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靳陽和薩楚拉并肩走着,低頭看着兩人的影子并在一處,心裏頭別提多美了。

如果說高中時只是愛美之心,覺得隔壁班的她好看,真的接觸到後,沒來由的就是一顆心撲通亂跳。

七月的草原日頭很烈,靳陽餘光裏看到薩楚拉的鬓角有亮晶晶的汗珠,在口袋裏捏着手帕,糾結了半天,盤算着應該怎麽遞給她。

“熱不熱?給你擦擦吧?”

好不容易想好怎麽說,靳陽還沒開口,就見薩楚拉擡起胳膊用袖子一抹,鬓角重新恢複幹爽了。

嗨呀,錯失良機,扼腕嘆息。

薩楚拉沒察覺到靳陽心思的變化,她直覺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偷偷斜眼去看,靳陽高鼻梁大眼睛,嘴唇薄薄的緊緊抿着,覺得這個海特(漢人)男人真好看。

兩人各懷心思,靳陽一雙大長腿卻走的極慢,好一會兒功夫才并肩走到了就業辦。

薩楚拉停在門口,對靳陽說:“謝謝你請我們吃飯,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靳陽欲言又止,點了點頭:“嗯,看你進去我就走。”

薩楚拉接過一直由靳陽拿着的書包,抱在了懷裏,滿懷激情的朝着就業辦破爛的大門走去。

她可是早早的就想好了,計劃委員會,這起點多高啊!

高到她都了看身後的靳陽有沒有離去了,反正自己是蹦蹦跳跳的進了門。

靳陽看着薩楚拉的背影,頭也不回的離去,心裏頭十分委屈。

把飯盒放下,往背陰的牆根一蹲,一米八多的男人縮在了那裏。

好歹回頭看看嘛。

興許是靳陽的怨念太深,薩楚拉進去還沒三分鐘,就拉長一張臉走了出來。

靳陽見狀猛的站了起來,拎起飯盒忙不疊的走了上去。

“怎麽了?”

他緊張兮兮的問道。

比他前不久自己來還着急。

薩楚拉把書包往後背一甩,皺着眉頭不大高興:“說今天下午不辦公了。”

靳陽接過她的書包自己背上,安慰道:“明天再來不就好了。”

“明天周末。”

薩楚拉悶聲說。

“那周一再來嘛。”

靳陽的聲音是不符合年齡的低沉好聽,但薩楚拉還是不開心。

“辦公的那位說下周她請假,回家嫁人。”

怎麽就讓她給趕上了呢?

這得拖到什麽時候去。

靳陽撓撓頭:“反正工作又跑不了,晚幾天你還能再玩幾天嘛。”

薩楚拉扁扁嘴,心想是這麽回事兒,大不了晚幾天給國家奉獻嘛。

見他的草原明珠臉色變緩,靳陽原地挪了幾步:“現在還早,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薩楚拉警惕的往後一退,抱着胳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看着挺正經的啊,靳陽你在說什麽?

靳陽雙手連忙舉過頭頂,解釋道:“你別多想,我家就在後頭離這不遠,我爸還在家呢!”

薩楚拉的胳膊還沒放下,靳陽嘟嘟囔囔的說:“就是想讓你去坐坐,我過幾天就去野外了。”

就見不到你了。

薩楚拉嘆了口氣,放下了胳膊,怪不得她額吉每天在她耳邊說,海特男人最會說了。

耳根子一軟,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

見她點頭,靳陽長腿往開一邁,拉起薩楚拉的袖子就往家裏頭走,速度是來就業辦時的兩倍。

薩楚拉小跑着才勉強跟上,想要抱怨的話憋在了喉嚨裏。

靳陽的後腦勺都好看。

頂着日頭走了一會兒,還真像他說的那樣,靳陽家離這兒只有兩個路口的距離。

一排整整齊齊的小院兒,視線越過矮牆,薩楚拉看到這排小院兒裏都放着花盆兒,只有一家光禿禿的,別說花了,連尖辣椒都沒種。

靳陽領着她直奔最禿的這家,樂呵呵的推開大門,吼道:“爸,我回來啦!”

薩楚拉眼珠子滴溜溜的在院子一轉,看到幌繩上搭着不少衣服,可都是男人的制式,連一件女人的都沒有。

院子裏沒有花盆也就不用多想了。

聽到靳陽的聲音,屋裏頭走出來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頭,端着茶缸子:“回來就回來,誰稀罕你。”

靳陽咳了一聲,腦袋一歪,跟老頭示意:“爸,你說啥,我帶着朋友呢。”

老頭把披着的外套趕緊穿好,放下茶缸子:“兒子,爸稀罕你。”

薩楚拉強忍住笑意,跟靳陽的父親打了招呼,還沒多寒暄幾句,靳陽就拉着她繞開了老頭子,進了南房。

老頭看到兒子領着姑娘進去了,提起腿也回了自己的正房,門一關,把自己鎖在了裏頭。

馱着背走到床頭,手往褥子底下一伸,摸出折子。

帶上老花眼鏡一瞧上頭的數字,嘆氣:“這也不夠給他取媳婦啊。”

還不知道正房裏老爺子的心事,靳陽正忙亂着薩楚拉沏茶倒水呢。

薩楚拉坐在床頭,屋子裏收拾的十分利落,接過靳陽的杯子時才發現他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是海特男人特有的那種好看。

紅着臉別過頭,随口看着牆上的地圖問道:“你在地質隊嗎?幾號呀?”

“116號勘探隊。”

靳陽剛給她倒好茶,就轉身整個人紮進了一個箱子,埋着腦袋找着什麽東西,傳來的聲音甕聲甕氣。

薩楚拉放下茶杯,走近牆上的地圖,在本市周邊找了一圈,也沒看到116號的位置。

恰好這個時候靳陽抱着一個小盒子走了過來,她問:“116號?怎麽圖上沒有啊?”

這話問的可是紮心了。

靳陽剛畢業回來,一腔熱血跑到就業辦去了。

就業辦的女同志看着他的戶口說:“你這是北京戶口啊……”

他說:“但我是草原人啊!”

女同志覺得他傻,擡頭問:“想去哪個單位啊?”

靳陽當時想了想,一頭霧水:“我學地質的,專業對口就行。”

女同志咬着嘴唇嘶了一聲,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特別厚的本子,走馬觀花的一翻,停住了。

指着上頭的一個單位問:“有個地質局,你去嗎?”

靳陽歪着頭,地質局幹啥的他也不知道,但好歹有個地質對吧?

就它了!

到了地質局報道,腦子靈光的,家裏有關系的,都找好門路留在了市裏,要麽也是本市周邊。

就他一個,領導雲裏霧裏的給他說了個116勘探隊。

靳陽當時雖然心裏頭覺得不大對勁,但早已被工資沖昏了頭腦,美滋滋的就答應了。

晚上回家對着地圖一找,在底下的小字備注裏才找到,差點哭出聲。

116勘探隊可在呼盟,都快到興安嶺了。

當天晚飯的時候愁眉苦臉跟家裏老爺子說:“爸,我被分到呼盟了……”

老頭兒放下筷子嘴咧的露出了後槽牙:“你歲數小不知道,呼盟可好啦!”

涉世不深的小靳被親爹一句打消了疑慮,收拾好行囊就去116勘探隊了。

下了火車,靳陽仰面看向藍天,想起來了。

老頭子是革.命.幹.部,他覺得什麽好?

他覺得越苦越好啊。

薩楚拉瞧着賀宣愣在了那裏不知道想什麽,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回過神來的靳陽往地圖上最東邊一指,苦哈哈的說:“在這兒。”

說完生怕薩楚拉再問下去,把自己翻出來的小盒子推到她跟前。

“這些給你,都給你。”

靳陽打開蓋子,大大小小的石頭,形态不一的晶體,或亮晶晶的,或瑩潤的,都被他一股腦的倒在了床單上。

“都給你。”

薩楚拉往後挪了挪,咽了下口水:“你哪兒來的?”

靳陽嘿嘿一笑:“我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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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靳陽正在屋裏收拾東西,薩楚拉雖然沒收那一盒子東西,但他也不介意。

收好了重新藏在了箱底,遲早都要給你。

正藏着呢,突然身後吱呀一聲,老頭子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

湊到他跟前小聲問:“走了?”

靳陽點點頭:“早走了。”

老頭這才挺直了背,聲音放大了些:“陽啊,你媽走的早,爸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要給你攢老婆本。你過幾年再找對象行不?”

靳陽挑起眉頭,老爺子踱了幾步:“嗨呀,也不能等,那小姑娘多好看啊,等可就輪不上你了。”

靳陽一聽就不樂意了,怎麽就輪不上我?

就是我的。

黑着臉往外推着老頭子,心說老婆本兒我早自己攢好了。

靳陽早早沒了媽,看着他的鳏夫爸爸覺得太可憐了,衣裳自己洗,感冒了也沒人理。

紅着眼睛出家門去上學,倒沒惦記給他爸找個二婚,反而滴溜溜賊兮兮的往女同學身上瞅。

我以後可不能這樣,得趕緊找個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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