的反抗也更輕微。
達達利亞看着鐘離一時釣起一條鲫魚一時鯉魚一時鳟魚，但自己這邊毫無動靜，不由納悶。他是可以和魚商量讓它們來咬勾嗎？
好不容易魚竿一沉，提起來一看，真是好大一只爛皮鞋。
不過在冰釣的時候，達達利亞總是冷靜而理性的，沒用半分焦躁，只是靜靜看着水面，時不時看看對面的人。
鐘離用保溫杯裝了一大杯熱茶，放在懷裏，偶爾倒出一杯，更多時間在閉目養神。如果說，對于達達利亞這樣的戰士，冰釣更像是一種意志上的磨砺，那老爺子的确是在塵世閑游。不怕冷，能釣上魚，還能喝杯熱茶，的确是文人賞景的情致。
好在魚倒也沒有只認準了鐘離的魚鈎，達達利亞的魚竿也有了動靜，是一條上好的鲑魚。
小半天的時光悄然逃過去，收杆時，達達利亞看着已經被凍硬了的魚：“摩拉克斯，你想怎麽吃？”
“烤，煮湯，煎，都是不錯的選擇。只是缺了點茴香，不然想來味道會好不少。”鐘離看了看魚的品種，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實不相瞞，小時候和我爸一起冰釣吃過生魚。”達達利亞轉了轉桶，叮叮當當一陣響。
鐘離微頓了頓，一起回到小木屋裏，來到火爐邊坐下，似乎在猶豫什麽。他靜靜看着壁爐的火堆，聽見木料被燃燒發出的輕微崩裂聲。達達利亞正在火前烤魚，撒着調料，魚肉的香味逐漸溢出。
烤魚，達達利亞還挺擅長的，小時候烤過不少，海屑鎮的特産之一就是魚。
先把魚切開，取出內髒，再把魚表面劃出幾道口子，稍微腌制一下入味，在魚肚中放入香料。開始烤制，烤到一面金黃流油再換另一面。微焦的幹香，香料的芬芳以及魚肉特有的味道相混合，令人食指大動。
考慮到老爺子喜歡清淡的，達達利亞特地留了幾條沒放太多調料。
魚烤好了，送到鐘離面前，但這人卻看起來似乎有心事。雖然他吃了一口後說烤得很好，但其實能看出來心思并不在魚上。
“摩拉克斯，在想什麽？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總沒必要再瞞着我什麽東西了吧？”達達利亞來到鐘離身邊坐下，吃了口魚。
完了，明明烤得很好，但看到老爺子心不在焉的，自己胃口也變得一般，連味道都淡了不少。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在思考接下來的生活規劃。”鐘離微微一笑，又吃了一口。
達達利亞嘴角一抽，嘆了口氣。他總是這樣不緊不慢的，要想能問出點話簡直能急死人，得要順着他的節奏來。
“那麽，你有什麽規劃或者想法嗎？”
“阿賈克斯，不如過兩天回海屑鎮看看吧，我倒是挺想看看你幼時所生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