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懷着這種心态, 杜俏決定如果秦磊再不規矩,她就翻臉給他看。

出乎她意料, 這一次秦磊竟然很安分,什麽都沒幹。

胖廚師終于完成了前期的翻炒, 加少量水, 蓋上木鍋蓋悶。竈膛裏的火,從大火變成小火, 鍋裏咕嚕咕嚕的煮着,有迷人的香氣從鍋蓋的縫隙中飄散而出。

這香味兒越來越濃,杜俏總有一種怕它會糊鍋的感覺。

“要不要叫人來看看,會不會糊鍋?”

“不會,你聽聲音就能聽出來。”秦磊說。

其實杜俏并不太會做飯, 她只能做些簡單的菜式, 還都是清淡為主。像這種大油大辣的, 從來沒做過。

她聽出來些話音,問:“你會做飯?”

“會一點,毒不死人的程度。”

杜俏有點不信, 她也是毒不死的程度,怎麽她都不知道鍋裏的水有沒有幹,是可以用聽聲音的。

“對了,你說找我有事的, 什麽事?”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 就是聽說你是a大的老師, 想咨詢一下如果去a大旁聽, 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事項,以及進出入需不需要辦出入證。另外,還想托你弄一份課程表。”

杜俏愣了一下,那句‘這是幫誰問的’話,被她咽了回去。

“不需要辦出入證,想旁聽什麽課,只用拿到課程表,到時候去教室就可以了。課程表一般的話,都會貼在每個院系的公告欄上。”

“你是教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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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教育。”

秦磊哦了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懂。這時,那胖廚子又來了揭開鍋蓋,往裏面放了鴨血、豆腐、豆皮、以及山藥片。

“再焖十分鐘,就可以吃了。”

杜俏去了趟洗手間,等回來時鍋蓋已經掀開了,桌上放着幾瓶啤酒。

她一看見酒,就想起那天晚上。

“可以吃了,要不要喝點,這啤酒度數不高。”

杜俏連連搖頭。

把秦磊逗笑了,說:“那我幫你換果汁吧,其實啤酒的度數真不太高。”

“我也不喝果汁,瓶裝果汁太甜了,還加了防腐劑。”

“我問問有沒有鮮榨的。”

秦磊叫來服務員,很遺憾沒有鮮榨果汁,現在天熱,這家店主打就是啤酒,飲料的話也就只有市面上賣得較多的幾類品種。

“我喝茶就行了。”

“喝什麽茶,我幫你倒杯啤酒,你就當飲料喝吧。”不給杜俏反對的機會,秦磊拿過一只玻璃杯,幫她倒了滿滿的一杯。

竈膛裏的火已經被調到最小,鍋裏咕嚕咕嚕煮着,冒着誘人的白煙。

“快吃吧。”

兩人動筷子,秦磊下筷撈了一塊小排,放進杜俏碗裏。

“對了,你化妝沒?”

杜俏正咬着排骨,突然聽他這麽問,她沒空回答,就搖了搖頭。

“沒化妝就好,不然這煙熏火燎的,我怕你等下……”剩下的秦磊沒說,杜俏也知道什麽意思,怕她脫妝了狼狽。

他怎麽還懂這些。

……

真好吃,杜俏已經吃了兩塊小排了。不光排骨好吃,鴨血豆腐都入味了,山藥還有點脆,但這時候吃起來剛剛好。

秦磊吃得滿頭大汗的,時不時用鍋鏟翻炒一下,以防糊鍋。

他也沒找杜俏喝酒,自己邊吃邊喝,頂多就是撈到什麽好料,往杜俏碗裏送。

這還是杜俏第一次和人這麽吃飯,當然不是說這麽吃飯有什麽不好,而是她一直接觸的就是吃東西慢條斯理的,極少會碰見狼吞虎咽。還有這環境,下面柴火煮着,上面白煙缭繞,對講究的人來說,這就是不雅。

杜俏就是個比較講究的人,她所接觸認識的人都是比較講究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不講究。

可出乎意料,她竟然不排斥,也可能是鍋裏的菜太好吃,她忘記了這一切,只是一邊吃一把拿着手帕擦汗,偶爾還會端起啤酒喝一口,實在是大夏天吃這種焖鍋,得喝點冰的壓一壓。

一頓飯吃完,是酣暢淋漓。

至少秦磊是這麽表現的。

兩人各自去了趟洗手間,之後秦磊付了賬,和杜俏一起走出這家店。

“我要回家了。”已經九點半了。

“不四處遛遛?今天有風。”

夜風清涼,被這風一吹,剛才吃焖鍋帶來的躁意已經去了一半。

“這裏離你家不遠,我們步行着回去吧。”

秦磊的話說得有點問題,杜俏沒忍住說:“是我步行回家,不是我們。”

“不愧是當老師的,這麽咬文嚼字。你說我一個大男人,能放你一個人步行回家?”

估計已經習慣了秦磊時不時調侃一句,現在杜俏已經沒有那麽認真了。

兩人緩步往前走去,路過一家便利店,秦磊進去買了包煙,還有兩只冰棍。

“給。”

白色的包裝,看起來很清爽。

杜俏搖了搖頭,她不太喜歡吃冰。

“不甜。”說着,秦磊把包裝拆開,擱在杜俏眼前晃了一晃。

這冰棍的樣子看起來很眼熟,就是那種長條狀的冰塊,一看就知道不是奶油的。讓杜俏回憶起小時候吃的那種冰棍,就是糖水凍成冰塊,裏面插根木棍。一般都是放在泡沫箱子裏賣,一毛錢一根。

小時候每到夏天,她聽見外面有人喊賣冰棍了,就會自己拿着錢出去買。

那時候她還很小,再後來冰棍的品種就越來越多,巧克力口味、牛奶口味的、草莓口味的。那時候家裏已經有冰箱了,她媽見她喜歡吃,總會去買很多回來,放在冰箱裏。

但她卻不愛吃了。

杜俏不由自主伸手去接,秦磊卻又不給她了,收回手把包裝袋拿掉,才遞給她。

交替之間,兩人的手指碰觸到了一塊兒。秦磊的指尖有點涼,杜俏的手指卻是溫的。

“我很少吃冰,也就偶爾喝了酒,會買這種老式的冰棍解酒。”

“你經常喝酒?”

“以前喝得多,現在幾乎不怎麽喝了。”

杜俏拿着冰棍,吃得很認真。

她嘗試地咬了一口,卻有點凍牙。

秦磊看她想吐不敢吐,想吞又太冰的樣子,忍不住笑着說:“哪有你這麽吃冰的,這可是冰塊,不是冰淇淋,含着就好,它自己就會化了。”

說是這麽說,他卻三口兩口把一根冰都吃完了。

而沒有大嘴的杜俏只能含着,時不時拿出來緩緩,因為她嘴唇都被凍紅了。

原本戲谑的目光越來越暗,直至暗成全然的黑,才終于燃起一簇火苗。秦磊看着那張小口開開合合,嬌嫩的粉色時不時露出一點,有種想撲過去咬住的沖動。

感覺他似乎在看自己,杜俏反射性看過去,她先是迷茫地眨了下眼,在看見男人幽暗又含着火光的眼神後,臉騰地紅了。

她忙轉過臉,手裏的冰棍成了燙手山芋。想扔覺得有點不好,可不扔又不吃,冰化了就變成水淌下來,弄了她一手的水。

最後只能含進嘴裏,小口小口的吸着水,卻再也沒擡起過頭。

……

人行道上很安靜,時不時有車呼嘯而過。

直到冰棍吃的還剩下個尾巴,杜俏才松了口氣,找了個垃圾桶将它扔了。

她轉過身,就看見秦磊叼着根煙,站在那裏看她。

他叼煙的樣子很痞氣,斜斜的挂在嘴側,煙灰燒了很長也不掉,時不時跟着他抽煙的動作上下抖動一下。

杜俏并不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抽煙,但她并不會當面提出反對,人和人之間相互平等,別人沒必要遷就她。

但她心裏是排斥這種行為了。這大抵是第一次,她竟然覺得一個男人抽煙的樣子看起來很帥。

夜風拂過,綠化帶裏的樹發出沙沙聲,暈黃的路燈似乎也跟着輕輕搖曳。

杜俏覺得自己肯定是又喝多了酒,有點魔怔了。

“走吧。”

他掐着煙蒂,撣了撣煙灰,又叼回去,邁步往前走。

杜俏跟了過去。

看着他叼着煙走路的樣子,她忍不住在腦子裏猜測他到底是幹什麽的。

不像是公務員、寫字樓裏的白領,他的身上沒有那種氣質。到底是什麽氣質,杜俏也形容不出來,可能是他身上充斥的自由、不羁的氣息太濃厚,沒有普通上班族那種中規中矩的感覺。

那是跑銷售的?

杜俏知道一些公司的銷售人員,是八面玲珑,吃喝玩樂什麽都會,因為平時要陪客戶,可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像……

想不出所以然,她突然想起他詢問旁聽的事,剛才她沒有細問,是因為覺得太尴尬。

可能她有點自作多情,她總覺得他問旁聽的事,是不是故意想找機會接觸她。

……

一段路很快就到了終點。

到了小區門口,杜俏就不讓秦磊送了。

“我進去了,謝謝你的晚餐。”

秦磊點點頭,又笑着說:“謝什麽,下次我請你出來吃飯,你別拒絕就好了。”

杜俏總覺得這話邏輯有點不通,她謝他的晚餐,和他下次請吃飯不拒絕有什麽關系。不過她沒有細想,點點頭,就進去了。

秦磊在原地站了會兒,似乎在目送杜俏。

過了會兒,他轉過身,從兜裏掏出煙點燃,緩緩往前走。

從‘福如家園’往前,經過一個小區,再拐一個彎,就是工地所在的那條側路。

這條側路一到晚上走的人很少,路燈也壞得七七八八,一段路只有兩盞路燈亮着,其中一盞路燈就是便利店門口的。

秦磊停下腳步,選擇在路燈下站定。

“出來吧,都跟了一晚上了,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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