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情
人情
餘霄拿着文件夾走出辦公室。迎面遇到林焰，林焰眉毛一挑：“怎麽了，董事長說你了。”
“沒有。”餘霄抹了把臉，“我怎麽了？”
“怎麽？你去照照鏡子，一副讓人下降頭的樣子。臉色難看，沒精神。你這是失戀了，還是熬夜打游戲了？”
林焰越說越氣，還要繼續數落餘霄，餘霄忙說：“焰姐，我要給市場部送夾子。”
林焰視線移下夾子，伸手把夾子從餘霄手裏拿了過來，翻了兩頁，神情凝重，沉吟兩秒，“董事長讓你送的？”
“嗯。怎麽了？”餘霄在林焰臉上看到少有的嚴肅。
“這是內部涉密文件，你直接拿給李延華，不要讓任何人翻看。”
市場部在附樓。林焰的話轉移了餘霄的注意力。
內部文件，是什麽密件？
一進電梯，餘霄打開文件夾。意想不到的是他正在傷腦筋的龍绡競拍書。餘霄翻上翻，果然找到了龍绡海域的競拍底價。不僅有地紫公司的，還有有住房産的竟拍價。
餘霄怔了怔，忽然後悔看了這個內容。
晚上七點，黃纓左右看看：“你們都不回去嗎？”
胡酒與林南悅都還在忙碌着什麽。一個把鍵盤打得啪啪響，一個埋頭整理文件，一個賽一個地忙。
“那，我也等等？”黃纓又坐了回去。
自從林焰宣布要在四人之間确定一個應澤的貼身助理後，這三個就比了起來。你忙，我比你更忙，你回去得晚，我比你更晚。
倒是餘霄還是照常有事做事，沒事正常下班。
但今天他也靠坐在自己椅子上，紋絲不動。沒有回去的樣子。
“餘霄，你今天，有事？”黃纓首先發現了他的異常。
“嗯。”餘霄微微挪動身體，擋住筆記本。頁面上是個游戲。
今天周二，是應澤健身的時間段之一。林焰可能會下樓給應澤買東西。到時候，應澤身邊可能沒人。餘霄敲了敲鍵盤，時不時地瞄向對面那扇厚實高大的暗紅色木門。
今天應澤似乎很忙，一直都在自己辦公室裏，一些高層進進出出。直到九點，林焰和應澤才一前一後從辦公室裏出來。
胡酒三人連背都挺直了，但無論是應澤，還是林焰都沒看這邊一眼，直奔電梯。
幾個人都有種無言的失望。只是有的表現在臉上，有的則藏在心裏。
“我要走了，你們呢。”胡酒率先站了起來。黃纓與鄭思楠陸陸續續地離開辦公室。
餘霄沒動，接着玩了把游戲。也不知道玩的是什麽，堅持了二十來分鐘，敗下陣來。就要退出游戲，收拾回家。手機一亮。來自林焰。
餘霄嘴角一翹，手指滑動。
“你還在公司嗎？”林焰的聲音。
“在。”
“董事長手機落辦公室了。你給拿一下，送下來。我們在下面等你。”林焰說。
每個助理配有應澤辦公室鑰匙，餘霄也有一把。餘霄開了門，邁進辦公室，果然有個東西在辦公桌上一閃一閃。正是應澤的手機。餘霄把手機拿到手裏，涼冰冰的。
餘霄不由手指摩挲了兩下。
應澤的手機又亮了亮，餘霄下意識手指一劃，屏幕提示密碼輸入。餘霄忙給摁滅了。
餘霄才拿了手機，鎖了門，直奔樓下。
林焰正站在車邊，等着餘霄。一見餘霄，就伸出手。餘霄把手機遞了過去。
應澤已坐在車裏。車窗搖了下來，他低垂着眼眸，似乎在看着手裏的平板。車框像是給他鑲了個邊框，應澤如同個畫中人。
“這麽晚還沒回去，在幹嘛呢。”林焰随口說。
“有點工作沒弄完。”
“我怎麽不記的給你安排到需要加班到十點的工作？你是沒事在公司蹭網吧？”林焰一針見血。毫不留情面。
餘霄被林焰一頓好損，但腳步留在原地。似乎被林焰罵也是一件讓他歡心雀躍的事。
“行了。趕緊地回去吧。這段時間，你們都戲精上身，個個都成了愛崗進業的好員工。 ”
林焰教訓了餘霄兩句，拉開副駕門，彎腰鑽了進去。
轎車發動，緩慢從餘霄跟前駛過，應澤始終都沒把頭從手裏的平板上擡起來。
車內，林焰回頭看了一眼應澤，“董事長，你覺得餘霄這個新人怎麽樣，我覺得還不錯。雖然工作上還稚嫩，思想上.......”林焰糾結一個詞，但想了老半天，還是覺得這個詞合适，“還挺單純，不過，這是缺點，也是他的優點。沒什麽花花腸子。如果好好調教調教，是個不錯的苗子。”
應澤懶怠地靠在車椅背上，眼睛看向深夜的車流與城市的燈火。遠處是暗沉沉的海平面。一些船舶亮着燈光，在海面上浮動飄移，如同飄缈的空中樓閣。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這些話。
“胡酒老練沉穩，對工作也熟，也是個不錯的人選。所以，我建議我去市場部後，你在胡酒和餘霄兩個中選一個。我這邊已在接手市場部，接下來大部分精力會放在龍绡海域這個項目上。”
“這個項目我打算放棄。”應澤說。
林焰呆了足足十來秒，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聲音，“什麽？”
“就是不參加競拍。”
“為什麽？龍绡海域我們前期找了那麽多關系，做了那麽多工作，現在把對方底牌都摸清了，現在卻忽然退出？”
“那片海域對我們來說形同雞肋。我們已有兩個研發基地，和陳海樓那邊也簽了五年合同。在原材料這塊已沒有後顧之憂。我們縱然拿下這邊的開發權，三年內也沒有開發計劃，反而會消耗我們過多的資金人力。”應澤分析得理性客觀。
“話是這樣說，但這個海域對我們對家來說尤其重要。特別是陳家。”
林焰的意思，縱然這邊不需要，但可以給對家對堵。
應澤頭枕着椅背，沒有說話。林焰覺得他最近幾天明顯情緒不高。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一開始也都商量過。但怎麽就忽然改了主意。”林焰放緩了聲音。
“還個人情。”應澤倦怠地說。
人情？？？
“什麽人情？”
但應澤似乎比平時更加懶怠，說出幾個字就有些困倦，也無意續接這個話題。
林焰柔聲道，“你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嗯。”應澤阖上眼睛。
林焰拿了條毯子，從前面欠過身，輕輕給應澤蓋在身上。
但人情這個東西，什麽時候存在的？為什麽要用這個方式來還？
林焰漂亮的眉形糾成了兩道麻繩。
這邊，餘霄的手機一閃，貓咖老板兼他的接頭人給他發了微信。餘霄看了兩秒，點也不點，把手機揣進了褲兜。
餘霄沒拐彎，直接去了陳冬那裏。最近他幾乎天天住陳冬那兒，連衣服都拿來不少。一回去，陳冬向他呶呶嘴。明亮通透的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人，正是他接頭的族人：阮明言。
還有一個，是他哥，餘行。
陰魂不散啊。在這裏都躲不過。餘霄一臉的沒好氣，不耐煩。
“找你可真費事。給你發的微信也不回一個。我們這無間道演得也太不敬業了。”
“沒看。”餘霄幹脆地敷衍。
阮明言也不和餘霄多廢話，直奔主題。“再有兩天，就是龍绡海域的公開競拍了。你那邊有什麽動靜。”
阮明言觀察餘霄。餘霄的眼睛往一邊一滑，又迅速地收了回來。
“沒确切的消息也不要緊，畢竟競拍底價是一級商業密秘，你才去不到兩個月，也根本不可能接觸到。你這兩天就給我們提供一些他們準備競拍的消息。比如說那天他們誰帶隊......”
餘行的臉依然拉得如同塊冰磚。
餘霄咳了聲，“今天我進應澤的辦公室，他正在看競拍方案，我就偷偷看了一眼。剛巧看到那個地産商，什麽來着的競拍價。”
餘霄接着說了一個數。
餘霄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沐浴在三對目光之下。陳冬的是“我草。”阮明言的是“驚喜。”
餘行的......餘霄自動過濾。
“行啊你。餘霄。這才去了多久啊，居然給弄了個這麽重要的消息。啊呀，你這個弟弟真是厲害。不能不說老爺子的眼光獨特。不過這個應澤也太厲害了。他們居然弄到了有住房産的競拍價，不簡單。”
“你看到地産商的，為什麽會沒看到地紫的？”餘行冷不丁地插言。
“就晃了一眼。”餘霄語氣不善。
“行吧，你別對你弟這麽苛求。能有這個消息已很重要了。至少我們可能直接淘汰地産商了。”阮明言說，“小霄，你這兩天看看能不能再偷偷看一眼，看看能不能弄到地紫的。”
“不能。文件被弄到市場部了。底價只有應澤，林焰和市場部經理知道。”
餘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種心理，只報了地産商這邊的競拍價。
對應澤這邊卻避不想談。
就當是，虧欠他的，陪個不是吧。餘霄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