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盤尼西林Penicillin

盤尼西林Penicillin

夜晚星光點點,酒杯互相碰撞的聲音,和唱片機裏流淌的背景樂互相輝映,居然碰撞出別樣浪漫氛圍。

的确,此情此景,就連屋外的蟲鳴聲都聽起來不吵人,反而更像是點綴。

一杯紅酒又一杯紅酒,彼此的交談,相互對視的笑意,無聲的暧昧在黑夜中緩慢滋生着。

深夜,微醺,和我愛的人。

和愛的人喝酒是一種幸福,他們喝了一杯又一杯。

到最後,紅酒瓶子歪倒在他們腳邊,瓶口不小心溢出的紅酒漬浸濕了軟毯,在淺色的軟毯上落下了明顯的印跡。

但無人在意。

就連有些潔癖的蘇玺岳,也僅僅只是伸出手指,将歪倒在軟毯上的紅酒瓶扶正,用指腹蹭了蹭已經濕潤的痕跡。僅此而已。

他們談天談地,任何話題都可以成為他們今夜的紅酒配菜,和對的人在一起,就是相互理解,那些理解并不是相似尺寸的經歷和感情的疊加,而是穿上不同尺寸的衣服之後,重新檢查自己身體的過程。1他們互相審視,彼此理解,彼此珍惜,珍惜這一份在他們生活計劃之外的緣分。

今天不是他們兩人的生日,更不是什麽紀念日,也不是某些有特殊意義的節假日,甚至周鳶白天還在因為博士導師和學校的選擇而焦慮不已,對那時候的她來說,這一天平凡到甚至有些令她焦頭爛額的沮喪。

可生活就是這樣神奇,永遠不會循規蹈矩的按照你的既定想象如期進行,它會帶給你驚喜,帶給你意外。

因為這個夜晚,因為蘇玺岳,微醺浪漫的一夜在周鳶的腦海裏定格,難以忘記。

微醺是身體上的享受和精神的放松,身體的重量不斷變小,輕飄飄的,唯有靈魂的重量。血液脈絡都帶着迷離的意味,似醉非醉,似夢非夢,腦海一片絢爛,短暫的神經麻痹帶來靈魂的舒展。

到處都是柔和美妙的光,抓不住,摸不到,周鳶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落地窗前回到的卧室。

已經辭職在家備考的周鳶,自然無需上班,所以也不需要分什麽工作日和非工作日,她舒服的睡到自然醒。

她躺在床上,拽着被子,手指揉着眉心,對于昨晚她是怎麽回到卧室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絞盡腦汁的回想了一下昨晚,她能記得的最後的片段是兩人的談話——

周鳶喝了幾杯之後,想開了她又繞了回去,仍然有些擔心,兩人距離太遙遠,為了讀博,會不會得不償失?而且不僅僅是和蘇玺岳,周鳶的父母也在江塢,自從周母住院後,周鳶總會時不時的擔心他們的身體狀況,也是周母住院之後,她才意識到的,原來記憶裏堅不可摧的父母也會生病,原來身體健康這麽重要。

周鳶的腦袋靠在蘇玺岳的肩頭,手裏搖晃着紅酒杯:“蘇玺岳,如果因為距離而感情變淡,這樣會不會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蘇玺岳想不通怎麽喝了幾杯酒的小姑娘又鑽進了牛角尖,他收起周鳶手裏的紅酒杯,一字一句說:“怎麽會呢?生活在沒有人去生活之前是沒有資料的,它的價值恰恰就是你選擇的那一種意義。而且,小鳶,雖然我很希望我在你心中能再多一點位置,但我更希望你覺得,讀書、不斷學習,比愛情更重要。”

周鳶眨着眼睛,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她開口講話的聲音聽得出來她酒精的攝入量有些超标:“哇,你好有文采啊,說的話好有哲理。”

蘇玺岳确定周鳶已經喝多了,因為不喝多的她,一定知道這句話出自誰口:“小醉鬼,那是薩特說的。”

周鳶思緒回籠,除此之外,她記不起昨晚的其他片段。

她從床上坐起來,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腦袋還有些暈暈的,她推開卧室的門就往外走,恰巧看到書房的門留着一條縫。

蘇玺岳坐姿矜貴,英俊挺拔,他的手指修長,手背骨相清晰,隐藏在冷白色肌膚之下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陽光偏愛的墜落在他的額前的碎發,泛起朦胧的淡淡金色光圈。

蘇玺岳注意到了站在書房門口的周鳶,放下手中的書籍,轉頭看向她:“頭痛嗎?”

周鳶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搖頭是因為周鳶習慣了,習慣了拒絕別人關心的好意,總是下意識的說“沒關系”、“我還好”,點頭是因為她意識到,蘇玺岳和她的關系,是可以做自己的、不用保持客氣的社交距離的親密關系。

蘇玺岳的視線注意到周鳶沒有穿鞋子,微微蹙了蹙眉,看着光腳的周鳶說:“小心着涼肚子痛。”

初夏,周鳶覺得即使偶爾不穿鞋也沒什麽,她眉眼彎彎,看着蘇玺岳說:“那你去幫我把拖鞋拿過來?”

周鳶下意識的覺得,如果在以往,蘇玺岳一定會幫她去卧室把拖鞋拿過來。

今天一定也不例外。

但超乎周鳶預料,蘇玺岳居然搖了搖頭,他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疊交,笑着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周鳶聞言,深吸一口氣,這什麽男人嘛?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後,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難道以前的他是裝出來的?

周鳶忍不住想,是不是蘇玺岳也不能免俗?就像無數男人一樣,得到了就不珍惜?難道愛情真的只存在在言情小說和電視劇裏,不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所以這就是都市愛情電視劇的最後一集總是以婚禮作為結局,并不會演繹婚後的雞飛狗跳的柴米油鹽生活的原因麽?全天下男人都一樣?

周鳶深吸一口氣的功夫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她剛想說些什麽,就這幾秒鐘的時間,坐在書房裏的蘇玺岳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高擋住了大部分身後的陽光,周鳶和他之間,半明半暗。

周鳶低着頭,故意不看他。

蘇玺岳仍然笑着,看着表情有些冷淡的周鳶,溫聲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們小鳶喝多了不記得怎麽回卧室的路了?”

周鳶聽出來蘇玺岳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或許是她剛才想多了也未可知。

蘇玺岳壓低嗓音,像是在哄因為沒有吃到糖撅着嘴巴生悶氣的小朋友:“喝多了的寶貝也要自己回卧室哦。”

他一只手摟着周鳶的手臂,緊實有力的肌肉很輕松的将周鳶提起。

周鳶被突如其來毫無實現預告的“起飛”吓了一跳,擡頭看他:“哎?”

短短幾秒鐘的功夫不到,她從光着腳丫站在地板上變成了光着腳丫站在蘇玺岳的腳背上。

男人一只手攬着她的腰,防止她不小心後仰,另一只手捏了捏周鳶的臉頰,還是哄小朋友的語氣:“小鳶,現在去卧室穿拖鞋好不好?”

說完,他的腿開始向書房外走去。

周鳶了然,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自己去”,不過也是,周鳶此刻确實是從書房向卧室移動中。

蘇玺岳向前走,但在周鳶的視角确實向後倒退,周鳶雙手圈住蘇玺岳的腰,立刻有安全感了許多,但她仍然故意氣他:“不是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蘇玺岳聞言一愣,停下腳步,笑着看向周鳶,因為周鳶踩在他的腳背上,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縮小了一些。

“原來小鳶是想完全自己走。”蘇玺岳說完,轉了身,他的嗓音清冽,在初夏聽起來格外的沁人心脾:“聽你的,你讓我怎麽走,我就怎麽走。”

男人背對着路,掌控權完全的交給了周鳶。

周鳶剛才那點不愉快早就消失了,但她還是掐了掐蘇玺岳摸起來手感不錯的月要,勾着唇問:“你不怕我故意讓你撞到牆上?”

蘇玺岳清了清嗓子,用及其勾人的可以去當配音演員的聲音說:“為你,刀山火海,心甘情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兩人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砰砰砰的心跳聲。

周鳶把頭埋在蘇玺岳的胸口,他身上的家居服有很好聞的淡淡的、蘇玺岳自己的味道,周鳶有些眷戀,但她仍然對蘇玺岳一早就故意說“情話”的行為表示抗議:“大清早不能這麽犯規!”

蘇玺岳輕輕撫了撫周鳶的後腦勺:“哦,小鳶,很抱歉的提醒你,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十三分。”

“啊?!”周鳶有些意外,她還以為現在最多九點鐘,居然十二點了?

她一覺睡到了十二點?

難怪書房的陽光那麽刺眼,居然已經正午了。

周鳶把頭搭在蘇玺岳的肩膀上,用故意嚴肅的語氣說:“全體都有,聽我指揮,向後走——”

氣勢頗有些像學生時代負責軍訓的教官。

周鳶說完,還小聲的說了幾句“一二一、一二一”。

蘇玺岳忍俊不禁,卻還是配合着他懷裏的小姑娘。

周鳶也沒有故意難為蘇玺岳,即使他倒着走,在她的英明指揮下,也順利的到達了卧室。

周鳶不喜歡失去掌控的感覺,就比如剛才的走路,她如果看不到路,一定走不下去,就像學生時期會玩的游戲——蒙眼走路。

即使旁邊有人不停的告訴她,她前面的路是寬闊無障礙的平地,但蒙着眼睛,一片漆黑,她也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周鳶穿好拖鞋,把自己學生時候做的游戲告訴了蘇玺岳,又問他:“你倒着走路,什麽都看不到不會害怕嗎?”

“我和你一樣,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蘇玺岳頓了頓,又說:“但是,我可以很放心的将後背交給你,百分之百。”

周鳶的心無聲的漏跳了兩拍,陽光仍然燦爛,朦胧的淡金色之中,她忽然想到了,剛才在書房裏,蘇玺岳桌上攤開的書籍,那是加缪的詩——

“荒誕統治世界,而愛拯救之。”

甜甜甜,繼續給我甜下去~

掉落10個紅包~

1出自金愛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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